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會擁有幾乎開了掛一樣的人生。
作爲鍾繇老年才擁有的兒子,他無疑受到了極大的寵愛。
在他還非常年幼的時候,就展現出了極爲驚人的智慧。
在他五歲的時候,他父親帶着他去見太尉蔣濟,蔣濟大驚失色,認爲此子“非常人也”!
鍾會整日跟司馬師等人往來,長大之後,更是無所不通,在所有方面幾乎都做到了頂級,當夏侯霸投降蜀漢後,對姜維說:魏國有個年輕人叫鍾會,若是他被重用,那蜀國和吳國就要出大事了。
歷史上,在司馬師逝世之後,司馬昭將他作爲第一謀臣,無論是軍事,還是內政,都會詢問他的想法。
後擔任司隸校尉,雖說身在外,但朝廷大小事務和官吏任免權,鍾會無不插手,司馬昭對他也是言聽計從,無比的重視。
在最後,他更是一手掀起了滅蜀之戰。
有能力是真的有能力,可傲也是真的傲。
自信且自負的他,完全不相信曹髦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因爲在他這般歲數的時候,他就做不出來。
司馬昭默默的看着此人吹噓,心裡儘管有些不忿,卻也認可他的才能。
這些年裡,鍾會一直都在爲兄長出謀劃策,兄長也幾次交代,不能得罪此人,要重用他,要寬容大度。
司馬師緩緩說道:“士季,不可自負。”
鍾會對司馬師還是很信服的,聽他開了口,也就沒有繼續裝下去,只是認真的問道:“大將軍,您爲什麼會懷疑曹髦推動了這件事呢?”
“他的行爲太過反常,初次見到我的時候,他嚇得惶恐不安,今日卻敢拉着我的手交談。”
“似是有所依仗。”
鍾會眯起了雙眼,思索了片刻,“大將軍說的對。”
“後來我詢問的時候,他又極爲害怕,這變化實在有些太快,不合常情。”
“況且,賈充有什麼理由做這樣的事情呢?”
“是想害死曹髦立下大功,是想扶持他滅掉我們來立下大功?”
“還是說爲王肅?爲高柔?”
“這都不對,他壓根就沒有這樣的膽魄。”
鍾會收起了自負,皺着眉頭沉思了起來。
“王肅....他跟王肅沒有利益糾纏,郭氏,他跟郭氏也沒有聯繫...高柔,高柔能看得上他?跟這些人都有關係的只有曹髦。”
“大將軍說的不錯,或許這件事還真的是曹髦親自推動的。”
鍾會順着司馬師的話,迅速就改變了自己的看法。
司馬昭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你方纔可不是這麼說的!
鍾會再次皺起了眉頭,“可這若是曹髦做的,他要如何能做到呢?賈充很輕易就能做到,郭氏也能輕易做到,可是,唯獨曹髦是最不可能做到的。”
“皇宮裡都是賈充所安排的人,他剛前來還沒有多久,不可能拉攏到別人,就是拉攏到了,他如何能得知這個消息,如何能傳遞出去,不可能!”
“若是城內有人接應他,那就只能是毌丘甸,可毌丘甸的府邸也是日夜監視的,根本就沒有外人進出...”
司馬昭安靜的看着他們思索,過了片刻,方纔開口提醒道:“那賈充?”
鍾會的臉色頓時堅決。
“殺。”
“無論如何,賈充都要殺,就算他沒有泄密,可他隱瞞大事,收買內侍,殺人滅口都是確鑿的,自從曹髦前來洛陽後,洛陽內諸事動盪,就連很多跟隨大將軍的人,都別有想法。”
“重視自己的利益超過重視廟堂的利益,這件事不能不遏制。”
“賈充必須要死,但是要死的有價值。”
“大將軍,將這個人交給我吧,我會讓他死的有用些。”
鍾會主動請纓。
司馬師沉默了下來。
他似乎並不急着去殺掉賈充。
鍾會再次說道:“大將軍,此人已經無用了,就是留下來,您還敢去用他嗎?”
“泄密肯定與曹髦是離不開關係的,他身邊的人都得換,從殿中校尉到甲士,所有人都得換掉,另外,毌丘儉的那個兒子,也不能讓他肆意妄爲了,搜查他的府邸吧。”
“還有王肅....太后....高柔,這三個人,臣也會一一處置。”
“至於賈充,反正也無用了,倒不如讓我利用他來做點事,我絕對不會讓大將軍失望。”
“往後監察皇帝的事情,也由我一人來承擔了。”
司馬師聽着他的話,這才點了點頭,允許了。
司馬昭不服氣的目送着鍾會離去,隨即看向了司馬師,正要開口,“啪~~”,一記巴掌打在司馬昭的臉上,司馬昭只覺得眼前冒起了星星,眼裡滿是驚愕,隨後急忙跪在了司馬師的面前。
“兄長。”
司馬師收起了手,右眼死死盯着面前的弟弟,眼裡滿是失望。
“我若是不在,你便要這般治理天下嗎?”
“我...”
“你連一個十餘歲的孩子都壓不住?”
“不是,兄長,有毌丘儉...”
“所以你就任由廟堂裡亂成一團?政令不通,人心思異,名士暗諷,學子作亂,我不過離開半個月,這洛陽內居然有了亡國之相!!”
司馬昭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這不只是因爲方纔的巴掌,更是因爲自己這些時日裡的表現。
司馬昭也有些搞不清楚現狀。
他不知道爲什麼事情會變得如此糟糕,自己一直都規規矩矩的,一切都是按着兄長的吩咐來操辦,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可無論如何,他也沒有爲自己辯解。
再怎麼說,這些時日裡的糟糕表現,挨一巴掌也不冤枉。
“子上,我們沒有退路了。”
“不進則亡。”
司馬師忽然開口說道。
司馬昭驚訝的看向了兄長,那一刻,他驚呆了,他趕忙起身,“兄長!你的左眼在滲血!來人啊!”
“坐下來。”
“可是...”
“子上,我的眼疾,不能再拖延了,就在這兩日裡,要動刀切除。”
“嗯....”
司馬昭的聲音都顫抖了起來。
年幼時,司馬昭有父親可以依賴,當他長大成人後,有兄長可以依賴,而歷史證明,失去了司馬懿和司馬師後的司馬昭,並不是那麼的出色。
他搞砸了很多事,從弒殺皇帝到繼承者的人選,再到進一步對世家妥協。
要不是這人很聽勸,加上運氣還不錯,真不知道要死上多少次。
跟曹丕這種人菜癮又大,還不聽勸的二代不同,司馬昭這個二代,雖然也菜,但是聽勸,能即使規避傷害。
司馬家的繼承者們,是一個從強逐步減弱的過程。
司馬師很清楚的知道自家弟弟的優點和缺點,若是可以,司馬師真希望繼承自己位置的人是司馬攸。
可惜,以自己目前的情況來說,就是手術順利,只怕也撐不過太久。
司馬攸還是太年少了。
司馬師認真的說道:“子上,諸事都不能急躁,不要被別人的謀略帶着跑,要穩住內心,認真觀察,然後做出最有力的判斷,廟堂裡有很多賢明的人,多聽聽不同人的看法,然後再做出決定。”
“若是我此番手術失敗。”
“那你就要獨自去對付那些奸賊了...我現在教伱該如何去對付這些人...”
...........
廷尉府外。
一行人堵在了府門前,爲首的婦人正指着面前的幾個官吏破口大罵。
“爾等可知道我伯父是什麼人嗎?”
“我要見我的良人,你們還敢阻攔?我良人是被冤枉的!”
“讓鍾毓出來見我!!!”
這婦人甚是蠻橫,她正是賈充的妻,得知良人被帶走,她心裡悲憤不已,火速前來解救,只是,廷尉府的官員似乎並不將她那個擔任車騎將軍的伯父放在眼裡,只是冷眼看着她,不許她進去。
就在婦人繼續撒潑謾罵的時候,就看到一人匆匆前來。
此人身材高大,模樣俊美,一身富貴氣,婦人都愣了一下。
來人正是鍾會。
“莫不是賈公之妻?在下鍾會...”
“啊?原來是鍾君!”
“我是來見我家良人的,此處官吏卻不許我進去...”
鍾會恍然大悟,看向了那些官員,“妻要見夫,此常情,何以阻攔呢?郭夫人,請您勿要擔心,我這次來,就是爲了救下賈公...”
“我保證他很快就能回去見你,你不必擔心,有什麼要我轉告給他的話嗎?”
“啊..沒什麼,那就多謝鍾君了,若是能救他出來,我郭家絕不忘記您的恩德!”
“哈哈哈,我與賈公乃是多年的好友,您不必多禮。”
鍾會笑着,告別了郭夫人,臉上卻多了些嘲弄。
天下盡是愚笨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