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百里嵐的名號,女子明顯愣了愣,而後忙攢着滿面的笑容,向百里嵐盈盈一拜,“原來是嵐郡主,真是久仰大名。我是太子側妃婁珊珊,見過嵐郡主。”
“你行的是哪門子的禮,你是太子的人,我是郡主,理應由我向你行禮纔對。”雖然口中這樣說着,可百里嵐絲毫沒有動彈的意思,依舊含笑看着婁珊珊,說道,“快坐下來吧,瞧你走的額頭都沁出了汗滴,讓人看着怪心疼的。”
婁珊珊並未將百里嵐的失禮放在心中,從懷裡拿出塊帕子,在額頭上擦拭了下,面露羞怯地說道,“讓嵐郡主見笑了。可是今日實在是沒有功夫,改日再請嵐郡主到我那喝茶去。”說着,婁珊珊就要帶着宮女離開,只是在離開之前,她又看向歐芝蘭,表情中略微帶着委屈,嬌滴滴地說道,“太子妃若是有時間,就回後院看看吧,有些事情雖然臣妾可以幫忙,但說到底,您纔是太子妃,有些話,也只有您說出來纔有說服力,妹妹去操勞一些倒是沒什麼,可就怕有心人最後以此爲藉口,重傷姐姐,那可就不好了。”
這婁珊珊說話真是綿裡藏針,表面上看着純真無害,說出的話也都是肺腑之言,但只要深究其中的含義,句句都是在給人定罪,且哪一條,都能讓歐芝蘭丟掉她的太子妃之位。
“妹妹操勞了,不過能者多勞,太子當日這樣安排,也是有原因的,現在只能暫時委屈妹妹,在代我忙碌一陣子了,待我身子好一些了,定然會身體力行的。”
“如此的話,妹妹就放心了,希望姐姐好好保養身體,妹妹也好早日解脫身上的擔子。”說完這些,婁珊珊向二人點頭而笑,便離開了觀露臺。
雖然歐芝蘭沒有說什麼,但是百里嵐還是能從她起伏明顯的胸口處,看出她此刻的怒氣。隨意拿起一塊點心,百里嵐輕輕咬了一口,一邊感受着舌尖的甜膩,一邊感慨地說道,“看來你的競爭對手都不弱啊,想來在東宮中的日子,也是小心翼翼的吧。”
“何止是小心翼翼,簡直是如履薄冰。”歐芝蘭苦笑了下,而後哀切地說道,“東宮,可不是原來的琛王府可以比擬的,原來王府的女人,最多就是貪心一些,想要得到王爺的寵愛,可是這裡不同,女人們相爭的,並不是男人的寵愛,而是看能否爲背後家族爭取來利益,真真是如履薄冰。”
“在你入主東宮之前,應該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局了吧?”
“猜是猜到了,只是真到了身臨其境的時候,還是會覺得不寒而慄,姐姐,我真不知道,我能撐到什麼時候呢。”
此刻的歐芝蘭,卸掉了全部的僞裝,擔憂着自己的未來。百里嵐看着她的側面,撇了撇嘴,探前了身子,用柔軟的巾布擦拭着手指。
“你這副軟弱的模樣,可真不是我認識的歐芝蘭呢。想當年,你爲了你那屈死的孩子,什麼事都敢做,什麼困難都敢克服,現在你身份地位都有了,怎麼反而退縮了?不過就是些女人罷了,就算身後有家族的支撐,在後宮,都是靠自己的本事存活。之前的瑾貴妃剛開始不也沒有多少外戚支撐嗎,但後來也給自己營造了一片勢力,連皇后都要讓她三分?至於她最後的失敗,那是自取滅亡,怪不了別人。”
百里嵐的話,可以說是點醒夢中人。歐芝蘭愣了片刻,而後扭身看着百里嵐,半是試探半是確認地說道,“依姐姐的意思,我也應該培植自己的勢力?”
百里嵐露出一個鄙夷的神色,微微提高了音調,說道,“你不會到現在都還沒準備吧?”
見歐芝蘭羞怯地垂下了頭,百里嵐搖頭感嘆道,“你能活到現在還真是奇蹟,在後宮中多的是見不得光的事,你總不能次次都是自己親自去吧,多培養幾個信得過的,對你有好處。至於你本家歐家,能利用就利用,對你也有好處,不過長點心眼,別被利用了。還有你的力量也不必只侷限於宮中,宮外那些寒門子弟,你大可以培養幾個,待其功成名就了,想和你脫離關係都不成,因爲沒有人會相信他們的。不過親信這種事,有利也有弊,用的好,會助你扶搖直上,一路亨通,可如果用不好,小心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好了,多餘的話我就不多說了,你自己揣摩去吧。不過在宮裡的時候,也幫我盯着夙亦琛,如果他有了什麼風吹草動,可要通知我。”
歐芝蘭仔仔細細地聽着百里嵐的話,在百里嵐最後交代了事情之後,她不解地看着百里嵐,問道,“夙亦琛根本不能如何得了姐姐,幹嘛還要監視他的活動?那個男人只是心狠而已,真說道智謀,連姐姐的一半都比不上,你不用怕他的。”
“我不是怕他,只是他身上還欠我條人命,我要親自討要回來!”雖然百里嵐說的聲音輕輕的,但是每個字,都像是能透出血來,裹着腥風血雨,直擊着人的臉面。
歐芝蘭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笑着應下了此事,同時也請求百里嵐,能幫她物色得力助手,而後找個時機,送到東宮。
***
因爲和秋子瑤約好了看她今天新做出的花藝,百里嵐在傍晚的時候離開了皇宮,向着郡主府的方向前行。
聞到糖炒栗子香甜的味道,百里嵐讓夏雨將馬車停下,再買來一些,帶給小寶。那個小子最近長個子了,連口味都變刁了,非要吃糖炒栗子,還一定要吃皇城外那家老字號的,並且一定要去桂花味道的。真是,一個男孩子,怎麼喜歡吃桂花味的?一點都不陽剛。
夏雨曾經就此事和百里嵐反應過,要她板一板小寶這毛病,可是百里嵐在嘗過一次桂花味的糖炒栗子之後,竟然從此不能自拔,開始和小寶一起大吃特吃起來!對此,夏雨只剩下痛心疾首,同時,在每次去買糖炒栗子的時候,眼神都格外的嚇人。
那個小商販遠遠就瞧見了郡主府的馬車,知道那個兇丫頭又要來了,心裡不由自主地打起鼓來。
“老闆,還有沒有桂花味的栗子!”
夏雨說的粗獷而豪邁,讓那夥計不由心中顫抖了下,連忙點着頭,說道,“有有有,這次還是兩包對吧,這就給您裝好。”
那夥計一邊手腳麻利地打包,心中一邊腹誹着,因爲他就想不明白了,既然這丫頭如此討厭糖炒栗子,幹嘛她主子每次都讓她來買呀!?
“快點快點,我們家郡主還等着呢,告訴你哦,上次我可發現你的栗子裡面有壞掉的,上次就算了,這次的可不許再有這樣的情況發生,可挑得仔細點!”
“您放心吧,老小兒肯定都幫你挑最好的。”夥計滿面討好的笑,將兩包還熱乎乎的栗子遞了過去,心中萬分期待着她早點離開。
接過栗子,夏雨立刻就聞到一股馨香的桂花香,甜甜膩膩的,讓她皺起了眉,不耐煩地扔過銅板,夏雨轉身便要回到馬車旁。
可人到了剛剛停馬車的地方,夏雨卻驚恐的發現,馬車不見了!
來來回回地找了好幾遍,都沒有瞧見馬車的影子,夏雨不由慌了心神,大聲呼喚着百里嵐的名字。
一個身穿黃色袍子的老者,瞧夏雨焦急的模樣,好心地說道,“姑娘,你怎麼又回來了啊?”
“又回來了?”夏雨不解地看着老人,反問道,“您看錯了吧,我去給我家主子買栗子去了,剛纔根本就沒回來過啊。”
“那就奇怪了,我明明看到你跳回馬車上,架着馬車離開了呀。當時我們老哥幾個還在議論,那是誰家的馬車,連個駕車的丫頭都如此標緻呢。”
夏雨的心全亂了,她不知道是老人描述的混亂,還是自己的腦子不好用,總之,她此刻亂了陣腳,不知該如何是好。
老人見夏雨這副失魂落魄的模樣,心生不忍,出言說道,“姑娘,雖然老夫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不過剛剛那輛馬車,是向前面那個方向離開的。”
順着老人所指的方向,夏雨感激地向老人道了聲謝,而後就施展全部功力,飛快地向前追趕着。待到人少一些的地方之後,夏雨便能從地面上尋找出車轍的痕跡,順着那痕跡,夏雨一路追到河旁,果然瞧見那輛馬車,正停靠在那裡。
夏雨欣喜地跑過去,一把將布簾揭開,裡面的場景讓她呼吸一窒。
整個寬敞的車廂內,只有春風躺在裡面,嘴角還殘留着血跡,臉色蒼白。
夏雨忙撲了過去,用力搖晃着春風,說道,“春風你別嚇我啊,快醒醒,快醒醒啊!”
或許是夏雨的搖晃真起了作用,春風勉力地睜開雙眼,虛弱地看向夏雨,聲音時斷時續地說道,“你這丫頭,我就知道那不可能是你做的!”
“什麼,什麼我做的?”
春風無力地搖了搖頭,根本沒有力氣和時間與夏雨解釋,只是將她叫到身邊,讓她趕快駕車回到了郡主府。
兩人回到郡主府之後,秋霜先給春風服下一顆丹藥,而後再輔以鍼灸,過了片刻之後,春風便有了力氣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