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夫人一向心軟,就算因爲將軍隱瞞了可敦之死有些生氣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今日她命奴婢以後不讓將軍進屋,當時那個眼神冷得讓奴婢看了都覺得不妥,真像是恨死了將軍。剛纔奴婢讓奶孃抱着小小姐進屋,剛開始夫人看到小小姐還喜歡得不得了,滿臉都是笑,後來小小姐哭了,夫人將她抱給奶孃,奶孃還沒接住,夫人竟提前放手,險些將小小姐摔了出去……”
慕容恪聽了烏蘭的話嚇得猛站起來。“小小姐可還好?”
烏蘭點頭,“奴婢讓奶孃抱她回屋了!”
慕容恪聽她這麼說這才放心,心裡覺得更加難過,只對烏蘭說道:“夫人想必是知道了岳母過世的消息太過傷心纔會如此。至於孩子沒抱住大概也是因爲她這幾天身子太虛的緣故!”
烏蘭又衝慕容恪磕了一個頭,流淚直說道:“將軍,奴婢知道夫人這些天沒胃口、吃得少,可是小小姐摔出去的時候。夫人不見半點驚慌,奴婢分明瞧見她竟還揚起嘴角偷偷鬆了一口氣。小小姐是夫人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當孃的心疼自己的骨肉都來不及,怎麼會是這種反應?”
原本慕容恪只覺得宇文櫻知道真相一時難以接受。心中有些恨自己,聽了烏蘭的話才覺得不妥。
就算宇文櫻恨自己,也一定不會傷害自己的孩子,她絕不可能這麼做!
“快起來。跟我回後院!”
他說了這話,趕緊又回了後院。
此時產房之內,宇文櫻滿臉難以置信,“那是我的孩子,是和四郎的孩子!我絕不會傷害我們的孩子!爲什麼我會把自己的孩子摔了?爲什麼……”
她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又抱着頭,疼得不能自已。
她只堅持說道:“我不是御殿櫻,我是宇文櫻!”
心口又一陣揪得疼,她卻還是說道:“爲什麼要去找淺溪?若是因爲報恩,最後我不是也救了他,一命抵一命,我欠他的早就還清了。若是因爲愛,爲什麼我憶起過去,完全感覺不到我對他的愛?爲什麼我口口聲聲說的都是因爲他救了我,所以我要跟着他?這一世他成了和尚,早就斷了塵緣。還讓我去剃度做姑子不成?”
等慕容恪和烏蘭推開產房的門,就見宇文櫻滿頭大汗,口裡唸唸有詞。
宇文櫻看到他,好不容易纔扯出一絲笑,只無力地喊了一聲“四郎!”
剛喊了一聲“四郎”,她便覺得渾身疼痛難忍,不禁叫出聲。
眼看慕容恪要過來,她只抱着頭。拼命忍住心口處的疼痛,艱難地說道:“別靠近我,我怕我會像對孩子那樣傷害你……我像是被御殿櫻的記憶控制了……快……快派人去找慧能大師……他是……的轉世……讓他想辦法幫幫我。”
宇文櫻保持着最後的理智,沒敢說出“慧能是淺溪的轉世”,就怕自己不受控制直接去澤心寺找慧能。
宇文櫻說了這話再也忍受不住疼,只不停地念道:“我是御殿櫻,我要去找淺溪……我是御殿櫻,我要去找淺溪……”
連着唸了好幾遍宇文櫻纔不覺得身上疼,她擡頭看着慕容恪,滿臉寒霜。
“誰讓你進來的?烏蘭,我不是跟你說過,以後不要讓他進來!”
烏蘭只一直流淚,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
慕容恪看着宇文櫻滿臉心疼,眼中泛着淚,只低聲說道:“我現在就走!”
慕容恪說了這話之後又不放心地看了她一眼,示意烏蘭跟着自己一起出去。
直到兩人出了主院,烏蘭還是戰戰兢兢,只哭着問道:“將軍,如今怎麼辦?”
慕容恪四周望了望,才囑咐烏蘭道:“我親自去一趟澤心寺,你好好照顧好夫人!讓託婭和阿迪娜守在產房門口,除了你,不要讓任何人進去。你不必害怕,只要你別在她面前提起我和孩子,她便不會情緒失控,更不會傷害你!”
眼見烏蘭堅定地點了點頭,慕容恪徑直走了,不曾想自己說的那些話全讓拐角處的一個小丫頭聽了去。
那丫頭眼看慕容恪和烏蘭都走了。忙跑回了西院。她回了西院卻並未去找崔氏,四周望了望,確定四下無人才偷偷敲了一間小耳房的門。
“香兒姐姐,是我!”
門從裡面打開。她忙進去,再輕輕將門關上,她身後站着的正是娜仁。
因崔氏昨日傷了臉,她房裡除了大夫上門。不少後院管家也時刻進進出出,爲了不讓人發現早該出府了的“香兒”,她便將娜仁安置在這間耳房裡。這耳房平常只裝些雜物,本來很少有人進去,只是娜仁見如今崔氏不在自己眼皮底下活動,心裡有些不放心,自己花錢找了個眼線,讓她盯着主院的動靜。
娜仁見那丫頭直衝自己笑。忙問道:“春霞,主院有什麼動靜?”
那喚春霞的丫頭只撓了撓自己的腦袋,並不說話。
娜仁不耐煩地從自己荷包裡掏出一錠銀子給她,那丫頭接過銀子兩眼發亮,將自己聽來的消息告訴了她。
春霞說了這話之後爲顯得自己的消息有價值,也爲了讓“香兒”繼續派自己打探消息,故意問道:“香兒姐姐,夫人和將軍的感情一向很好,爲什麼聽到別人在自己面前提將軍和小小姐會情緒失控呢?將軍還囑咐烏蘭不必害怕,莫非夫人情緒失控起來很可怕,真會傷人不成?”
娜仁也知道她的目的,對她直說道:“你若是幫我打聽清楚了。我少不了你的好處!”
春霞目的達到,自然眉開眼笑,卻還是問道:“香兒姐姐,當初將你賣出去並不是夫人,你爲何要讓我打聽主院的消息?”
娜仁眸光一閃,看着春霞滿臉寒意,“你一向只愛錢,什麼時候話這麼多?”
春霞被她眼裡的冷光嚇到,只吶吶地說道:“我隨口問問,香兒姐姐你別放在心上。”
“春霞你在哪兒?崔夫人叫你!”
春霞正愁找什麼藉口趕緊出去,突然聽到院子裡傳來的聲音,面上一陣喜色,忙說道:“香兒姐姐,崔夫人叫我了,我先走了,等有消息了再告訴你。”
她說了這話連忙退下。身後娜仁看着她,滿臉鄙夷。
聽到屋外那個奴婢一聲聲的“崔夫人”,娜仁更加氣憤不已。
崔敏兒不過一介奴婢,自己這個正牌主子窩在耳房裡,她這麼個賤婢來了龍城竟還真當自己是主子不成。
父王還指望靠她的美貌迷惑慕容恪,結果慕容恪卻連瞧都不多瞧她一眼,生了個兒子也不得寵,握着後院管事權卻還讓宇文櫻活得好好的。這麼一個廢物,留着有什麼用?
剛纔春霞說什麼來着?宇文櫻情緒失控起來很可怕?
也不知是不是真在她面前提起慕容恪和孩子就會讓她傷人。
既然不確定,試試就是!
她若不傷人,自己傷了。嫁禍給她不就好了!
將軍府的夫人殺害了崔夫人,想想都有意思!
她偷偷將門開了一條縫,已是黃昏了。
慕容恪這一來一回得好幾個時辰,等他回來只怕已是半夜了。
她冷笑一聲,只等夜幕降臨,便是殺人的好時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