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琳提到的劉主任是普外科的一名副主任醫師,但其資格在普外科卻是最老的。
這個老傢伙是六十年代的大學生,不過,他只拿到了一個大專文憑。雖說那個年代的大專比起現在的本科要金貴許多,但制度就是制度,大專的學歷是很難升上正主任醫師的。
老劉的大名叫劉躍進,眼看着就是奔六十的人了,按常理,這個年紀的外科醫生理應已經金盆洗手,手術是不會在參與了,只消做做門診,混點藥品回扣,然後等着退休就好了。
可劉躍進偏偏是個另類,年近六十的人,還要活躍在手術檯之上。
上一週,老劉同志收治了一個斜疝反覆作的病人,這個病人的年齡已經快七十歲,近十年來,這個疝氣的病患反覆作,給他的生活造成了極大的困擾。老年人因爲腹壁肌肉退化,疝氣手術的恢復不像年輕人,很容易復,爲了解決這個問題,老劉同志提出了一個比較激進的手術方案,把疝囊一側的****切除掉,然後徹底封鎖腹股溝管。
病人都快七十歲了,留着那玩意也沒多大用處,聽了老劉對手術方案的解釋,爲了能獲得更好的手術效果,病人老倆口也就欣快地同意了老劉的手術方案建議。
可以說,那臺手術做的是相當成功,術後老劉頗爲得意地對患者老倆口說,放心吧,你以後再也不會復疝氣了。
幾天之後,這件事被患者的兩個兒子知道了,他們倆非但不感激老劉爲他們倆的父親做出的辛苦奉獻,反而認爲這是老劉的一個錯誤,要來討要個說法。
什麼說法,無非就是賠錢!
上午九點多一些的時候,那病人的兩個兒子在醫生辦公室堵住了劉躍進。
可憐老劉在科裡的人緣極差,面對困境,竟然沒有人願意出頭幫他一幫。
劉躍進孤軍奮戰,左支右絀,境況非常艱難。
這時,朱小君的手機又來了電話。
“朱小君,該你出場了,還是那句話,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把這件事給我鬧大,越大越好,越無法收拾越好,聽明白了嗎?”
傻子才聽不明白!
宮琳的用意無非就是弄出個滿城風雨的醫患糾紛出來,從而在四處詆譭腫瘤醫院而已。
真是卑劣至極的行爲思想!
朱小君爲了表示他的鄙視,一連唾了十幾口才算了結。
但可吃人家嘴軟,拿人家的手短,朱小君又怎麼敢違拗宮琳的指令呢?
唾完了也就唾完了,朱小君咬着牙回到了醫生辦公室,對宮琳的指令,他該怎麼執行就得怎麼執行。
“喂,喂,喂,你們兩個,在這兒吵什麼吵?有什麼意見去找醫務處去!”
那倆貨都不是什麼好玩意,老大是一個年近五十的老混混,老二則是一個年過三十的中混混,倆混混原以爲這些穿着白大褂的傢伙都是些軟蛋皮,隨隨便便恐嚇兩下即可達到目的。不曾想一個老劉就讓他們倆頭大了,這會又來了一個大尾巴驢,居然敢對他們兩個以如此的口氣說話。
老混混一臉不爽地轉頭瞪了朱小君一眼:“老子在跟劉躍進說話,關你個屁事?”
中混混更是滿臉鄙夷之色,直接走到朱小君面前,伸手拍了拍朱小君的臉頰:“懂點事!啊~都這麼大的人了,得懂點事!閉上你的嘴巴,該幹嘛幹嘛!”
真他孃的囂張不是?
論惹事,朱小君絕對是個三流貨色,無論是高中時代又或是大學五年,這廝基本上沒有主動惹過事。但不惹事不能代表了就怕事,朱小君這廝在學校的時候就是有了名的不怕事,就像當初第一次見到溫柔的那天晚上,明知道自己幹不過人家,但朱小君還是毫不猶豫地拎起酒瓶子給了對方一傢伙。
有任務在身,再加上那個中混混實在是太過囂張,朱小君連忍字怎麼寫都沒想一下,一伸手便抓住了那個中混混的頭,當面就給了一拳。
打過架的都知道,若是留了長頭,而長頭又被對方死死地抓住了,那基本上也就只剩下捱揍的份了,因爲那頭被撕扯住的疼痛遠非是一般人可以承受得了的。
中混混的頭被朱小君一把抓住,面門又捱了重重地一拳,立時便失去了戰鬥力。這時,老混混欺到了朱小君身後,他想效仿朱小君的招數,伸手去抓朱小君的頭。
可朱小君留的卻是短,不到一寸長的那種毛刺頭型,老混混一把抓住的又是朱小君的後腦勺,而後腦勺上的頭更短。
老混混一把抓過去,卻什麼也沒能抓着。
朱小君翻過身來,趁着老混混一愣的功夫,又是一記直拳,擊中了老混混的鼻樑。
鼻血嘩嘩的老混混立馬明白了一個道理,他們倆兄弟常年只顧得花天酒地,這身子骨早就被掏空了,絕對不是這個生猛小夥子的對手。
“嗯!有種的話,咱們半小時後在醫院大門口見!”
老混混跟朱小君擺起了道上的規矩,單打我打不過你,不過我並不服你,那就約個時間地點,咱們叫上各自的人馬,幹一場大的。
ho怕ho?幹就幹!
朱小君一仰頭:“半小時就半小時,到時候不來的就是龜孫王八蛋!”
那倆二百五捂着鼻子逃走了,一圈醫生圍了上來,葛輝皺着眉頭:“朱小君啊,你也忒衝動了,那倆貨是個什麼玩意你看不出來?”
劉躍進此時卻搖着頭嘆着氣,像是很替朱小君惋惜似的。他老人家晃悠晃悠的,竟然躲開了。
朱小君拿起了手機,一邊找着號碼,一邊回答葛輝:“是他們先動手的哦,臥槽,那倆玩意也太囂張了,我忍不下來。”
葛輝這時也拿出了手機:“我跟八斤打個電話,看這事他願不願意出個面。”
八斤大名叫曹勇,是腫瘤醫院這一帶最有名的道上大哥,在道上混的,難免會受個傷什麼的,所以,外科醫生認識幾個道上的朋友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朱小君卻擺手制止了葛輝:“我自己的事,我自己來解決。”
脫掉了白大褂,朱小君拿着手機,昂走出了醫生辦公室。下樓的時候,朱小君沒坐電梯,而是走了樓梯,他要趁這個時候打個電話安排一下。
“秦老大,你在哪兒呢?”
“老孃在上班,巡街哩!”
“半個小時內趕到我們醫院大門,晚了的話,麻煩你通知一下火葬場。”
“豬頭,你惹什麼事了?”
“約架!對方一百多號子人。”
“臥槽,你有種!等着啊,老孃最多二十分鐘就到。”
有了秦老大做後盾,朱小君立馬覺得腰桿子可以挺直了。
到了醫院大門口,朱小君從急診科借了把摺椅,放到了大門的正中間,然後安然自若、若無其事、事不關己地坐在了那張椅子上。
咱們這個國家,做什麼事都難免一個效率低下,唯獨這小道消息的傳播。朱小君跟外面混混約架的小道消息,還沒等朱小君在大門口坐定,就傳遍了半個醫院。
咱們這個國家,看上去地大物博,可人均一下,卻是什麼都缺,然而,唯一不缺的就是喜歡看熱鬧的,還沒等朱小君在大門口坐定,看熱鬧的就堆了一大堆。
上百個看熱鬧的人中間有醫生有護士更有許多病人或病人家屬,可沒有一個人想起來是不是要報個警什麼的。
也是哦,這一旦報了警,怎麼看熱鬧呢?
二十分鐘後,秦璐還沒趕到,但那倆貨卻糾結了十多人,遠遠的正向醫院走來。
才十來個人啊……這場面可算不上多大啊……
圍觀看熱鬧的難免有些失落。
可轉念一想,一個對十幾個,這場面也是多年沒見到了,應該有些意思,一定要看下去。所以,圍觀看熱鬧的人不見減少,只見增多。
那十幾個走近了,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朱小君站了起來,拎起了那張摺疊椅,來吧……
不對啊~~打個羣架怎麼會有女人呢?而且還是個老女人呢?
還沒等朱小君想明白,就見到不知從那個方向衝過來一輛麪包車,吱嘎一聲停在了醫院大門口,嘩啦一聲車門打開,跳下來五六個手持鐵尺棍棒的凶神惡煞。
這幾人一下車,便衝向了那十多個男男女女老老少少。
痛快!爽!
圍觀看熱鬧的人羣中有人出了這樣的感慨。
朱小君拎着椅子,愣在了原地。
這時,從麪包車上下來了最後一個人,那個人走到了朱小君的面前,笑吟吟地跟朱小君打了個招呼:“是宮琳請我們來的,她讓我帶個話給你,幹得不錯,小夥子!”
朱小君打量了此人,只需要一眼,朱小君便可以斷定,這個人的的確確是一個在道上混飯吃的哥們,而且身手應該不錯,很能打。
“道上的朋友都管我叫老五,我比你大幾歲,以後你就叫我五哥吧!”老五伸出手,拍了拍朱小君的肩,像是很熟絡的樣子。
朱小君笑了下:“謝了,老五!”
老五一愣,他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傢伙竟然不按照他的吩咐管他叫五哥。
“老五,趕緊招呼你的人撤吧,警察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