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嫂,那邊出什麼事了?我怎麼聽到有打鬥的聲音?”李雪珠穿着一身正裝,頭髮一絲不亂,頭上的鳳釵步搖也未曾取下。
夏靜月一愣問道:“你還沒睡?”
李雪珠搖了搖頭:“我重新檢查了一遍我要做的事,以免出錯,就一直未曾入睡。”
這邊有三間客舍,夏靜月見這邊動靜如此之大,穆王妃住的房間卻沒有絲毫的動靜,連燈都沒有亮一下,嚇了一跳,連忙走去。
李雪珠上前拉住夏靜月,笑道:“四嫂不用去找三嫂了,她在我那兒歇着。我第一次幫忙辦宮宴,什麼都不懂,就請了三嫂過去請教着。外頭出事時,三嫂剛在我那睡下,如今正忙着換衣服呢。”
果然如李雪珠所說的那樣,夏靜月走進房舍就看到穆王妃一邊讓宮女穿衣,一邊走出來。“太子妃,這是怎麼一回事,宮裡鬧賊了?”
夏靜月略略把事情說了一遍,穆王妃與寧王妃兩人臉色嚇得煞白煞白的。
李雪珠大驚說道:“宮裡怎麼會藏了這樣的高手?若不是四皇嫂發現了,沒準我們……”
穆王妃也是青白着臉,要按夏靜月所說的那樣,那個黑衣女子想進來刺殺,她們早就身首異處了。穆王妃也不愧是年齡最大的,經事最多的,驚慌之後,立即說道:“這件事不能傳揚出去,不然會影響到今天的宮宴,咱們得找個藉口圓過去。”
離天亮只有一個時辰了,若是傳揚出去,她們之前的心血都白費了。
夏靜月說道:“我暫時壓住了,但怎麼處理我想聽聽幾位王妃的意見。”
方纔打鬥得激烈,客舍附近的內侍有不少看到的,他們都是三位王妃的下人,夏靜月言下之意,是讓三位王妃管住這些人。
好在跟穆王妃與寧王妃進宮的,都是她們器重的心腹內侍,兩人立即保證會讓下人守口如瓶。
“不好。”穆王妃突然驚呼着,“安王妃呢?她怎麼沒來?”
幾人一驚,連忙往安王妃的客舍走去,才走到門口,就見安王妃也慌張地走了出來,“我聽宮女說東宮進賊了?偷了什麼東西?”
三個王妃都安然無恙,夏靜月終於長長地鬆了一口氣,若是在這節骨眼上其中一個王妃出事,夏靜月難逃責任。
夏靜月見安王妃也一身整齊,問道:“皇嬸也沒睡?”
安王妃拍着胸口,後怕地說:“是的,我忙完不久,剛趴在桌上眯了一下眼睛,就聽到外頭亂槽槽的,下人來說進賊了。太子妃,宮裡守衛森嚴,什麼賊子膽這麼大敢來偷東西?可抓住了嗎?”
“不曾,讓她給逃了。”
夏靜月讓初晴帶人在東宮查了一下,見沒有少東西,也沒有人傷亡,讓三位王妃安心歇着。
可出了這麼大的一件事,這會兒誰還睡得着?
四人便泡了一茶釅釅的茶,坐在一起喝了,互相統一了說詞,再派人支會萬昭儀一聲。
因這一場虛驚,夏靜月派人去找韓瀟求支援,讓他幫忙加派人手過來,做好宮宴的安保工作。以此同時,再排查宮宴各環節的負責管事,如有疑惑的不問原因撤下,換上可靠的人管事,力求讓宮宴做到萬無一失。尤其是飲食那個環節,必須從食材就開始盯着,凡是過手的人都要接受監督,力保無錯。
萬昭儀得知消息後,全力支持夏靜月措施,並把身邊得用的女官派到夏靜月,以供夏靜月差遣。
在一片緊張中,太陽終於出來了,宮宴也終於開始了。
因後宮無主,太后身子不適,命婦向皇后朝拜的這個環節取消了,命婦只需在晚上進宮赴宴便行。但前朝那邊,韓瀟就忙得不可開交了。
這一天對夏靜月來說,是有史以來最爲忙碌的一天,稍有清閒,就有一批批的女官向她來彙報並且請示。好不容易口水說幹了,正想坐下歇一口氣,韓瀟那邊派人來請了。
這一天,身爲太子妃,夏靜月需要與韓瀟同進同出,接受百官的朝拜。
與韓瀟一起坐在僅次於皇帝的高位上,夏靜月望着底下的羣臣,除了感受到無雙的榮耀外,還有沉重的責任。往後,她與韓瀟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就是一個國家的形象,這個國家這個時代的重任就壓在了他們的肩膀上。
坐在高處,她才知道什麼叫君無戲言。
因爲你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所有人聽在耳中,記在心裡,並被百官與命婦履行着,影響的將是一個國家的動向。
在這個位置,一旦一句無心或者隨意的話說出來,所造成的影響將是巨大的。
譬如你無意中說了一句對一個人或喜或惡的話,那麼所有人會根據你的話去拉攏或者排斥一個人。可讓一個人雞犬升天,亦可以讓一個人家破人亡。
甚至身爲高位者,連自己的喜好也不能過多地表現出來,一旦你喜歡什麼,上行下效,改變將是一個朝代的風氣與習俗。
這一刻,夏靜月的心中是有些迷茫的,現在她才發現,她還沒有做好承受這個責任的準備。她戰戰兢兢,唯恐行差踏差,造成不可挽救的負面影響。
夏靜月緊張地攥着手,旁邊突然伸來一隻大手,握了她一下。
夏靜月側過頭,看到氣定神閒地坐在旁邊的韓瀟,驀地也跟着輕鬆了下來,反握了一下他的手。
是啊,有他陪在她的身邊,她有什麼好怕的?
即將來臨的,是風也好,雨也好,是陽光也好,黑夜也好,此生此世,身邊有他。
韓瀟正視前方,正襟危坐,但眼角餘光一直關注着旁邊的妻子,見妻子終於從緊繃的情緒中放鬆下來,從容地面對一切時,他的脣邊泛起一絲微不可見的笑意。
月兒,你知道嗎?與你並肩齊站着,哪怕前面是刀山,或是火海,我亦無所畏懼。
皇帝領着太子與太子妃,受百官朝拜,正式向天下誥告韓瀟儲君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