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西院的崔氏將宇文櫻母女平安之事告訴了娜仁,原本正在喝水的娜仁氣得直接將杯子砸了出去,杯子碎片正好擦過崔氏臉上,留下一道血痕。
娜仁眼見崔氏臉上開始流血也無動於衷,只大聲罵道:“這麼下藥她竟然都沒死,果真是禍害活千年!早知如此,我就該直接將毒藥抹在那玉老?上,直接毒死她纔對!”
她這話也就是逞一時口舌之快,畢竟那玉老?她自己也要接觸。還好幾次拿在手裡,哪裡真能直接抹了毒藥上去。只是一想起自己計劃如此周密,宇文櫻竟也躲了過去。娜仁忍不住又開罵,“上天這麼幫她,真是不長眼!”
崔氏捂着臉上的傷口直接跪下。小聲勸道:“院子裡有人,還請公主息怒!”
院子裡的丫頭聽到屋裡傳來的東西碎了的聲音,忙敲門。“崔夫人可是不小心打碎了東西?奴婢進去就收拾乾淨!”
崔氏連忙站起身,衝着門外大聲說道:“你不必進來!不過就是有隻貓進了我屋子,打碎了一隻杯子。何必大驚小怪。我累了,想先歇一會兒,等我睡醒了再叫你進屋收拾就是!”
那丫頭聽她這麼說立馬不再敲門,只又說道:“奴婢就在院子裡,夫人若有事再叫奴婢就是!”
眼看門外那丫頭退下了,娜仁看崔氏又自覺地跪下,忍不住譏笑一聲,只小聲說道:“崔敏兒你這麼會演戲,本公主都忍不住在想,宇文櫻能好生活到現在是不是因爲你一直從旁協助的緣故!”
崔氏立馬俯身,低聲說道:“奴婢不敢!”
娜仁不由得冷笑,“你的情郎還在本公主手上。諒你也不敢!”
她說了這話又吩咐崔氏擡頭,皮笑肉不笑地說道:“還不快去把你臉上的傷處理一下!若是我高句麗第一美女的容貌毀在了本公主手裡,那還真是罪過!”
崔氏只得低聲說道:“還請公主逸駕!”
娜仁冷哼一聲,又去內室衣櫃中藏好,再吩咐崔氏將門關上。
娜仁在櫃子中坐着,越想越窩火。自己堂堂一國公主不止爲奴爲婢吃盡了苦頭,還憋屈到這副田地,若不讓宇文櫻死在自己手裡,這些苦豈不是白吃了。思及此,她心中對宇文櫻的怨恨更甚!
櫃子外站着的崔氏聽到櫃子中沒了聲音,有那麼一刻只恨不得即刻讓人將慕容恪叫進來,將娜仁徹底帶離自己的生活纔好。
她緊緊握着拳頭,忍了好半天才鬆開,只一手撫着臉,一手又打碎了一個杯子,接着一聲慘叫,“快來人!”
方纔一直在院子裡侯着的丫頭忙敲門進去,見崔氏半邊臉流了不少血,一時驚慌失措。
崔氏滿臉痛苦的神色,一邊生氣地吩咐道:“還不快去叫大夫!”
西院一時間人仰馬翻。
很快府裡傳開了,崔夫人院子裡有隻貓打碎了一隻杯子,那碎片直接衝着崔夫人臉上擦過,崔夫人臉上傷得極重,只怕是要毀容了。
宇文櫻只躺在產房裡坐月子,對於外間的流言自然不知,也並不關心。
一整日她腦中就好像有兩個人一直在吵架一般。讓她疲憊不堪。她便只躺在牀上,要麼睡覺,要麼閉目養神。一句話也不說。奶孃抱了孩子進來,她只看了幾眼,又很快抱着孩子睡了過去。
慕容恪中間來了兩次。烏蘭也只得對他說道:“公主睡着了,還請將軍勿擾!”
到了晚上慕容恪又來了,宇文櫻才終於對烏蘭說了一句話,“你去跟他說,師傅的屍體只停今日最後一晚,他若有閒工夫來我這兒。不如去靈堂守着。”
烏蘭聽了這話無奈得很,卻也只能將原話告知慕容恪。
眼見慕容恪一臉失望,烏蘭忙小聲安慰道:“將軍,公主現在還有些生氣,你等過兩日再來就好了!其實公主的話也不無道理,明日建威將軍下葬,人家都說,人死後三天之內會回家探望,將軍現在去。沒準兒能等着他的魂魄歸來。”
慕容恪聽了烏蘭的話直扶額,只在吩咐她好好照顧夫人之後就去了前院找華大夫。
當天晚上慕容恪再也沒回後院。
宇文櫻本就覺得身體難受,一個人躺在牀上,想起前世今生髮生的種種事情,整夜輾轉反側。
宇文櫻若她這一世都記不起御殿櫻對淺溪的愛,她自會像過去一樣好好愛慕容恪,如今突然憶起過去的一切,她只覺得腦子都要炸了,讓她無所適從。
爲何澤心寺的慧能大師竟和淺溪長得一模一樣?
莫非淺溪的轉世竟是慧能大師不成?
聯想起慧能大師先前好幾次跟自己說過的話,看來他不止是淺溪的轉世,只怕還認出了自己。他當初跟自己說天命不可違,天命到底如何。她無從得知,哪裡知道該不該違。
宇文櫻狠狠嘆了一口氣,她自己如今算什麼?
究竟是一個叫御殿櫻的魑魅還是一個叫宇文櫻的凡人?
御殿櫻一年只有一天幻化成人形,她以人形和淺溪相處的時間一共只有兩日,兩日的相處換來一世顛沛流離,她卻還是執着。若是御殿櫻知道淺溪成了和尚。只怕她還會執着追隨。可若讓宇文櫻剃了頭髮跟他一起遁入空門,她定不願意。她是慕容恪的妻子,還和他有了一個孩子。她雖因爲他的隱瞞而生氣,卻並非不愛他。
她想了好半天終於下定決心不再糾結前世,只是她剛有了這個想法,便頭疼欲裂,心口處也不禁有一陣劇烈的疼痛,直疼得她喘不過氣來。
宇文櫻想起先前自己腦中像是有人爭執一般,這才明白是過去的記憶作祟,只得試着低聲喊了一聲:“淺溪!”
喊過這一聲之後宇文櫻才慢慢不覺得疼,等到天大亮之時才終於沉沉地睡了過去。
第二日,慕容翰下葬,慕容恪過了中午纔回府,直奔後院產房。
門口烏蘭說的依舊是那句,“公主睡着了,請將軍勿擾!”
眼見慕容恪依舊堅持,烏蘭只得直說道:“將軍,昨日我那麼說,確實是因爲公主交代。今日公主卻真的是睡着了,從早上一直睡到現在,好似很累!”
慕容恪輕笑一聲,“我知道,所以我纔想進去!她若醒着,我也就不進去了。”
他說了這話之後又自嘲道:“只怕她若是醒着,也不會讓我進去!”
烏蘭看着慕容恪也不禁替他委屈,忙讓開。
慕容恪已經兩天兩夜不曾閤眼,他滿臉憔悴進了門,見到牀上的宇文櫻連睡覺都皺着眉,不禁動手輕輕撫了撫她的眉。
睡夢中的宇文櫻一聲夢囈,“四郎!”
慕容恪聽了這聲呼喚忍不住流淚,輕輕在她額頭落了一個吻。
“阿櫻,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