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反了!”
“陸抗謀反了!”
當斥候將前線的消息帶到了建業的時候,張布渾身都在哆嗦着。
他所得到的當然不是魏軍主動放棄佔領地的消息,他所獲得的乃是陸抗要求轉守爲攻,放棄防守,全力進攻的消息。
得知這個消息,張布驚呆了。
張布雖然對毌丘儉有些輕視,但是還是知道戰事的。
當下的情況,其實他看的也清楚,而陸抗要出兵的事情,在他看來,這是要求死啊。
魏軍在陸戰時那麼猛,連蜀國都被他們給滅掉了,我們完全劣勢的時候,你是怎麼敢主動出擊的呀?
他所能想到的解釋,就是陸抗徹底擺爛了。
他是在宣泄自己的不滿,是完全放棄了防守,想要直接將防線給送出去。
張布頓時就坐不住了,他顫抖着坐上了馬車,想到魏軍包圍建業的情況,他的手抖的更是厲害。
陸抗這會保不準已經投降了魏人了吧?
他甚至都不願意聽從廟堂的號令,只是給廟堂通知了一聲。
謀反,謀反!!
當張布哆嗦着來到了皇宮的時候,孫休並非是獨自一人,還有一人坐在他的身邊,正耐心的解釋着什麼。
這人正是陸凱。
看到此人,張布就忍不住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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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還敢來這裡??
他拜見了皇帝,隨即坐在了孫休的身邊,氣呼呼的盯着陸凱。
陸凱卻是看都沒有看他一眼,朝着孫休再次行禮,隨即離開了此處。
“陛下陸抗反了!”
張布的聲音都在發顫,但是孫休卻非常的平靜,“張卿,朕纔看到陸抗的書信,他怎麼會反呢?”
“他領着大軍出征,甚至都不曾詢問廟堂的意思,況且荊南的局勢頹廢,他此刻領着大軍出征,難道不是要謀反嗎?就是不謀反,也是要葬送大軍”
張布說起了自己的看法。
“陛下請派親信前往荊南,抓捕陸抗,不能讓他犯下大錯啊!”
孫休聽着張布的話,真的很想要罵他幾句。
他當即黑了臉。
“張卿啊,這出征便是謀反了嗎?先前魏邈等人防守,你說他們無能,如今陸抗要出征,你說他們要謀反。”
“難道這吳國上下,除了你,就找不出其他的忠義之人了?”
聽到皇帝的質問,張布大驚失色,急忙辯解道:“陛下,臣絕不是這個意思”
孫休不悅的說道:“當今外賊當前,便是有什麼不和,也不該在這個時候去挑起!”
“從今日起,卿若是再說這些將軍們的壞話,再說些擾亂軍心的事情,那就休要怪朕不顧往日的君臣之情了!!”
這話已經是非常的重了,張布嚇得瑟瑟發抖,不敢言語。
孫休還想要說些什麼,卻忽然咳嗽了起來,張布擡起頭來,就看到孫休那漲紅的臉,他連着咳嗽了許久,方纔喘着氣。
“你且去吧,沒有什麼大事,勿要再來騷擾!”
“唯”
張布低着頭,緩緩走出了這裡。
走出這裡後,張布腦海裡依舊是孫休方纔那個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
孫休雖然喜歡狩獵,射術也不錯,但是他的身體確實不算太好。
他有着很嚴重的咳症,每次用力過度,或者是疲乏,就會咳嗽很久,用各種藥也止不住。
張布隱約覺得,這位皇帝不會持續太久。
而皇帝的幾個孩子還都非常的年幼,想起這一點,張布渾身就充滿了無限的動力。
建業此刻也不算太平,魏軍的攻勢已經逼近了此處,他們在江面上大戰。
吳國採取了防守的姿勢,並不出擊,面對魏人的試探,魏邈始終選擇堅守不出,毌丘儉的大軍只能在江外徘徊,眼睜睜的看着對方不斷的加固防線。
看到敵人的做法,唐諮都驚呆了。
他覺得自己過去的同僚們一定是瘋了。
鐵索橫江,鐵錐立江這跟堵死城門沒有什麼區別啊,這是已經認定了自己再也不會外出了嗎?
伱們往後運輸糧食什麼的該怎麼辦?走陸運??
瘋了吧!!
看得出,吳國也是被逼到了絕地,不然也不會採取這樣的戰略。
毌丘儉這裡的局勢也沒有什麼太大的突破,而王基這裡又被打的不斷的收縮,只有文欽能在交州打開局勢,但是這似乎已經沒有了太大的用處,他同樣也不敢冒進。
戰局到了這一步,王基也決定開始撤兵。
這一戰,魏國得到的利益足夠龐大了,想要取得更大的突破,那就只能等到下一次。
隨着魏軍停止在荊南各地的擴張,吳國與魏國的大戰也逐步平靜了下來,陸抗奪回了荊南的不少地區,雙方在荊南的勢力扭曲着纏綿在一起,而交州靠西的地區幾乎全部淪陷。
好在陸抗原先及時調離了重要的人口糧食等資源,吳國還能繼續堅持
南邊的戰事並沒能影響到魏國的內部。
魏國此刻還是其樂融融的場面,戰爭對中原地區沒有帶來什麼太大的影響。
就是朝中大臣,也不怎麼過問那邊的情況,在吳國那邊不同,曹髦喜歡將主動權交給將軍們,讓他們自己去打,他不喜歡遠程操控。
此刻,曹髦正坐在王肅的府邸內,寒暄問候。
王肅看起來其實還好,不像是有重病纏身的人,但是皇甫謐卻說他的情況非常的危險。
這讓曹髦也頗爲擔憂,幾次前來查看情況。
王肅目前對曹髦還是非常重要的,他的王學是曹髦用以改造當下思想的最關鍵武器。
若是王肅倒下了,那王學只怕也是要停步不前了。
在王肅之後,下一個能稱得上是學問大家的是杜預,但是杜預在靈活應變方面,是不如王肅的。
曹髦自己倒也有些天賦,但是說要將全部的精力放在經學上,那也不太現實。
看着滿臉擔憂的曹髦,王肅既感動又覺得沒這個必要。
“陛下,老臣的身體極爲硬朗,您勿要擔心,皇甫謐雖精通醫術,但是當初有相士說過”
曹髦也沒有打斷對方,或者反駁對方。
有這樣的信心,或許還能好的更快一些吧。
曹髦此刻又看向了跪坐在他們對面的那幾個小子。
曹啓這傢伙很是懼怕,頭幾乎都幾乎要縮進了胸腔裡,而郭平朝着曹髦露出了笑容,劉淵很是好奇的看着曹髦,司馬攸看起來有些不安。
曹髦打量着面前的這幾個傢伙。
他忽然問道:“這幾個人,學問做的如何啊?”
王肅瞥了他們一眼,“司馬攸做的最好,劉淵天賦不足,但是肯下功夫,至於其餘兩位,只怕是要辜負陛下的厚望了。”
曹啓等人都嚇了一跳,這王肅平日裡看起來不管不顧的模樣,沒想到,對他們每個人的情況都有所瞭解。
曹髦點點頭,“那就讓司馬攸跟劉淵繼續待在這裡吧。”
“既然沒有學經典的天賦,那就勿要在這裡耽誤時日。”
王肅笑了起來,“陛下這是準備讓他們去學兵法?”
曹髦沒有再多說他們幾個的事情,只是認真的問起了王學最近的進程。
兩人攀談了許久,等到離開的時候,曹髦方纔示意那兩個小子跟上自己,一同離開了此處。
曹啓看起來很是害怕,剛剛走出了府邸,他就解釋道:“兄長,不是我不願意學,是經典實在太難了”
曹髦瞥了他們一眼,“不必多說,學不了文,那就學武。”
“總得有點會做的事情吧。”
就在這個時候,曹髦忽然問道:“你們覺得那個司馬攸和劉淵如何啊?”
郭平笑着說道:“阿父,司馬攸爲人聰慧,劉淵爲人勤懇。”
曹啓欲言又止。
“啓,你覺得呢?”
“兄長,我看司馬攸和劉淵都不能相信重用,司馬攸從不肯說起他家裡的情況,這明顯是對他父親的事情有所記恨的,而劉淵出身匈奴,從那偏僻的地方來到洛陽,從不曾想着出去玩,整日都在刻苦學習,這個人以後若是回到匈奴,那可就太可怕了!”
曹髦忽然覺得,自家這個蠢弟弟也沒那麼蠢啊。
起碼,在這個年紀,他已經能有自己的想法了。
對比郭平,郭平就完全做不到,也可能是因爲他年紀還小。
曹髦沉吟了片刻,方纔說道:“平,稍後我給你書信,你可以去跟着陳騫學兵法。”
“唯!!”
曹啓好奇的看向了曹髦,“兄長,那我呢?”
“你直接去太學吧在那裡多交朋友,學一學如何跟別人相處。”
曹啓也不知道爲什麼兄長會如此安排,但他也不敢拒絕。
曹髦在皇宮門口將兩個人丟下來,隨即朝着太極殿的方向行駛而去。
儘管王肅一再說自己沒問題,但是曹髦還是更相信太醫和皇甫謐等人的說法,況且王肅的年紀也確實大了,得趁着他還在的時候,儘快完成學術思想上的整頓工作。
得讓王學成爲廟堂的官學,讓王學來取代其餘的思潮,倘若再耽誤,等到王肅不在了,那可就沒有人能作爲自己的先鋒了。
第一件事,就是要搞定竹林的那些兄臺們!!
自己需要一批聽話的名士們,倘若這組合不聽話,那自己就弄個新的組合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