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哲翰立即想起寧陽伯府衆千金合起夥來要夏靜月出醜的事,此事他當時的確憤怒無比。只是後來夏靜月一鳴驚人,詩畫會中名利盡收,連帶他也臉上有光,先被一衆同僚羨慕嫉妒,後又被上司表揚,就反怒爲喜了。再後來又被灌了幾杯黃湯,更是飄飄然起來。
夏哲翰勸說道:“娘,雖然寧陽伯府做事不地道,可兒子相信,此事絕不是梅氏的主意,她不至於這麼愚蠢。夏靜月的名聲若是壞了,會影響到萱兒,她素來最疼萱兒,怎麼可能做影響到萱兒名譽的事?此事與她無關……”
“放屁!”老太太罵道:“你這做老子的不幫自個女兒,倒幫起外人來了!她是寧陽伯府的小姐,寧陽伯府要刁難月兒,她就算事先不知,後來也是知道的,可她非但不阻止,還幫着寧陽伯府的人來害我夏家的小姐。如此吃裡扒外的東西,你還留着做什麼?趕緊地休了好過個安穩年!”
夏哲翰朝梅氏斥道:“此事你當時可知?”
梅氏哪敢說她之前知道,飛快地搖頭:“老爺,我要是提前知道早就阻止了,怎麼會讓她們捉弄大小姐。”
老太太怒道:“僅僅是捉弄嗎?她們直接把月兒當母豬,這是明目張膽的羞辱!她們是在侮辱我們夏家!她們爲什麼要拿母豬來羞辱?不就是看不起我們夏家,羞辱我們是從鄉下來的嗎?既然你們寧陽伯府如此高貴,當年爲何還要嫁給從鄉下來的哲翰?有本事,你怎麼不嫁到皇室去做妃子?”
此言夏哲翰聽了之後,臉色也極爲難看。
他再討厭夏靜月,再不喜歡夏靜月,可夏靜月是他的女兒。他女兒是母豬,那他夏哲翰是什麼?也是豬嗎?老公豬?
“寧陽伯府欺人太甚!”夏哲翰也動了怒,破口就罵道:“我看寧陽伯府纔是豬窩!豬圈!豬舍!”
夏哲翰回想起夏靜月當着所有人的面說寧陽伯府是豬舍時的情景,簡直太讓他揚眉吐氣了。
梅氏被罵得連頭也不敢擡起,只一個勁地哭泣着。
老太太說:“這般不拿我們當親家的親家,我們夏家要不起,讓梅氏回去吧。”
“娘——”梅氏擡起頭,哭得聲音都沙啞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我孃家怎麼做那是孃家的事,她們也不會讓我知道啊!而且那事兒,我娘也是不知情的,純屬是小輩們在胡鬧。我事後去查了原因,是大小姐先害了採瑜掉進河裡,採玲姐妹想給採瑜出氣才胡鬧起來的……”
夏靜月聽到這裡,擡起頭來,說道:“二太太可別什麼髒的臭的都往我頭上潑,梅採瑜是自個掉進河裡的,與我無關。不信,你去問夏筱萱,她親眼看見的。”
老太太剛平息的怒氣又被激上來了,指着梅氏對夏哲翰說:“你聽聽,聽到了沒有,自己的女兒不信,盡信她孃家的侄女,這不是胳膊肘往外拐、吃裡扒外是什麼?”
夏哲翰對梅氏的做法非常失望,“你回孃家住幾天吧。”
梅氏大驚失色,老太太要休她,夏哲翰也不要她了嗎?
她爬過去死死抱住夏哲翰的腿哭道:“老爺,您不能這樣對妾身,妾身這麼多年來是怎麼服侍老爺的,是怎麼替老爺打點上下的,老爺您是知道的,你可不能因爲妾身說錯了一句話就要趕妾身回孃家。老爺——老爺——”
梅氏抱着夏哲翰的腿,一把淚,一把鼻涕地哭訴這些年對夏府,對夏哲翰的功勞。夏哲翰聽着,倒真的想起剛做官時的不易,梅氏對他的確沒得說的。更何況,還給他生了一個兒子。
夏哲翰心軟了,向老太太求情說:“娘,梅氏嫁到我們夏家,的確是很安守本分,只因這一件無心之事,就趕她回孃家,是不是太不厚道了?”
“無心之事?”老太太冷笑說:“這麼說來,你事先也是知道的了?我就說呢,你們怎麼這麼好心,非要帶月兒去寧陽府做客,原來你這個做父親的也在陷害自己的女兒!”
“兒子冤枉……”夏哲翰剛喊一句冤,就陡然住了口,猛轉頭看梅氏,那目光冷冽得像是看一個陌生人。
要是這一切都是事先有圖謀的,那麼,梅氏就太歹毒了。
沒有任何一個男人喜歡自己的妻子是個歹毒陰險的人。
梅氏見事情敗露了一半,心臟撲通撲通地亂跳,對上夏哲翰冰冷的目光,她硬着頭皮辯解道:“此事我的確是好意的,咱們一大家人都去了寧陽伯府,獨留大小姐一人在家,傳出去外人又說我這做二孃的不是。我、我也只是想名聲好一點,讓人覺得是個大度仁慈的母親,我真的沒有想到其他……”
見夏哲翰半信半疑,梅氏暗中一咬牙,說道:“老爺和老太太若是不信,妾身今兒就以死謝罪!”
說罷,梅氏站了起來,朝木柱撞了過去。
夏哲翰趕緊拉住梅氏,纔沒讓梅氏真的撞上去。
他見梅氏以死證明,就信了八分,說道:“不過是問你幾句,你就要死要活的,這都要過年了,你晦不晦氣。”
夏哲翰又朝老太太求情,“娘,咱們總不能真逼出人命來吧?”
老太太面無表情地看了梅氏許久,才鬆了口,“不休你回寧陽伯府也行,但此事即便你百般狡辯,也脫不了關係,就罰你去祠堂跪三天,抄寫女德女規三百遍。”
梅氏聞言,臉色又白了。
夏府中的祠堂,說得好聽是祠堂,說得難聽就是閒置的後堂。
那地方還是夏府初建時,學了貴族人家,預蓋了將來做祠堂的,裡面空洞洞的,什麼都沒有,就只有四面牆,更別說地龍了。
要是去那裡跪三天,她凍不死也沒了半條命。
“老太太,您看這天,天天下雪的,祠堂那裡多冷,不如罰我多抄幾遍女德……”
老太太卻說:“罰跪祠堂這一招是跟你們寧陽伯府學的,怎麼,你們寧陽伯府可以罰人跪祠堂,我夏家就不能了?我就知道你看不起我們夏家,嫁到夏家來你受委屈了,受大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