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我不是個好母親

易水湄叫韓樾將雪舒領到了自己的面前,她自己心底下知道,自己的時間或許不多了,而雪舒,卻是到了五歲記事的年齡了,好多天,自己都只是和孩子匆匆的見幾面,更多的是縫縫補補的準備自己可以準備的一切,而真的沒有和她說過什麼話。

易水湄覺得,自己不是一個好母親。

韓樾拉着雪舒進來,卻是易水湄淡淡一笑對韓樾道:“姑姑,你去忙吧。”她笑的和往常別無異樣。易水湄聰明的知道。如果韓樾洞悉了自己的心思,一定會告訴給白曲的,那麼之前自己所做的一切,就都白費了。

韓樾果真沒有發現什麼異常,雖然知道易水湄最近在爲黨爭的事情替白曲焦躁上火,但還是沒有多想的出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易水湄慢慢的托起雪舒的雙頰,在她的額頭上輕輕的親吻了一下,有些遲鈍的開口道:“雪舒,娘要回家鄉一趟。”她極力掩蓋這聲音中可能透出的悲哀,讓自己平靜,但是這就好像暴風雨前的寧靜一樣。易水湄又慢慢續道:“孃的家鄉很遠,可能要很久……”

她說道很久的時候,竟是抑制不住的說不出話來了,她又喃喃的重複道:“很遠……很久……”

好像雪舒能預料到要發生什麼一樣,竟然一薄平日的乖巧聽話,死死的抓住了易水湄的衣袂,手心的汗甚至洇了出來,沾溼了衣服,她的聲音好想撒嬌一樣,囁嚅着:“娘,我不要你走。”

易水湄莞爾一笑道:“我會回來的!”這個笑更是帶着苦澀。卻又說的是那麼輕描淡寫。

雪舒卻是在聽到水湄的許諾之後傻乎乎的笑了,笑得無比的滿足,只因爲她的孃親親口許諾了自己,她卻覺得此刻的雪舒,是那麼可愛,無比的可愛。

易水湄覺得她的微笑比哭泣更讓自己難受……

易水湄笑着摟過學術的脖頸,讓她依偎在自己的懷中,輕輕的捋着雪舒已經丈長的頭髮,信手將自己頭上的簪子拔了下來。

那一瞬間,易水湄的脖子向右邊微微一歪,抖動頭髮,烏黑的長髮好像瀑布的流水瀉下一般順滑,她斜斜的頭臉劃過眉間,鎖着憂鬱,卻挑起嘴邊,淺淺的笑,然後右手有些隨意的爲雪舒挽了一個髮髻,左手再慢慢將自己的髮簪爲她戴上。

雪舒沒有鬧一點點變扭,安安靜靜地感受着孃親的每一個動作,然後撲進她懷裡。她似乎可以感覺到什麼。

就在這時,韓樾踉踉蹌蹌的跑了進來,水湄一驚,少見穩重的韓樾如此唐突,立刻猜到定是發生了什麼,也沒有責備,便以一如既往的口氣開口道:“姑姑,怎麼了?”

也許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就是沒有水湄這種沖淡,也會有了吧。

卻是韓樾十分不好意思的行禮,開口道:“韓樾衝撞了,可是這件事情……”她甚至有些上氣不接下氣,明顯是跑來的。

水湄又是微微一笑,用這個笑來表示自己的諒解。

韓樾點點頭,心底也十分明白,理了理氣息,慢慢的站直,聲音卻還是帶着一點顫微道:“飛絮公主答應南宮公子的婚事了!”

水湄聽到這句話,撫摸着雪舒長髮的手一下就頓了下來,再也自如不起來了。南宮的求婚,飛絮託了好幾個月了,爲什麼此刻答應?

這不是路人都能明白的道理?飛絮是不是在這個危急存亡的時刻,也不惜犧牲自己一生的幸福,來換天下太平?

自己真的連累了這麼多人麼?

先是白憶,然後是易鈞天,然後又是飛絮,最後是不是白曲呢?她聽到這個消息,什麼話都說不出來,顏燼她們又何嘗不是因爲自己的出現,才只落得個深宮冷殿的結局?

要是自己死了,是不是什麼事情都不會有了?

易水湄沒有說話,揮了揮手,要韓樾帶着雪舒出去了。

易水湄在辰霄殿裡踱步,走了幾步,又停下,她左思右想的樣子,卻不開口,過了一陣子,才遣了一個侍女去將柳霖峰請了來。

柳霖峰來的時候還是有着幾分不解的,卻是易水湄多一句話都沒有願意說的請柳霖峰將公輸溫請來。柳霖峰應了之後,卻是帶着好幾分的不解和猶疑,心念:“辰妃殿下明明可以直接差遣侍女去請右相殿下,何必又要過我的手?”

柳霖峰雖然心裡惴惴不安,但是卻沒有敢違逆水湄的意思。

柳霖峰辦事還是很快的,沒多久,公輸溫就小心謹慎的一個人來了辰霄殿。

公輸溫穿着絳紫色的朝服,大袖翩然,卻沒有了之前的那種飄逸,大袖彷彿成了他的累贅一樣,就好像他此時此刻繁複的心情,公輸溫沒有多說多問一句話,心中卻暗自想着:“辰妃娘娘到底找我有什麼事情呢?”

要事相商?他實在是有點不明白,這個女人能跟自己說些什麼,因爲迄今爲止,還沒有什麼事情,讓公輸溫多麼喜歡這個女子,縱然她曾經爲她擋暗器,握長劍。

因爲在公輸溫的眼中,那個男人已經要用自己的江山來報償了。

公輸溫踏上那和別的大殿別無二致的玉階,卻覺得腳下的路那麼硬,而殿裡站着的易水湄風姿一如從前。

公輸溫照例行禮,然後默默站起,好像在這個時候,禮節這種東西已經要被荒疏了,池衛暗地裡策劃的活動,似乎弄的王祚薄微,朝臣分黨,國將不國。

然而公輸溫卻還在這個時候,朝着自己不太喜歡的這個女子行禮。

易水湄不會讓公輸溫白白屈膝!

易水湄緩緩地開口問道:“公輸大人,您覺得現在的局勢如何?”

公輸溫有些不悅,心念:“莫非她就把我叫來說這些?”公輸溫不屑道:“千鈞一髮。”

易水湄冷笑,她看出了公輸溫的不以爲意,卻是更舉重若輕的道:“若然沒有千鈞之石,何來一發之危?”

公輸溫聽到易水湄這麼說,卻是一怔,有些摸不到頭腦,看着易水湄的笑,好像眸子半閉着,笑的自信,卻有傷神。易水湄緩緩伸出右手。她的右手中,有一個小小的藥瓶。

她說:“我知道你和左相共事多年……”

公輸溫擡起頭,迎着易水湄的笑,第一次覺得她半閉的眸子也是如此的難以捉摸。

易水湄卻在心裡暗自嘆息,釜底抽薪,薪火已盡,還有什麼文章可做?

翌日清晨,易水湄扶起江白曲,仔仔細細的爲他更衣,江白曲看着易水湄的樣子,忍不住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卻是易水湄突的伏進了江白曲的懷抱之中,好像撒嬌的孩子一般,久久都不肯鬆開。

白曲笑了一下,戲謔道:“水湄,雪舒都不這樣粘人了吧?”他看着水湄,目中的眼波帶着一點玩笑的意味,甚至還有一點孩子氣,不是幼稚,而是爲他們之間所保存的最初見面時的那種少年心性。

易水湄笑了一

下,然後卻是細膩的手指劃過他的肩胛,然後抓住長袍的領子,爲他將衣襟拉好。然後一個個爲他繫好線扣。

江白曲的長袍領上有一個線扣,還開着。

江白曲習慣性的自己擡手來系這最後一個釦子,卻是易水湄微微一笑,輕輕地撥開了江白曲的手臂,然後用手指掐住那粒釦子,另一隻手,搭在線結,她的動作很慢,眸子中映着那枚釦子的影子,卻是江白曲一愣,低首看着易水湄道:“水湄?你今兒個怎麼?”

易水湄平素是不會把爲江白曲系這最後一個釦子的,只因爲這領上的最後一個釦子,會包住白曲的脖頸,若然不是白曲自己動手,可能會有些不舒吧。

易水湄沒有說話,卻是江白曲抓住了她的手腕,易水湄笑道:“白曲,我只是爲你係上這個口子。”

白曲沒有說話,淡淡一笑,兩個人與平常無二。白曲的衣袂渺渺,漸漸消失在水湄的視線之中。

在水湄看來,這一別,已經是永訣了。她的手中似乎還握着剛纔的那枚釦子,指甲掐入自己的肉中,她沒有在那個最後的時刻多說一句什麼,她不想自己的一句話,成爲投入鏡湖的石子,激起無限漣漪,打亂白曲的心……

她想到這裡,突然冷冷一笑,自己入宮,不就是一顆石子麼?只是最後,這顆石子成了精了,不能再活下去了。

易水湄不敢再去看雪舒,她揮手,最後大殿中只剩下她自己一個人,韓樾似乎已經習慣了易水湄這樣,也沒敢疑惑,只是順從的退下去。

易水湄擡頭,看到廊柱好高,沿着撐着大殿的柱子往上望去,水湄第一次覺得辰霄殿如此的高,好像看不到頂,好像深邃的摸不到,其實本來就摸不到。

斗拱依舊,卻顯得更是玲瓏精巧。

易水湄的指尖掃過辰霄殿裡每一個物件,她細細的感受着那廊柱的微涼,雕花牀的花紋,她的手指在鳳紋上轉了一圈又一圈,卻是最後敲了一下鳳首,大笑起來。踉蹌着退開步子,彷彿瘋癲了一般。

她坐到鏡臺之前,鏡中的自己看不到形容消瘦,她卻知道,自己的心,早已經不在這軀體之中了,輕輕地,沒有聲息的勾起那抽屜的銅環。

“沙沙。”這是抽屜滑出的聲音,她笑着那起了那描眉的筆,點了一點黛石粉,雖然眉毛已如描摹了一般的烏黑,她卻還是執着的執着跟筆,那黛石粉放在瓷盒裡,是全新的,是白曲送來的,是從未用過的。

易水湄對着這一切,還有硃砂,悽然一笑:“早知道以前就用了。”

脣是硃紅眉是黛,兩袂衣裾天風裁。

眼波橫共流光醉,點點滴滴看與誰?

易水湄換上了最漂亮的那件霓裳,她出嫁的時候,穿來的衣裳,如同嫁衣的霓裳。她要她的開頭和結尾一樣罷?

只是最開始的時候,百般不願意,現在,也是百般不願意,同樣的不願意離開,卻是走過來從不愛到不捨。

她的淚痕滑過面頰,有臉亂了妝容。

她理了理衣袖,笑的疏狂,啪的用力推上妝靨,從疏狂中透出無奈,悲傷,不捨,還有說不出的什麼。

她慢慢的拿起妝臺上的一個小瓶子,拔掉布塞。隨手把那個布塞拋開,將瓶中的東西倒到手心,滾過出的是一顆硃紅色的藥丸。

她看着那顆藥丸,閉上眼睛,淚水斷絃,她忍着,再也不想哭。

就這樣死了吧。死了吧。在他不知道的時候,默默地死去,等他看到我的時候,傷心,我也不用知曉了。我爲他死而無憾。

白曲,我爲你的江山,死而無憾。

仰頭,吞下。她沒有喝水,易水湄能感覺到那個藥丸在滑過嗓子的時候哽噎的那一瞬,好像已經開始喘不上氣,是噎了一下。也是在那一刻,終於捨不得放手,也放開了。

白曲,你看到我的時候,只剩下冰冷的顏色了,我會不會嚇到你?我會讓你看到我最美的樣子的?她想到這裡,看了看妝臺上擱在瓷盒上的胭脂,悽然的笑。

她的悽然並不是來自悽然的樣子,而是在這宮殿之中,一個人的死,悄無聲息,卻應該是決勝千秋的選擇帶來的悲壯幻化成的悽然。

沒有金戈鐵馬,只要爲了江山而死的紅顏,自然淡漠了沙場的悲壯,縱然這件事情本來很悲壯,現在留下的,也只剩下彌散不開的悲涼,悽然。

她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血流得越來越慢。

她漸漸地站不住了,這一刻,水湄的目光再一次的滑過整個宮殿的每一個角落,撲通一下,跪倒在地上,身體支頤着,如同殘敗的花柳。

然而她卻不知道,此時此刻,江白曲在大殿中因爲黨政勃然大怒。

飛絮大斥道:“你等做臣子的應當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卻是有人開口道:“呵,我只知道,是什麼理由害的公主委身下嫁!”

飛絮臉上再也掛不住,笑道:“我擇誰做駙馬,你管得了麼?”

江白曲冷冷一笑,一道劍氣取了那人的性命,沒有一點點的餘地,他感覺到自己的暴怒再也難以抑制,僅僅是撕碎這一個人,還不足以平息。但他也知道南宮的武士還要在一天之後才能趕來,屆時一起動手,還要忍耐,於是他什麼都沒說,揮袖而去。

只想着,我再忍耐你一天!

江白曲轉身離去,自然是要去找水湄,只是他也不知道,水湄命在旦夕,而飛絮看到白曲拂袖而去,也不由的追了出去。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

現在入秋了,江白曲消了暴戾之氣,還是想着去看看水湄,他總覺得水湄這幾天鬱鬱寡歡,卻又不知道是爲什麼。

江白曲被池衛弄得焦頭爛額,竟還是沒有想到水湄抱了必死之心,現在已經命在旦夕了。其實他是想到過的,只是一想到水湄與自己的情意難以割捨,又怎麼會赴死呢?

可是當江白曲滿心天真的來到辰霄殿的時候,留給他的只剩下瞠目結舌。

易水湄倒在地上,他奔跑過去,以爲像以前那樣只要大聲的喊着水湄的名字,她就可以沒有事情了。

“水湄,水湄!”

“水湄,水湄。”易水湄恍惚中聽到江白曲呼喊自己的名字,沒有氣力開口,卻還是擡起了眼,她的眸子中好像看到了曙光,但她知道,這或許是上天留給她的最後恩賜。

死前一見!

本來是想不見的。

易水湄勉強的微笑,她永遠是這樣,總是想着將美好的一面留給她愛的人。

江白曲的眼淚繃不住線,炸了出來。他用力的一把抱起水湄,卻聽到水湄一聲嚶嚀,好像很痛苦,江白曲把她擁在懷裡,滿眼都是不解的開口:“水湄,你……何苦自尋短見?”

水湄不語。

“服毒?”江白曲的聲音中

還帶着不肯相信的意味,不肯相信這一切已經發生。卻是水湄出奇的默默點頭。

而這時,隨後而來的飛絮進了辰霄殿已經看到這一幕。

江白曲猛地回頭,似乎是吼出來的喊道:“飛絮,水湄不知已經服毒多久了,你……快去。”

飛絮立時會意,點了個頭身影已經飄出。

“皇兄放心,飛絮知道。”

飛絮心知肚明,江白曲說的自然是白憶的那最後一顆藥了,她總覺得回,自己的生命已經不是懸在自己手中了,心中莫名其妙的忐忑。

卻是辰霄殿中,易水湄突然笑了,看到飛絮走了,笑着開口,只有淡淡的氣息,是真的沒有什麼力氣說話了。

她費力的要從自己的懷中拿出一樣東西,江白曲看到她的樣子,無比疼愛的說:“水湄,我幫你好麼?”

水湄點點頭,江白曲把水湄慢慢的放在軟榻上,讓他倚在自己懷中,然後摸出的東西,卻是讓白曲一驚,那是那柄扇子。

江白曲和易水湄初次見面時候,江白曲信手飛出的那柄扇子,畫着水仙的扇子。

易水湄癡癡的緩緩擡手,去抓那把扇子,江白曲不敢違逆,易水湄展開扇子,輕聲道:“這不就是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樣子麼?”

江白曲沒有說話,含淚點頭,卻是易水湄噗的一口血,全都噴在扇子上。

江白曲大驚,連忙催動真氣,去護住易水湄的心脈,焦急的道:“水湄……”他似乎失去了語言能力一樣,卻是易水湄道:“我總覺得這扇子上少點什麼……原來是少我的鮮血來點染當初秋海棠的顏色……”

用鮮血來點染秋海棠的顏色……易水湄的血在扇子上,落得斑斑點點,好像一抹有一抹的花瓣,鮮紅的交雜在一起,分不出是哪一片壓着哪一片。

江白曲看着扇子,好像真的看到了當初的情景,易水湄何嘗不是如此?

水仙開的清逸,而那水邊上的海棠卻提起了園中顏色的變化,讓它不再蒼白無力。

原來自己最燦爛的一刻,是要付出生命的一刻麼?是不是自己本來的顏色不應該是淡淡的白,也應該是轟轟烈烈的火紅?

易水湄突然覺得自己之前錯了,不應該不動妝容,不應該慘淡的只有白,在要死的一刻,這麼喜歡明豔!

紅,纔是存在。然而此時此刻正是她面色的蒼白,寫出了她一生的無暇。又是這鮮血的顏色,昭彰着她付出的高尚!

江白曲抱着易水湄,輕輕道:“水湄,你不要瞎想,飛絮馬上就會回來的。”

卻是易水湄在聽到這話之後,喃喃開口:“白曲,若有來生,你我尋常人家再見吧?你還記得麼?”她似乎是人之將死,語無倫次了。但是江白曲記得,這是她上一次投湖的時候說的絕命之詞!

江白曲正要開口,卻是易水湄又道:“白曲,你願意……和我約定來世再做夫妻麼?”

江白曲語塞,他竟不知道如何回答,願意,願意不就是說此生緣盡麼?不願意,又怎麼能不願意?他突然覺得此時此刻,易水湄在生死邊緣說的話,比當時顏燼的拈花一問桃花還要讓自己難以招架。

易水湄看到江白曲不說話,也沒有說什麼。江白曲卻是握着水湄的手,而水湄又一次執拗的張開手,手上的傷痕幾乎已經看不到了,白曲看着那曾經爲他抵擋劍鋒的素手,覺得身體中好像燒着一把火,灼痛着每一根神經。

易水湄又癡癡的道:“原來……原來……我是那……那麼想沒有這道……傷痕……現在才知道……知道傷痕消逝的時候……就是我去的……時候了……”

易水湄的聲音開始斷續,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如何支撐着,還沒有赴了黃泉。

那道傷痕是兩個人共患難的記憶,原來傷痕沒有了,就是記憶沒有了,就是兩個人的緣盡了吧?

江白曲嘶聲道:“不,不會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是麼?”易水湄此時此刻的聲音好像挑釁,或者說是不肯相信。

江白曲喝道:“你怎麼這麼傻!明天南宮家武者一到,右弦衛,神策軍,一同發難,他池衛能做什麼!”

江白曲現在才後悔,自己應該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水湄,兩個人是應該共患難的,難道真的要她的傷痕記憶同生命一起消失?

卻是易水湄笑道:“白曲……你真傻,池衛不過是一個人而已……但是……但是隻要……只要我在,死了一個池衛……還,還會有下一個……”

江白曲說不出話來,是的,送走了一個江雪釋還會有另一個,只要易水湄還在,就總會有人要藉此爲託詞,覬覦王祚。

易水湄說的沒錯……

“皇兄!”飛絮的聲音有點氣短,上氣不接下氣的喘息,但是卻已經拿着那瓷瓶衝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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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曲正自凝噎,卻是聽到飛絮的呼聲立時喜上眉梢。

水湄沒有說話,還是那麼平靜。她竟然沒有說不要救我之類的話……或許是知道說了也無濟於事吧。

江白曲着急的接過要來,飛絮斟茶倒水將要送了下去。

易水湄更是馴順的服了白憶的最後一粒藥。就在江白曲欣慰的看着易水湄的時候,易水湄笑道:“這是阿憶的最後一顆藥吧?”

江白曲點頭,卻是易水湄笑道:“你錯了……阿憶給你這藥,是爲了你無恙,爲了你無恙,是爲了那句天下念安……”

江白曲只是道:“你無恙,就是我無恙,我無恙就有天下!”

這句話帶着十足的霸氣,卻是因爲十足的愛才有的這句話。

易水湄又笑了:“我……活着……就沒有太平……所以……”

江白曲聽到這裡,隱隱覺得發涼,急忙道:“所以什麼?”

“所以我吃的不是阿憶的藥!”江白曲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卻是易水湄解釋道:“我把……藥……把藥換了……”

江白曲如蒙雷擊,最後的救命蒿草,斷掉了。

他不再開口,因爲易水湄必定不肯把那藥拿出來了。易水湄的氣越來越短,她說:“你剛纔給我……服下的……還是毒藥……我終於也像顏兒一樣……把什麼都算到了……”

江白曲在這一刻,覺得自己失去了知覺,除了懷中的漸漸冰冷的水湄,什麼也感覺不到……他只知道,是自己親手害了易水湄……

易水湄最後看了一眼白曲,眼中的留戀好像穿越了很厚雲層射到大地光芒,凝滯了,停結了。

“白曲,我們來生再見……”

她笑了,滿足的笑。爲他死,比多少年後容顏凋零的死讓自己滿足。她的笑容凝固,嘴角挑起好像當初的那個十八歲女孩。

她的生命殞去了……在他懷裡,他親手葬送了自己最愛的女子的生命……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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