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爽,秋意濃。
落葉滿地,秋高氣爽的時候,青山寺又迎來了一位貴人來進香。
百姓都被驅趕到道路兩邊,以讓貴人的車駕經過。
百姓站在路邊,看到一輛輛車子經過,紛紛低語:“這是哪家府上的女眷來上香?好大的陣仗,光丫頭婆子就有好幾輛車呢。”
“看到了徽志沒?是安西侯府的馬車。”
“是安西侯太夫人,還是安西侯夫人來上香?”
“應該是安西侯夫人,聽說安西侯太夫人小恙,安西侯夫人估計是來給婆母祈福的……”
百姓中,一個憔悴的青年人聽到安西侯夫人的字眼,不禁一愣,擡頭望去。
華麗的香車從前面過去許久,青年仍然呆呆地立在那裡,直到貴人的隊伍再也看不到影子,他才黯然轉過身,往山下走去。
回到又窄又小的巷子,未及家門,青年便聽到家中母親與妻子尖厲的對罵聲。
一個罵兒媳是小賤貨,一個罵婆婆是老不死,終日無寧。
看到青年回來,屋裡穿着粗衣,臉色枯黃的妻子立即轉移怒火,指着青年罵道:“羅鈺,你又死去哪裡了?知不知道家裡沒米開飯了!”
羅鈺冷漠地看着面前的妻子,哪還有當年那個冰清玉潔白蓮花的模樣?分明就是一個街頭潑婦。他真是瞎了眼,當初竟覺得她千般萬般好,放棄了孟圓圓。如果當年他娶的是孟圓圓——
羅鈺想到孟家,李相國告老後,孟昌志被當今皇上提爲右相,風光無限。如果他娶的是孟圓圓,如何會落到今天的地步?
且他們家變成這個樣子,就是因他與趙琳韻的婚事而起的。
如果他當年沒有在衆多賓客面前,逼着母親同意他與趙琳韻的婚事,廣平侯府就不會因此被扯那麼多的事來,也不會被削了爵位。再有一個相國岳父提攜,他亦是前途無量。
當年他以爲趙琳韻是個善良單純的女子,哪知道她看中的是廣平侯世子夫人的位置,廣平侯府一被削爵,她就露出了真面目來,變得可憎可恨之極。
俞舜慧聽見兒子被趙琳韻罵了,如何能忍住,跳了出來,罵道:“作死的小賤婦,哪家婦人像你這般罵自家男人的?你若敢再罵一句,信不信我兒休了你!”
“你倒是想,瞧瞧這破落地方,連飯都吃不飽了,哪家的女兒肯嫁過來?只怕休了我,你兒子再也討不到媳婦了!”
婆媳二人又互相對罵了起來,且罵得越來越難聽。在貧困之地住久了,家裡貧困久了,當初貴夫人的儀態,貴小姐的氣質,早就隨着溫飽不繼而蕩然無存了。
俞家因明王之事被抄,趙琳韻原本還能憑着自己孃家的勢作威作福,哪想祖父告老後,父親竟去投靠安王,安王事敗後被先帝清算。所幸趙家官位低,不是主謀,這纔沒有全家被抄斬。饒是如此,趙家人全部被罷官不說,子孫三代之內不得參加科舉……
於是,婆婆俞舜慧重新威風起來,將趙琳韻打壓住了。但趙琳韻在羅家威風這麼多年,哪能被輕易壓下去,所以羅家一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端的是熱鬧無比。
韓瀟登基之後,安西侯就請退了,讓竇士疏承安西侯的爵位。現在的安西侯夫人,已是孟圓圓了。
孟圓圓前去青山寺上香,除了給婆母祈福外,最重要的是求一道平安符。“你明兒就要去南邊了,把這個平安符戴在身上,我方安心。”
竇士疏接過孟圓圓的平安符,笑道:“我此次去臨江府剿滅安王私兵,不過是皇上給我一個掙軍功的機會,去去就回了。”
“你說得倒輕鬆,那畢竟是安王養的精兵。”孟圓圓擔憂地說道。
“你放心好了,安王養的精兵再厲害,但都是沒有見過血的新兵,且之前皇上與皇后在那邊時,派了暗衛查過他們。我連百坻擅戰的精兵都不怕,豈會怕他們?”
練兵練兵,除了平常的操練,練兵最好的地方就是戰場。
但臨江府那邊哪來的機會讓安王的私兵上戰場?
竇士疏之前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世人並不知道他曾跟着韓瀟上過戰場,更不清楚他的能耐,繼承了安西侯的位子後,軍中不免有些人不服他。韓瀟爲了讓竇士疏再振竇家軍威,便讓竇士疏去剿滅安王私兵,立下軍功,讓人心服口服。此去,韓瀟必是給竇士疏做好了周全的安排。
孟圓圓雖然知道這一層,仍是免不了擔憂,親自去求了平安符不說,竇士疏出征那一天,還親自去送他。
那一天,竇士疏騎在馬上,回頭望着站在牆頭的妻子,脣邊輕輕地露出笑意來,朝妻子揮了揮手。
有一件事,他一直沒有告訴妻子,當年皇上心儀皇后的時候,他時常幫着皇上打下手,還曾暗中保護過皇后。
因爲孟圓圓與夏靜月交好的緣故,所以他時常看到陪在夏靜月身邊的孟圓圓,久而久之,便了解到她是個什麼樣子的女子。
所以當母親給他提了幾個妻子的人選,他第一個便選擇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