三四二、雪夜無雙（一）我的心情大好！丁奇峰的治療方案已經敲定，一想起劉漢雄見到錢就渾身亂顫的熊樣，我的心理就憋不住嗤笑，看來“有錢能使鬼推磨”這句話果真是至理名言！但這傢伙還是比較靠譜的，不僅實實在在地按照我說的吩咐去做了，而且還挺上心。
中醫老先生更是讓我大爲感動，挖空心思擬定治療方案，提出各種建設性意見，着實是一位負責人的醫生。不管丁奇峰的病能否痊癒，我還是要好好謝謝他，這世界還是善良的人多！儘管這麼長時間以來我瞭解了社會上很多陰暗的一面，但那些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角落，社會還是進步的，人心也還是好的多！
想及此，我不禁加快了腳步。飛雪漫漫，玉樹瓊花，呼吸一口清冷爽氣的空氣，我的精神好轉了許多。雪落無痕，我卻忽地想起在三院治療的雲娘和金鎖來，不知道他們的病什麼狀況了。尤其是無雙，她要照看那三位，雖說春燕的病好轉了些，但不容置疑的是她的病是最難治癒的。
從康復治療中心到源城三院有六七里路，我邊走便想着方纔在丁奇峰病房裡面的一幕。他目前的身體狀況雖然改善了不少，但總歸受了兩年的折磨，身體已經被掏空了，沒有一年半載是難以恢復元氣的。不過現在的情況遠遠好於我的預期，畢竟他能夠正常地思考問題了，而且還會流淚了。
流淚對於正常人而言是極其簡單的事情，七情六慾，喜怒哀樂憂傷悲無不能催發人的感情，但對於精神病患者而言，這是何其難能可貴！丁奇峰看見我的時候似乎是在回憶，在思考，這說明他有了自主意識，而不是外界強加給他的信號。
尤其是當他看到了柳泉時候的表現，讓我感到震撼和震驚。從裡間的小門奔跑過去撞暈了自己，躺在我的懷裡無聲地流淚，很顯然，柳泉的出現讓他的回憶變得更爲實質了，而且這種回憶刺激了他的腦神經，才能表現出流淚的狀態。
丁奇峰的淚是十分簡單又很複雜的，可能是喜極而泣，也可能是悲從中來。不管如何，我看到了丁奇峰治癒的希望，也讓我心頭的重負減輕了些許。黃昏的街頭很靜，人流稀疏。我裹緊了風衣緩步慢行，心裡面想着下一步的行動計劃。
目前最緊迫的，並非是如何對付陰陽道的那些厲鬼們，而是要將我的計劃一點一點地鋪開。蜘蛛結網，八面玲瓏！要想將陰陽道盟勢力一網打盡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我可以把他們各個擊破，我所要佈下的網不求八面玲瓏，但要做到最好！
正想着，忽然前面閃過一道紫色的影子，婀娜着高挑的身材，披肩長髮被風吹散，一股雅香飄了過來。我的心一沉，揉了一下眼睛，那影子變得清晰了，小牛皮靴踩着雪的聲音變得模糊起來，眼見着那紫色的身影落寞地移動，盡顯一種孤獨的美。
我的呼吸急促起來，清冷的小街此刻已經變得飄渺起來，腳下極爲沉重，但我能感覺那雅香變得濃烈了，而且——那身影忽然停下來，轉身，四目相對！
“無雙……”
正是雷無雙！我不相信人與人之間有什麼感應，但在紫色的影子在我眼中出現的剎那，我的直覺便鎖定了她。無雙愣在原地，蒼白的臉色瞬間變得潮紅，紫色的貂皮小風衣掛滿了雪花，深邃黝黑的眸子裡，留下兩行清淚。
“你怎麼在這裡……”我猶疑地看着無雙的俏臉問道。
無雙沒有說話，而是向我走了兩步，一下子將我抱住：“在等你……”
我的心緒破碎成絮，與漫天飛舞的雪花飄遠。我輕輕地拍了一下無雙的後背：“怎麼了？”我不知道這段時間無雙經歷了怎樣的事情，自從前次沈城一別，一個月的時間匆匆而過。我突然感到無限內疚，這種傷懷是發自內心的，我卻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
無雙無聲地落淚，半晌，才放開我的肩膀。握着無雙冰涼的小手，擦去她腮邊的淚：“無雙，誰……欺負你了？！”
“咯咯！雨，還能有誰敢欺負我？是你！”無雙的臉色變得紅潤起來，嬌笑着看着我，挺拔的胸脯起伏不定，忽地將小手從我的手裡抽出去，挽起我的胳膊：“走！請我吃烤肉去，饞死我了！”
我木吶地跟着無雙向前走去。偶遇無雙，她依然是那麼率性，方纔還梨花帶雨，現在卻又陽光燦爛。我望着無雙美妙不可方物的俏臉，嬌羞仍在，孤獨難除，讓我捉摸不透。只好尷尬地笑了笑，隨着陣陣雅香在雪中慢步而去。
“雨，什麼時候回來的？”無雙輕吟道。
“今天！”
“今天？”
“無雙，這一個月發生了許多事情，我今天才有時間來源城，才從康復中心辦完事想去看你們的！”我沉聲說道。無雙的小手明顯抖動了一下。
“看我們？咯咯！”
我的心一緊，我這張嘴從來都不會哄騙人，尤其是漂亮的女人！我想起在沈城治病時候，無雙照看了我一週的時間，現在看起來她比那時要清瘦了許多，也落寞了許多。她的一丁點的變化我都能夠發現，僅憑直覺。
“不是，主要……是看你！”
“咯咯！發生什麼事情了？”
我心下一顫，這小尤物怎麼一下子便看穿了我的心事？
“我有說過麼？”
無雙擡頭看了我一眼，嬌羞的俏臉變得凝重了許多：“你瘦了不少的，我一眼便看出來了！”
“哦！”我的心滿是苦澀，所謂藍顏知己麼，沒有什麼能瞞住她的眼睛。
我思忖了一下，有些事情是不能說的，讓她知道得越少越好。我理清了一下思緒說道：“嗯，我和師傅去辦點事兒，不太順利！”
“又冒險去了？”無雙臉色嚴肅地看着我問道。
“沒有！是黃司令找我們的……去龜山……”天生不會撒謊，一說慌便會被人識破，我窘迫地笑了一下，感覺滿臉如同掛蠟一般地難受。
“咯咯！雨，你別說了，我知道你是爲我好！”無雙握緊了我的手輕聲嘆息道。
雪仍在下，小街的路燈亮了起來，我和無雙在小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着，小城的夜生活剛剛開始，但街頭的冷清卻是依然。
“今天我請你吃烤肉！”我笑着說道。
無雙放開我的胳膊，用手理了理秀髮：“咯咯！你怎麼沒帶你的小女友一起來？”
我一愣，這個刁鑽的問題我真無法回答，心下卻苦澀難擋！這小尤物是成心讓我難堪，但我心裡面的確驚顫了一下：“無雙，我也一個月沒見到她了！”我從沈城治病回來，毛毛回農村看望舅舅，她回來的第二天我便有折騰到鎖魂谷去了。
無雙的臉色忽而變得怪異起來，拉着我的胳膊：“咯咯！有時間你要多關心關心她的，否則……”
“怎麼樣？”
“咯咯！否則她會變成春燕姐的……”說罷無雙便笑得花枝亂顫起來。
一句話便戳在我的心痛處。這是毛毛所最擔心的，也是我曾經許諾過的。我敢於冒險，但心在冒險中不僅沒有堅強起來，卻滋生了逃跑的**。愛情也是如此，在愛的魔網中，我只會掙扎。
“對了，無雙，春燕姐現在怎麼樣？”我只好叉開話題，否則她還會糾纏我不放。
無雙的臉色一滯，隨即沉默下來。我盯着她的眼睛，想找到些許的變化，但這是徒勞的，無雙的俏臉從來都不會將心事掛在臉上。她很沉靜地看着我，片刻才呼出一口如蘭芳香：“她很幸福！”
這是一句讓我很震驚的回答，儘管在我的預料之中，但無雙的預期卻很落寞。正如無雙所言，丁春燕的病是情傷所至，讓她忘記痛苦的回憶很難，但讓她重拾另一段美好卻極爲容易。而且最難能可貴的是，丁春燕自己很清楚自己的病因出在何處，她會讓另一種愛去覆蓋曾經的痛。
能夠覆蓋痛的，是愛，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我故作驚訝地望着無雙：“他們……成了？！”
無雙沒有說話，一雙美目流轉着向空中望去。飛雪曼舞，夜色闌珊，我知道她又在流淚了。我慌忙挽住她的肩膀，發現她正在顫抖！
“雨，救了一段愛，便得毀掉另一段，你說我做錯了麼？”一聲飄渺的問話，我想不出答案來。
我握着無雙的小手，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從圖城把他請來的主要目的，是爲了照顧雲娘，我當初的想法是要他和金鎖相處一番，感情這東西是慢慢培養起來的，只要有耐心，感情總會建立的。但我沒有料想到後來發生的這些事情，春燕入住三院治病，金鎖受傷也被我弄到了這裡，他們真的……
救了春燕，傷了無雙！無雙說過要像我改造她那樣，把金鎖改造成我，這是一種敢愛的勇氣，也是一個美妙的設想，但它破滅了！只剩下唏噓和孤獨。
無雙慘笑了一下：“愛是天意，你不信？！”
“走，我們喝酒去！”我挽着無雙的胳膊，陣陣的雅香化作苦澀，在我的心上流過。
無雙沉默了一下，擦了一下淚，仔細看着我：“雨，我要走了！”
“你……上哪去？”
沉默，雪落無聲。
電話忽然響了起來，我慌忙掏出電話：“喂！”
“金雨，你在哪？”裡面傳來裴熙媛的柔聲來。
我的心亂極，不知道該怎麼說。看着無雙落寞的身影，我心裡的痛楚無邊無際地涌了出來，淚也情不自禁地落下來。
“熙媛姐，什麼事？”
“嗯，隋琳傑明天找你吃飯，宏源酒店！”
我掛斷了電話，才發現無雙盯着我：“是裴熙媛找你？”
“嗯！”我握住無雙的小手：“你……走不了了！”
“怎麼了？”無雙的臉色緊張起來。
“熙媛姐要結婚，要你給他當伴娘！”我嘿嘿一笑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