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辦法!”
鍾會仰起頭來,用兩個鼻孔瞪着面前的魯芝和杜預。
這一刻,好不容易被杜預所說服,來到鍾會府邸的魯芝險些就要氣的跳起來了。
就說不要來找這個混賬東西!!
杜預苦笑了起來,“鍾公啊,普天之下若是連您都沒有辦法,那誰還能解決這件事呢?”
鍾會的頭略微降低了一下,還是很不客氣的說道:“你以爲誇我幾句,便會幫你來解決這些事情嗎?”
魯芝再也忍不住了,氣的直接起身,轉身就要離開。
杜預卻趕忙拉住了他,他再次說道:“鍾公,我們在遇到這件事的時候,最先所想到的便是您,我們都是一同來輔佐陛下,所考慮的都是廟堂的大事,您又何必如此呢?”
鍾會再次打量着面前的兩個傢伙,他看了片刻,方纔示意他們坐下來。
杜預拉着魯芝,很是吃力的拉着他坐在了鍾會的面前。
鍾會此刻卻不慌不忙的吃起了茶。
“是陛下告知你們這件事的?”
“並非如此,只是我所收到的奏表太多,找魯公詢問各地的成效,方纔想清楚了其中的道理。”
鍾會的眼神裡寫滿了不信。
“沒有陛下的吩咐,你們兩個就算想通了,還敢聚在一起解決?”
“你杜預粗通政務,奈何閱歷不足,你一直都在廟堂裡任職,伱根本就不知道地方上的情況。”
“魯公的閱歷倒是夠了,但是他向來重視自己的名譽,獨來獨往,不肯與任何人有來往,你們兩人一同來找我這想必是陛下先告知了魯公,魯公無奈之下找到了你,你提議來找我,你們方纔出現在了此處。”
鍾會這麼一番話說下來,縱然是魯芝,此刻眼角也是忍不住跳了起來。
這廝好特麼厲害!
雖然討厭,但是真厲害!
杜預還是搖着頭,“是我與魯公商談而得知,至於陛下是否吩咐魯公,我實在是不知。”
鍾會冷哼了一聲。
“這件事難道很難嗎?”
“說起來,不就是要確保農夫們都有耕地,確保大族們的耕地不會再繼續增加嗎?”
“第一,先確保農夫們都有耕地,實行新的稅制,規定成年男丁所擁有的耕地數量,讓各地官府確保男丁的耕地不會少於這個額度。”
“第二,限制大族所擁有的耕地,按着他們的官爵來限制他們所能擁有的耕地數量和佃戶數量。”
“第三,稅指定一個規格,超出該規格的就翻倍的繳納糧食。”
鍾會迅速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杜預再度皺着眉頭,“鍾尚書,可這具體的事情”
鍾會頓時大怒。
“都已經告知到了這種程度,你還不能理解透徹嗎?!你又如何敢待在尚書檯內?!”
“送客!”
杜預滿臉的無奈,被一個酷似鍾會的小孩給送出了府邸。
走出這裡,魯芝忍不住罵道:“你看看他這家中小僕的嘴臉,就連這些人都跟鍾會一般兇狠惡劣,可以看出鍾會平日裡的爲人了!”
“我早就說了不該前來找他,這廝自從封爵之後,便是誰也不放在眼裡了,滿朝上下,過去還有幾個人被他所敬重,到了如今,卻是沒有人能入他的眼!”
聽着魯芝的謾罵,杜預卻說道:“可是他方纔所說的三個辦法,卻是能爲我們所用的。”
“我們只想到了限制大族的耕地數量,其餘兩個,都是我們不曾想過的,鍾尚書確實有才能。”
魯芝本來想說等你再過幾年定然能超過他,但是想想兩人的年紀,他便沒有說了。
總是覺得鍾會年紀很大,可想起來,似乎跟杜預他們是同齡人啊!
杜預還比鍾會大了三歲呢!
魯芝還是搖着頭,“這些事情說起來簡單,可哪有他所說的那麼容易呢?”
杜預卻有了很大的信心。
“若是有了個大概,那指定下來定然也不會出現太多的紕漏。”
“難道我們兩個人合起來,還比過他鐘會一個人嗎?”
經過杜預的安撫,魯芝的心情終於好了起來。
走在魯芝的身邊,杜預的眼神卻已經不再是那麼的擔憂。
鍾會能那麼迅速的給出解決方案,說明他很早就有所準備了。
而以杜預對鍾會這惡劣性格的判斷來看,他大概是已經準備好了上書,只是沒有交到陛下的手裡,所以他方纔會詢問是否是得到了陛下的吩咐。
看來自己也不用太急躁,鍾會說的也很對。
自己還是缺乏閱歷,應該多去地方上走一走,努力提升自己。
不斷的學習和積累,總有一天,自己也能施展心中的抱負吧。
此刻,鍾會的府內,鍾會正在給劉淵講述着爲人處世的方式。
“往後啊,你千萬不要效仿那杜預,杜預其實是有些才能的,跟張華,陸抗他們差不多,但是這廝的性格太溫順了,太怕事了。”
“你看他擔任尚書之後,所做的第一件事是什麼呢?”
“他居然給城內的那些權貴們送禮!!”
“按照他的說法,這不是爲了要他們爲自己做點什麼,只是想讓他們不要對付自己,讓自己免於危害。”
鍾會滿臉的不屑,“就這點膽魄,連個人都不敢得罪,又如何能建立不世功名呢?”
此刻的劉淵站在鍾會面前,已經愈發的鐘會化,他仰起頭,對老師的這番道理很是認可。
等到鍾會說完,劉淵方纔開口說道:“老師,今早父親派人給我送來了書信,說是有很久不曾見到我,想讓我回一趟幷州,見見家中諸多長輩。”
鍾會再次打量着面前的劉淵,“去可以,但是勿要丟了我的顏面好好準備一下,我派人將你送過去。”
“早去早回!”
“唯!!”
鍾會送走了弟子,隨即從案下拿出了幾份文書來。
這些文書,正是關於魯芝等人所說的那件事的解決辦法。
鍾會是廢除屯田制的提議者之一,如今的局面,他又如何猜不到呢?
他很早就做好了準備,這些蠢物們呵呵!
他拿起了這些東西,令人準備了馬車,隨即便朝着太極殿的方向趕去
“陛下,您這是作弊”
司馬炎幽幽的看着曹髦,手裡的棋遲遲不能落下去。
“這怎麼能算是作弊呢?朕太過疲乏,雙眼模糊,方纔沒看清楚而已!”
“陛下乃是一國之君,豈能悔棋呢?”
“你年長朕許多,就不能當作看不到嗎?”
“陛下方纔還說,這下棋就如同治理天下,誰人治理天下時還能撤回自己的詔令??”
“哈哈哈,好,好,這一局就算你贏!”
曹髦此刻在東堂內跟司馬炎對弈,司馬炎跟曹髦足足下了一個時辰,終於贏了他這一次,心情頓時變得愉悅。
曹髦笑着說道:“你看那前漢景帝下棋還能用棋盤呢,朕只是悔個棋你都不許!”
“啊?棋盤?”
“這是何典故啊?”
“說了讓你多讀書,多讀書這成個婚怎麼還變傻了呢?莫不是整日沉浸女色?”
司馬炎已經成婚,而他的夫人便是當朝大將軍之孫女。
其實這還是挺敏感的,畢竟這司馬家是吧,但是主要出力的還是司馬炎的母親王元姬,以及羊家的那些人。
這些人都渴望有着強大的聯親來保護自己,本來他們成婚的時候胡遵還只是驃騎,誰能想到這一眨眼就成了大將軍。
王元姬得知對胡遵的封賞之後,心裡其實是有些驚懼的。
她有種使力使大了的感覺。
本來只是想給自己找個厲害點的靠山,結果這靠山忽然就變得太大了,他們家反而又被推到了風口浪尖上。
可好在,曹髦並不在意這件事。
忌憚胡遵跟司馬家聯手??
笑話,以曹髦現在的成就,他甚至都不怕曹丕跟司馬懿聯手!
什麼叫大一統之主啊?
魏國都被自己給變成魏朝了,還用得着忌憚這幾個人嗎?
況且,司馬炎又是曹髦爲數不多的朋友,年齡相當的也就他這麼一個了,其餘衆人,都比曹髦要年長太多。
就在兩人開開心心的攀談瑣事的時候,鍾會忽然出現在了這裡。
司馬炎的臉色當即就變了,朝着鍾會行了禮,然後連忙告辭離去。
其實鍾會還是挺嚇人的,尤其是在這些司馬家族衆人的眼裡。
“士季!你怎麼來了?”
曹髦自然是熟練的上前迎客,鍾會眯着雙眼,“我是爲了陛下交代給魯芝的那些事情而來的。”
曹髦一愣,趕忙回答道:“這點小事,難道還需要士季親自來辦嗎?”
鍾會頓時笑了起來,心情大好。
“陛下既然擔心這件事,無論大小,臣都定然要爲陛下分憂,這樣的事情雖然不大,但是如果交給平庸的人來做,未免會惹出很大的問題來,倒不如讓臣來爲您分憂。”
鍾會將自己的上書遞給了曹髦,臉上滿是自信。
說起來,曹髦是不太願意將這件事交給鍾會來辦的,因爲這位仁兄的政策雖然好用,但是大多很激進。
這位治政,向來是腿疼砍腿,頭疼斬首!
不可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