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2013年,安先生的酒吧搬到了兒童公園的後面,在那面牆上有個大大的凸出的字:扎巴依的春天。
他帶着那幫玩音樂的兄弟一路打拼過來終於有了一個像樣的環境,中國最好的調音師馬小俊老師親自操刀,達吾然老師上廁所必須要有人帶,就連曾經一起創業不愛說話的戴鬆老師都會串場上去講幾個段子,把下面的人逗得前捧後仰。還有幾個少數民族組成的雄鷹樂隊,犀利的民族風總是唱嗨了全場。
安先生再和我說起能量這個詞,我竟然有一絲欣慰。他爲了這幫音樂人能有今天隱忍了太多。安先生和我說,其實每個人都是氣球,別人一吹就變大,但是在氣球外面都是刺,一碰就會破。
我仰頭看着他,那怎麼樣纔會避開刺?
他說,只有你足夠強大到氣球炸破所有的刺,我們要強大的就是能量。
在“扎巴依的春天”酒吧你會看到新疆所有知名的歌手並聽到他們的代表作,青春帥氣的艾尼瓦爾江的《和諧新疆》,超人氣的楊超和馬可謙的《堵成馬了》,胖到沒朋友的相聲演員王洋,有味道而彌堅的老魏的歌,還有那個曾經讓我動容的姚峰的《三十》。
安先生的臉色終於慢慢好起來,每個夜晚他還是會堅持在舞臺上給大家送出他原創的《這裡是新疆》,他每次都會說,感謝每一個到場的人,是你們在支持新疆的音樂。
熟悉安先生的人都知道在那段時間他的另一個稱號是“全景王”。每個夜晚都會看到他在朋友圈發一張全景的照片,那好像就是他的生活,熱愛生活的每一個細節,尊敬生活中每一個人。
我曾經無數次設想我的婚禮就在“扎巴依的春天”舉辦,安先生每次打電話都會說,來院子坐坐。我就覺得是回家,有達吾然這樣樂觀的靈魂鍵盤手,有戴鬆老師這樣大方的老闆,還有陽光透過
樹枝打落在每一個可愛的人臉上,那樣的婚禮該多美好,我牽着她的手,聽着全世界最優美的歌曲,安先生見證了我們幸福的開始,在“扎巴依的春天”院子裡,家人與朋友歡聲笑語。
每次我和馬史聊這個場景他都會說,你首先要有個女朋友。
2013年的7月29日是安先生的生日,那天我和馬史還有他所有的朋友在院子裡爲他送上祝福。我之所以記得這麼清楚是因爲我們唯一有車的發小問我們,沒事我就把車停這裡喝點?大家都說,沒事。然後他剛喝了一口,馬史的電話響了。馬史的女兒在這一天要出生了。
10月的時候我接到安先生的電話去院子裡,整個院子裡都沒有電。我們點着蠟燭吃着拌麪喝着啤酒,那之後很久我才知道“扎巴依的春天”暫時停業了。那個秋天就和2012年的秋天一樣,樹葉落在腳下,泛着黃斑,馬可謙用抒情的方式唱了《扎巴依的春天》,一下把我的記憶帶到了當年,這十年,理想的人都在等一個春天。
安先生給我講了一個故事,許多年前有個兄弟曾經與他一起玩音樂,後來那兄弟覺得音樂不賺錢改行了。過了很多年他來到安先生的酒吧看到他們還在堅持着音樂夢,就喝醉了,大哭一場。於是安先生寫了首歌:
爲什麼流淚
和暖的清風迎面吹,你爲什麼流淚(爲什麼流淚)
家裡的人都還活着你就有機會(有的是機會)
上過的學、交過的錢難道是白費(都不是白費)
起碼現在你的眼淚懂得了珍貴(青春多可貴)
有人爲你唱着歌,你爲什麼流淚(爲什麼流淚)
說話的朋友都沒有,你能埋怨誰(不能埋怨誰)
揹着生存的壓力遊蕩在社會(現實的社會)
背叛夢想的那些人有錢也狼狽(有錢也狼狽)
你爲什麼流淚,你又沒有犯罪
不懂的人不知道何必要頹廢
你爲什麼流淚,沒必要後悔
誰最愛你給你快樂你就去愛誰
我知道安先生一定會流淚,就好像有一天馬史會流淚,我也會流淚,那一天一定是夢想實現的時刻。我是這個世界最幸運的人,能與堅持理想擁有才華的人在一起,即使貧窮也會滿足。
這裡是新疆
有喝醉了不知東西南北的扎巴依
也有爲了春天而醉的扎巴依
這裡是新疆
有堵成馬了下着春泥的烏魯木齊
也有天空湛藍陽光明媚的烏魯木齊
這裡是新疆
有遼闊無邊的草原與沙漠
還有一羣可愛的新疆人
這裡是新疆
有開着寶馬滿街閒逛的老闆
也有一把吉他堅守夢想的音樂人
在吐魯番沉寂了四個月後的安先生推出了八十一首歌,每日一首。
每個夜晚這些歌都會伴我入睡。
就好像回到那個春天,我們擠在“這裡是新疆”酒吧,有說有笑。很多人不明白爲什麼他去了吐魯番,而不是在烏魯木齊繼續開酒吧,我知道他在沉澱自己,他帶着那幫音樂人繼續着音樂的夢想。我曾經問過他說,安先生你的愛情呢。安先生想了好久,都沒答出來。這種日夜顛倒的日子,有幾個女孩願意守在你的身邊?
安明亮打完電話問我去不去吐魯番看杏花。我給馬史打了電話,就算我們被大風吹上了天,就算路費我全出,我們一定要去看杏花。
在路上,馬史給我說,我已經準備好了,我們要幫安明亮拍一個MV。我知道是因爲他女兒出生的時候是安明亮的生日,我也知道這是因爲理想。
有理想,生活纔會美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