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事?”
張大人今天說話被人三番兩次的打斷,可他一點也不氣惱。
光剛纔發生的事就足以震懾他的三觀,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就像是瓜田裡上跳下竄的猴兒。
“老奴是王府的管家,有一事要報。”
南宮璃轉過頭,面露疑色,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方纔老奴奉王妃之命,前去宜夏院將秋葉帶過來,發現宜春院牆頭髮現一畏畏縮縮,形跡可疑的人,把人抓住後,自稱是老公爺的貼身下人。”王管家道。
“竟有人聽牆根,還是……貼身服侍過外祖父的人。”
南宮璃脣角勾起,黑白分明的星眸對上臉色頹敗的三夫人,透着股清冷之氣。
王管家示意門外候着的人進來。
“參見王妃,張大人,小人是福安院裡,賤名來福,老公爺屋裡的下人,自小便在府中專門服侍老公爺。”
來人下跪語氣不卑不吭,全然沒被眼前陣勢嚇退。
“爲何光天化日之下,爬上宜春院牆頭?”張大人問。
“回大人的話,小人要告鎮國公府二老爺。”來福回道。
“你要狀告二老爺所犯何罪?”
“老公爺之死,是二老爺和三夫人所爲,當日小人正在屋外守門,尿急不敢走太遠,便找了一角落解決,隨後回來就見老公爺出院門的背影,心下好奇就一路尾隨。”
“沒想到老公爺半路上撞見了秋葉,見秋葉好像哆哆嗦嗦跟老公爺說了幾句,忽然大怒往宜春院走。剛推門進去就聽見老公爺氣急敗壞的怒斥聲,緊接着就看到老公爺撫着胸口步伐艱難地從屋裡走出來,瞬間昏倒在地。”
“同時小人還看見二老爺只穿着褻褲跑了出來,連三夫人身上也只穿着大紅肚兜……”
來福聲音不大不小,在場的人卻聽的一清二楚,現場寂靜沉寂,掉下根針都能聽見。
這一對狗男女暗通款曲也就算了,還被老公爺捉姦在牀,一時怒火攻心,情緒激動當場昏死,後腦勺剛巧磕到花園邊的假石棱角,一命嗚呼。
張大人頓時大驚失色,沒想到還牽扯老公爺的死!
這對狗男女真是無惡不作!
“二舅舅好大的本事,光是偷情就害了幾條命,讓本王妃數數。”南宮璃冷哼道。
怪不得當初掃描老公爺身體時除了急性心肌梗塞外,什麼都查不到。
總隱隱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
還真讓她猜中了,不然好端端一個人將養着,怎麼會突然暴斃猝死。
“張大人,你怎麼看?”南宮璃皺了皺眉頭問。
“實乃罪大惡極,微臣即刻表書奏明皇上!”張大人拱手回道。
此案非比尋常,一來發生在勳爵公府,二來牽扯甚廣,又是下毒又是囚禁,還有下毒癮的惡行,三來偷情一事可大可小,他不敢輕易蓋棺定論。
“有勞張大人。”南宮璃表示理解。
看着一臉死灰狀的二老爺,雙手無力垂着,連腳跟都差點沒站穩。
“二舅舅,你現在還有什麼好說的?”
南宮璃起身走到二老爺身前,問道。
沒想到因爲一己私慾,他這麼多年極力掩下真相,卻沒料到這一切隨着南宮璃的突然來訪,多年的努力分崩離析,潰不成軍。
“來人!將秦青栢,宋煙雨,吉餘姝三人押入大牢,聽候聖上決斷!”張大人吩咐道。
三人的手腕,腳腕分別被侍衛套上粗重的鐵鏈,押入京兆府地牢。
張大人吐了口濁氣,總算審完了。
“張大人且慢,還沒完呢。”
南宮璃眉心微蹙,出聲叫住正擡腳往門外走的張大人。
啥?!
還沒完?
人都簽字畫押,被帶走了,這事還不算結束?
張大人轉過身,不解問,“不是……人都被押走了。”
“辛苦張大人再坐會。”
南宮璃注意到張大人滿臉驚奇,額頭上的熱汗順着臉頰往下淌。
這一天起起伏伏被嚇得不輕。
“帶上來。”
南宮璃吸了吸鼻子,對王管家道。
“奴婢秋葉,叩見王妃,張大人。”又進來的丫鬟磕頭行禮,又道,“奴婢是宜夏院大夫人身邊的大丫鬟。”
“所爲何事?”
張大人意味深長的看了眼旁側的南宮璃,轉頭問。
看來九王妃這次是鐵了心要把鎮國公府裡裡外外整治一番。
“奴婢偶然得知大夫人每日喝的藥裡都被人摻了血枯草,特地前來爲大夫人求公道。”
“血枯草?”張大人從未聽過這東西。
“長期引用有害人體,身子如同枯葉,生機盡散。”
秋葉強忍着內心不忿,傷感道。
“你怎麼知道這裡面被摻有血枯草?”
張大人看着秋葉小麥色的圓臉,圓滾滾的眼睛,不像是會說謊的。
“回大人的話,奴婢父親生前就是村裡的大夫,打小就接觸這些東西,所以能辨認,奴婢前段時間偶然發現一後廚丫鬟正偷偷往土裡倒東西,等人走後挖開一看才發現大夫人竟被人謀害。”
“你看清倒藥渣丫鬟的臉了嗎?”
張大人心中暗想,這大房還真是倒黴到極點,被人層層算計。
“奴婢自小記性雖稱不上過目不忘,但在這種大事上,奴婢都有印象,再看到那人的背影,奴婢定能認出!”秋葉回道。
坐在旁側的南宮璃眼神示意王管家將院子裡的下人們帶進來,背對着秋葉站。
“你可知道攀誣之罪若是被發現,是要重罰的?”
張大人怕丫鬟伺機公報私仇,胡亂攀誣,好心提醒道。
“是。”
隨即秋葉起身,緩緩從那些下人們的身後走過,看着一個個背影,試圖找到與腦海中背影重合的那個。
來回走了三遍,每一步都精準走到在場所有人的心頭,紛紛好奇究竟是哪個不長眼的下人撞上風口浪尖。
直到一嬌弱背影,那丫鬟像是極力在忍耐什麼,肩膀隱隱顫抖,渾身肌肉繃緊,像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只見秋葉腳步一定,猛地揪着那丫鬟的後脖頸,“稟大人,就是她!”
“不是奴婢,不是奴婢啊,奴婢什麼都不知道,”
被揪出來的丫鬟嚇得狂揮着手解釋道。
“還沒開始問,你直言不知道,真以爲本官是白癡?”
張大人見一個丫鬟都敢對主人家動手,臉色發綠。
“還不快如實交代,否則大刑伺候!”
爲官多年,自帶駭人氣勢。
見過太多陰險狡黠,到死都不肯認罪伏法的罪犯。
但……眼前這個,他打眼一瞧就知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