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你怎麼回來了!”
原來,來人正是北寧國的六皇子,夙亦皓。
北寧皇子嗣單薄,僅有六位皇子,除去二皇子與五皇子早逝,大皇子夙亦城被廢去太子之位,餘下的三皇子夙亦琛,四皇子夙亦翎,六皇子夙亦皓分別分封爲王。
其中,夙亦皓與夙亦翎爲一母所生,自小交好。只是夙亦皓性喜自由,成人之後就請求皇上將他分封到離京城最遠的雁城。雁城地廣人稀,地產豐富,且與鄰國商貿往來密切,美人美酒不可勝數,金銀財寶也不在話下,夙亦皓在那裡逍遙自在,好不快活。
看到快一年未見的胞弟站在自己面前,夙亦翎仔細上下打量着他,發現這個弟弟不僅黑了許多,也高了不少。原本的弱冠少年,彷彿一夕之間就成爲頂天立地的男子漢了。
“母妃派人送來信函,說如果我再不出席今年她老人家的生日宴會,就不要我這個兒子了!”
“哈哈——”夙亦翎朗笑攔過夙亦皓的肩頭,說道,“你已經快一年沒有回來了,母妃想你想的緊。如果不用嚴詞恐嚇,就憑你這逍遙的性子,還不知道何時能想到回來。怎麼,雁城的美人真讓你如此流連忘返?”
“四哥,你就不要在取笑我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母老虎。”夙亦皓搖頭笑道,“對了,剛剛我進門時聽到你怒氣衝衝的,發生什麼了?”
提起這事,夙亦翎慢慢收斂了笑意,凝眉說道,“你應該也聽說了吧,夙亦城太子之位已經被廢了。”
“嗯,還沒進京城的時候,就已經聽說了。這不是皆大歡喜的事情嗎,正好四哥能好好表現一下,讓父皇注意到你獨特之處,獲得封儲,是極有可能的。”
“六皇子有所不知。”夙亦翎身邊的謀士出言道,“王爺天賦異稟,才能兼備,在這次廢封一事上又身躬力行,獲得皇上讚賞。可偏偏琛王爺反其道而行之,極力反對皇上廢封。琛王爺出其不意的行徑竟然還獲得了好名聲,雖然並不爲皇上所喜,但儼然已經爲琛王爺博得賢德的好名聲。”
“哼,那個夙亦琛不是一向心思縝密嗎?我看啊,他就是怕有一日太子東山再起,他不敢得罪罷了。說來說去,不還是個懦夫嗎?等他日四哥當上了太子,就等着他來巴結你吧!”
“就老臣所知,琛王爺並非如此膽小怕事之人。”
這次說話的,是夙亦翎和夙亦皓均信服的老臣,尚德安。尚德安輕捋鬍鬚,雙眸似睜似閉,說道,“三王爺心思縝密,今日此舉,實在是一舉雙得。”
“敢問尚老先生,夙亦琛如何一舉雙得?”
“其一,三王爺借太子一事,向皇上表明自己並無爭儲之心。皇上性喜多疑,三王爺此舉可讓皇上放心。其二,三王爺不費一兵一卒,便獲賢德之名,就算他日三王爺僥倖獲得太子之位,那他還可以極力表明並非是他想坐在那個位子上,一切都不過是權宜之計,否則當年他爲何不利用大好時機,趁前太子失德之際,奪得太子一位?雖然背後不知道三王爺在想什麼,但這些表面功夫,三王爺做得倒是漂亮!”
“快一年未見,夙亦琛依舊那麼狡猾!”夙亦皓猛拍了下桌子,氣憤說道。
夙亦翎正想說什麼,腦中突然劃過一個想法,讓他安靜下來,目不轉睛地看着那立於荷花上的花蝴蝶。
“四哥,四哥?你想什麼呢,那麼出神?”見夙亦翎許久沒有發出聲音,夙亦皓用手肘推了推他。
“亦皓,你信星象之說嗎?”夙亦翎突然想起悟言大師的話。
“啊?”夙亦皓還以爲夙亦翎在琢磨些國家大事,卻不想他張口竟然問了一個虛無縹緲的問題。
似乎覺得自己的問題也很可笑,夙亦翎低頭笑道,“可能最近休息不好,頭腦有些混亂。罷了,不要一回來就找你說這些煩心事,來,我們兄弟許久都沒有在一起喝酒了,今晚就在我府中,不醉不歸!”
“好!”見夙亦翎興致很高,夙亦皓欣然應承,並說道,“我在雁城就十分想念四嫂親手做的鳳梨酥,可真是美味啊。雁城裡什麼都好,偏偏沒有幾個能燒出一手美味來。今天可得讓我一飽口福啊。”
聽聞夙亦皓回京後要住到翎王府,白萱兒一早就親自下廚準備,要爲兄弟倆準備可口的下酒菜。只是都到了中午,送花雕酒的師傅還沒有來。白萱兒兩道重要菜品都離不開花雕酒的提味,這讓她很是焦急。
“小離,你出去打聽打聽,今日的李師傅怎麼了,都這個時辰了怎麼還不見人影?”
婢女小離領命離開,不過一刻鐘,便急匆匆趕了回來。
“王妃,李師傅剛剛已經來過了,說是已經將花雕酒留在王府廚房了。”
“留在這了?怎麼可能,我一直都在這啊,從沒看到過。李師傅是不是忘記了,信口胡謅呢!”白萱兒一邊菜刀如飛,口中一邊抱怨着。
“應該不是,李師傅連今日王府值班的小廝都說得清清楚楚,沒有理由人都來了一趟,東西卻不到吧。”
漸漸停下手中的動作,白萱兒臉色轉冷,手中一個狠勁兒,便將菜刀深深切在木墩上,怒道,“肯定是趙姬那個賤人!哼,仗着平日裡王爺寵愛,越來越無法無天了。今日我不教訓教訓她,還真當我這個王妃是死的嗎!”說着,白萱兒就解開圍裙要往外衝,被小離一把攬了回來。
“我的好王妃,現在趙姬正等着您去找她麻煩吶,耽誤了您的時間,就不能如常完成晚宴菜品,會惹王爺不快的。那趙姬好不費事就讓您受到王爺責罵,這分明就是陷阱啊!”
經小離一說,白萱兒慢慢冷靜下來,陰沉着眸子怒道,“那個小賤人,我早晚有一天要撕爛她的臉,看她用什麼在去勾引王爺!”
“王妃,現在要怎麼辦,在讓李師傅送一趟肯定來不及了。”
白萱兒眼珠一轉,已是計上心來。脫去身上的裝束,白萱兒吩咐道,“你先在這裡吩咐她們將青菜洗淨切好,我親自去鳳翔酒莊一趟,向那兒的老闆要個半壇來。記住,所有的刀紋都要偏向一側,不可紛亂!”
“是!”
爲了節省時間,白萱兒並未作什麼打扮,僅着一身便裝,未帶朱釵,身後跟隨一名家奴。
鳳翔酒莊的老闆是白萱兒的遠房親戚,生意做得不大,但是口碑極好,整個京城都知道在北街上有一家酒莊,酒香飄遠,味濃醇厚。
“喲,這不是白家大姑娘嗎,今日怎麼有時間來我這裡了?”
白萱兒知道老闆娘在開自己的玩笑,便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嗔怪地瞪了她一眼,佯裝生氣道,“我都嫁人多年,你還說我是大姑娘,莫不是在消遣我嗎。”
“哪裡哪裡,這不是見你貌如未嫁少女一樣,一時失了心嘛!”
聽到奉承,白萱兒笑道,“你呀,真不知道是賣酒的還是賣糖的,嘴比蜜都甜。好了好了,不和你這閒聊了,我今日來是要問你要半瓶上好花雕,我急着用。”
“想要酒讓人過來知會一聲就好,何必親自過來。”老闆娘嬌笑着從內屋取出一瓶還未開封的酒,豪氣地遞到白萱兒面前,說道,“拿去拿去,少說些什麼借啊的來臊我。”
白萱兒急着回去,便也懶得在多做寒暄,道了聲謝,就帶着家奴急急忙忙地往王府趕。可白萱兒着急,有個人比她更急。
白萱兒剛出了北街,還沒走到馬車停靠的地方,就聽一陣急促馬蹄聲傳來,且馬上有一女子,一邊策馬狂奔,一邊甩着馬鞭,大聲叱道,“讓開讓開,都給我讓開!”
那女子來得太急,白萱兒怕家奴摔壞酒瓶,酒瓶還是由她親自捧着,這樣一來行動更加不便。當駿馬飛馳而來時,白萱兒堪堪側身躲閃過去,可由於驚嚇,手中的花雕沒有抱緊,“啪”的一聲就掉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啊,我的酒!你個賤女人,趕緊給我滾回來!”
看着自己手中的上好花雕灑了一地,白萱兒的肺都要氣炸了,對着那個囂張的背影就大聲咆哮着。
馬上女子聽到叫罵之後,拉緊馬繮,調轉馬頭,一雙美目狠戾地看着白萱兒,馬鞭一指,質問道,“剛剛的話,是你說的!”
“正是我說的!你以爲京城是什麼地方,竟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在街道上策馬狂奔!就憑你的所作所爲,都應當鞭笞五十下!快點下來給我賠罪,或許我一高興,還能讓他們少打你十下八下的!”
那女子像是聽到了笑話般,策馬輕快地走近白萱兒,居高臨下地說道,“哪裡來的無知野婦,竟然敢讓我給你賠罪。我沒有懲罰你驚擾我的坐騎,已經是網開一面。快走遠些,在讓我看見你,別怪我劃花你的臉!”
白萱兒何時受過如此屈辱,而且周圍靠攏過來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各種指指點點,這若是傳了出去,讓她以後如何在京城的貴夫人們面前擡起頭來!想到這些,白萱兒撿起地上的碎瓷片就向駿馬扔了過去。家僕見狀,怕自家主母受傷,就用身體擋住了白萱兒,以免馬匹發瘋,傷到白萱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