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圓

喬飛羽霍然翻身下牀,已是汗溼單衣,坐在牀沿喘着粗氣,卻又禁不住淚溼眼角,心中時時惦記着的那朵桃花呀,原來……

外間的子喻聽得聲響,伸進頭來,卻見喬飛羽已醒,伸手掀起帳縵掛上,笑道:“爺,醒了麼?”

喬飛羽擡頭來看子喻,眼神還是不是很清明,只淡淡、低低地道:“爲什麼都不告訴我?”

子喻這才注意到他已汗溼的內單衣,驚叫道:“爺,你快別下地來,汗溼的衣服一定要先換掉的,要不仔細身子就不好受了。”畢竟那是曾懷過孕的身子呀,女主子曾求了多少人,化了多少銀子,才治得他幾乎和未受孕的男子差不多的。

喬飛羽接過子喻取過的衣服,自己三兩下換好了,將披散着的長髮束了,自己取過外袍套上,纏上腰帶,穿上靴子,便就要向外走去。

子喻驚鄂地看着,一直對穿着不算是要求太脯但也不曾就這麼隨隨便便穿戴的爺。已經結婚生子的子喻呆愣愣地站着有些回不過味來,一直到喬飛羽向外走了,纔回過神來,忙邊跟着喬飛羽往外賺邊叫着問道:“爺,爺,你這又是要到哪去?你剛回來的。”

喬飛羽一頓,猛地收住腳步,回過首來,微微汗溼的臉上,輕輕流轉着一種青瓷般的,又如夢一樣的光澤:低低地道:“回家,我自己的家。”聲音中帶着一股無人能及的喜悅。

子喻一愣,差點撞上忽然停下來的喬飛羽的背,心跳得飛快,訥訥地道:“王府不就是你的家嗎。”

喬飛羽不說話,只是看着子喻,眼中、臉龐、神色中甚至全身都帶着一股說不出的喜悅,本意想着要只淡淡地、淺淺地,卻怎麼也掩飾不住的笑意,好一會,才垂瞼低低地道:“有心兒的地方纔是我的家。”說完頭也不回地而去。

子喻怔在原地,一句都說不出來,淚卻流了滿面,想着是要笑出來的,不自覺中卻落下淚來,真正是應了那句話:又哭又笑的。

跨上馬就是飛奔,奔過半個城,近了,下馬扔了馬繮,飛奔進大門旁的小門去,直到遠了,門房還張着嘴說不出話動不得身子,直到人都看不見了,才“呃”了一聲,“大世子?二主子爺?”相互擰着大腿,掐着胳膊才知道,剛纔沒有眼花,也不是幻覺。

府中的侍兒、侍女見着飛奔過來的喬飛羽,都似被定住似的,只管張着嘴,定住手中的動作,隻眼睛跟着飛奔的喬飛羽轉,就如一羣只會動眼珠的木偶,全被喬飛羽這根線牽着。

喬飛羽也不管這許多,只管向着前面衝,邊分心問下:“心兒呢?”

纔有人木愣愣擡手指了指“靜心小築”的方向,直到人遠去了,才驚醒過來,卻似炸開了鍋,相互驚叫着:“二主子爺?”“天啦,我沒眼花吧?竟再看到大世子了”……甚至有多情善感的小侍抱在一起,又哭又笑的。

所謂近鄉情怯,“靜心小築”院門前,喬飛羽幾乎氣都喘不順、腳都站不穩。

“月亮出來亮汪汪,亮汪汪,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哥象月亮天上賺天上賺哥啊!哥啊!哥!山下小河淌水清悠悠……”,“靜心小築”一如五年前,清靜而閒雅,沈心語和兩個孩子坐在院中廊下的石桌前,輕柔地爲兩個寶貝低低地唱着歌,歌聲低柔而憂傷,只是淺淺的、輕輕的。

“好哎,好哎,”沈思羽與沈思玉連連拍着小手,邊笑叫着,“可是,娘,思羽還是想爹爹,琪珏哥哥都見着了。”沈思羽微微嘟着圓圓的小嘴,不是太樂意了。

“是呀,娘哎,思玉也想爹爹哎,想得思玉肚肚都痛哎。”沈思玉伶牙俐齒地、殷殷地看着孃親,親暱地抱怨着,孃親總是用手撫着胸前,大抵也是肚肚痛吧。

“可是,爹爹他已經忘了我們了。”沈心語有些爲難,希望儘量說得能讓這姐妹倆聽懂,她心中的想念又是她們能比的?

“那我們自己去找爹爹,去搶的、去綁的。”兩個小人兒眼睛晶亮晶亮的,全烏溜溜地瞪着沈心語,癟着嘴,若不答應,就哭給孃親看,兩人並齊用力地點着頭。

“你們?”沈心語突然無語,看那個美女把她兩寶貝都帶成什麼樣了。

而院門外的男人卻已怒氣沖天了,氣也喘順了,腳也站穩了,似踩了風火輪,一下子就衝了進去,且怒聲吼道:“沈心語,你竟然敢,竟然敢娶別的男人?”

背對着院門的沈心語一下子就僵住了,心砰砰直亂跳,臉有些些蒼白,敢信麼?敢信麼?卻已被擁進一堵寬闊的懷抱,那雙手臂那樣緊地抱着她,好似要將她塞進體內,溶入骨血:“你這個女人,你這個女人。”怒吼間已將她轉過身來,俯身深深地吻住她,吻得那樣深那樣切,那樣怒氣沖天而又婉轉,那樣熟悉,那樣自然,好似這麼多年,他們從來沒有分開一樣。

正當兩人吻得難捨難分間,卻各被一雙小手抱住腿叫着:“娘,娘,是不是爹爹?”“爹爹,還有我們,還有我們。”

沈心語臉騰一下通紅,竟然當着女兒的面,竟然當着女兒的面吻得忘我,捂着臉□□一聲,但還是輕聲細語道:“思羽,思玉叫爹爹。”

喬飛羽用力抱着她,怒道:“我不要別的男人生的孩子叫我爹爹。”這女人竟然敢娶別的男人,還生了兩個孩子,手下不竟又用了三分勁。

沈思羽和沈思玉一聽可樂了,鬆開手,一邊笑一邊跳還一邊拍着手,笑道:“爹爹,我們可不是別的男人生的孃的孩子哎,我們是娘生的爹爹的女兒哦。”大姨家的哥哥們可羨慕死了,不禁又多了三分驕傲,爬上石桌,象兩隻驕傲的小孔雀般昂着漂亮的小腦袋。

喬飛羽一怔,突然記起沈心語曾說過,在她的家鄉可是女人生孩子的,看着藉着凳子爬上石桌的一對粉雕玉琢的女兒,眼眶溼潤,伸手輕輕圍住她們在懷中,這樣的幸福,午夜夢迴,都未曾夢到吧。

突然思羽輕輕咬着喬飛羽的耳朵:“爹爹哎,思羽還想要個弟弟哎。”思玉則唱反調道,“要妹妹。”本是悄悄話卻成了公然的討價還價。

喬飛羽讓女兒那聲“爹爹哎”叫得差點失了心魂,卻又聽得她倆爭論弟弟或妹妹的事而笑出聲來,笑道:“放心,爹一定讓娘生弟弟,也生妹妹的。”

沈思羽沈思玉一聽,樂得高叫:“娘生弟弟了,娘生妹妹了。”還嫌不夠,藉着喬飛羽的手跳下桌子,邊拍着手,邊圍着喬飛羽和沈心語轉着圈子,又跳又笑的。

沈心語大鞋只差沒找個洞將自己埋了,喬飛羽則輕輕攬過她在懷,低低地道:“心兒,謝謝你,沒有放棄我。”

院門外聚着大批的人,沈心奕邊往回賺邊想:這回,那邊的娘該不用再心了吧。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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