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我們跟睿王合作。”顧開堯建議說:“睿王跟對方有仇,仇人的仇人就是朋友,沒準……”
顧幽苦笑說:“父親,睿王與夏靜月離開京城之後,蹤跡就全部消失了。我曾跟費引聯繫過,可此人滑不溜手的,油鹽不進,無法說服。”
三人商議了許久都不得要領,顧太傅無意間目光看到顧幽青白的臉色,皺眉問:“幽兒,你嫁入康王府後,怎麼身子差瞭如此之多,平常都不曾調理過身子嗎?”
顧開堯這會兒才發現女兒削瘦體弱得離譜,瘦得彷彿是一副被衣服包着的骨骼,當即勸道:“女子身輕易虧損不得,不然與子嗣有誤。幽兒,還不曾給康王府生下嫡子,怎能不顧及自己的身子。”
“我倒是想好好調理着,但王府事多,離我不得……”
顧太傅打斷顧幽的話,“給我調理身子的大夫是太醫院退下來的名醫,我讓他給你瞧瞧。你可別犯蠢,辛苦打下的將來便宜了其他女人的孩子,給他人做嫁衣裳了。”
顧幽想到她吃了不少藥,身子一直不見好,好不容易剛懷上的孩子又掉了,心裡也暗暗着急。正如顧太傅所說的,倘若她費盡心血扶康王上位,結果卻被別的女人奪了果實,豈不是所有風光榮耀都與她無關了?
顧幽可不是大慈大悲的好人,她再喜歡康王也是冷靜而理智的人,也不會忍受康王跟別的女人享受她的功勞。她把整個顧家都賠了進去,豈容他人覬覦?
“我聽祖父的。”顧幽吃了不少藥,補藥也沒有少吃,但身子一直不見好,剛懷上的胎兒又掉了,早就想換個大夫來瞧瞧。
這位給顧太傅調理身子的大夫顧幽有所耳聞,曾在太醫院做了五十多年的御醫,最擅調養之術,深受兩朝後妃的器重。宮中子嗣艱難的后妃經他調理過後,不少都順利地懷上了孩子,她想生個健康聰明的嫡子,少不得要請這位老御醫出手了。
這位老御醫年紀將近九十,輕易不出診,一般人請不動他老人家。他肯幫顧太傅調理身子,是因爲與顧太傅交情甚深,看在幾十年的老朋友份上,才肯出診的。
思及現下情勢複雜,那幕後之人不知何時拿康王府開刀,顧幽深思一會兒,決定在顧家多住些日子。康王府已是別人的網中魚,逃是逃不掉了,不如給自己找條後路,或者保命符。
回到出閣前居住的繡樓,顧幽輕輕地撫着小腹,若是在對方發難前她懷上了孩子,皇帝看在皇家血脈的份上,再加上皇帝對她的疼惜,沒準能免了罪。
懷着這份希望,顧幽眉間的沉鬱消了不少。腦海裡浮現離開王府時,康王的溫柔體貼,還有他有情有義的誓言,顧幽心裡更像吃了蜜一樣,甜得眉眼都帶着柔和的笑意。
“奴婢許久不曾見小姐如此開懷了,不知小姐遇到什麼好事了?”吟歌給顧幽倒了一杯參茶,壯着膽子說道:“莫不成是太傅大人身子好轉了?那真是再好不過的消息了。”
顧幽心情再不錯,也不會跟奴婢說她與康王之間的夫妻情趣,便只淡笑不語。
吟歌不敢再問,賠笑說道:“小姐喝藥的時辰要到了,正好奴婢將小姐補身子的藥帶了過來,也不用特意回王府拿了,小廚房離這兒也不遠,奴婢這就過去給小姐熬補湯去。”
顧幽讚賞地看了吟歌一眼,“你想得倒是周到。”
顧幽心情愉悅之下,賞了吟歌一隻價值不菲的鐲子。
吟歌剛喜孜孜地領着鐲子去了小廚房,太傅那邊的丫鬟就過來了,說是老御醫來了,正在老太爺那,請顧幽過去。
顧幽收拾了下妝容,懷着滿腔的希望朝往太傅院子走去。
有一句老話: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當顧幽從老御醫憐憫的口氣中得知自己再也無法生孩子時,宛如晴天霹靂。
“你再說一遍,本妃怎麼就不能生了?”顧幽因太過吃驚,怒火中燒,“本妃在一個月還懷了一個,只是不小心掉了,本妃明明還能懷還能生,你這庸醫憑什麼說本妃不能生?本妃一直吃你配的方子調理身子,如果不能生,都是你害的!”
顧幽震驚過度,也顧不上老御前是太傅的老友,直喝老御醫不會看病,不懂醫術。
老御醫一生行醫治病,病人的各種反應見得多了,顧幽難以接受的反應他也司空見慣了。只是按兩家的交情,他也是算是看着顧幽長大的,心中爲她惋惜不己。
身爲醫者,即使病人難以接受,也須得將病因說個明白。“王妃的身子沉痾久矣,已積疾難治。王妃的底子本就不算好,去了一趟邊關後,大病幾場,身子失了調理,已比常人要弱一些。後來王妃吐了一口心頭血,大虧心元,我針對王妃的情況專門開了一個調養的方子,只是——”
老御醫侍候過兩朝的後宮嬪妃,見過的陰毒手段不計其數,顧幽現在的情況,以他的經驗來看,是中了招了。“王妃的身子還未完全調養好,就掉了胎兒,傷上加傷,元氣大損。那時候王妃若是仔細養個三、五年,還可以養回來的。錯就錯在王妃太不在乎自己的身子了,小產後不等調養好,又熬心傷神,再加上吃錯了東西,緊接着又懷上,再小產,別說王妃本就是質弱的身子,就是強健的婦人也受不住如此摧殘。”
老御醫又隱晦地提點:“王妃先前的孩子掉了反倒是好事,以王妃大有損傷的身子,又有積毒在身,孩子生下來也是個怪胎,說不準母子都保不住。”
老御醫是看在兩家的交情上才說得如此明顯,若換了另一個病人,以他的謹慎小心,絕不淌這渾水裡。他經歷兩朝,能活到安然退下來,靠的就是這一份謹慎。皇家裡頭的陰私事,一旦被牽扯進去,別說他的老命難保,就是他一家子都活不了。
老御醫剛說完這番話,心裡頭隱隱有些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