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髦起初對這個人還有點意見。
因爲裴秀說是從他手裡買散,故而曹髦腦海裡的曹翕就類似於絕命散師的形象,拽着裴秀的脖子,讓裴秀念出自己的名字。
但是真正見面後才發現,什麼絕命散師啊,這分明是特麼的醫學家!
曹翕在醫學理論方面很有造詣,他本人精通諸多的治療方法,甚至還親自上手給曹髦把脈。
當說起諸散的時候,曹翕則是說起了自己的幾個成果。
他曾成功的通過散來治過病人。
聽到這些,曹髦就明白了,這不是五石散的問題,而是用途的問題。
這東西會害人,但是也能救人,最初這些醫學家們製作這個東西,本意就是爲了去救人。
只是落在了裴秀等混賬東西的手裡,就變了質。
曹髦收起了假笑和輕視,對曹翕也多了些真正的尊重。
當曹髦跟這位說起了肥料的事情時,曹翕顯得很是驚訝,再三詢問那古方的出處。
曹翕對曹髦的配方非常的好奇。
“陛下,臣平生最好藥方,此方雖然不是醫用,但是或許還有陛下不曾注意過的東西,不知臣能否能借來看一看呢?”
曹翕的眼裡閃爍着光芒,這些搞醫學的都有收集癖。
或者說,當下的名士們都有收集癖。
只是大家喜歡收集的東西不太一樣而已。
而曹髦說有古方,曹翕的第一想法就是借來看看,最好能抄寫一篇,再帶回去藏起來,往後跟自己同葬!!
曹髦沉吟了片刻,“那古方很是古老,朕只是看了幾眼,便風化了,看來,已經是存在了很多年的”
曹翕長嘆了一聲,卻也沒有懷疑。
他說道:“這是常事,先前我也曾搜索過古方,奈何啊,都是剛剛發現就碎裂,風化,實在是無法保存啊。”
曹翕對此很是遺憾,卻也無能爲力。
曹髦繼續問道:“那這配方”
曹翕再次打起了精神,“陛下勿要擔心!”
他自信滿滿的表示:“陛下所說的這些配方,實際上並不難,甚至臣都知道陛下所想要煉的是什麼,煉製綠礬若是加上水,能變成一種腐蝕性極強的水這些都是老配方啦!當初還有人吃死過呢!”
曹髦想想那個場景,就覺得不寒而慄。
吃硫酸??
這就是魏晉的煉丹師嗎??
曹翕看着驚恐的皇帝,趕忙解釋道:“陛下也不必太擔心,那都是兩漢之前的情況,那時都還不知道這些,可如今就不同了,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我們都是知道的”
你們知道就特麼怪了!!
曹髦說道:“朕還召集了其他一些人,或許大人可以帶着他們一同來辦,這些都是很擅長煉丹的人”
“陛下就交給臣吧,臣絕對不會辜負陛下的厚望。”
就從曹翕的言語來看,簡單的早期化肥對這些瘋狂的煉丹師來說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
當然,曹髦還需要有人來配合他們進行試驗,練出來後得看成效啊!
曹髦交代了許多,曹翕這個人也很認真,他甚至拿出了筆來記錄下了曹髦的話。
兩人談了許久,曹翕也準備離開了,曹髦在洛陽內專門給他置辦了府邸,讓他有個可以落腳的地方。
至於其餘的煉丹師們,自然是要專門找個地方了。
曹翕起身告辭,就走到了門口的時候,曹翕忽然又停下來了。
“陛下,臣還是對那些古方好奇,不知陛下是否能告知,這些古方都是從哪裡來的呢?”
曹髦沉吟了一下,立刻編出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當初朕派杜預去汲郡搞水利,整個司隸的人都在那裡,就有人找到了古方,獻給了朕”
曹翕大喜,“多謝陛下!!”
他這才離開了此處。
曹翕回到了皇帝賞賜給自己的府邸,對這裡很是滿意,他拿出了皇帝給與自己的配方,就準備在府內設立一個新的煉丹房(實驗室),開始在這裡煉製化肥。
而在煉製之前,曹翕又找來了幾個侍衛,讓他們幫着自己去送信。
他要將書信送給自己的幾個老友們,他這些好友都是喜歡收集那些古方的,曹翕告訴他們:皇帝說了,汲郡有大量的古方可以去搜索!!
當曹翕的書信傳到那些老友們的手裡後,這些人頓時就坐不住了,當即出發,前往汲郡去搜尋古方。
有不少的名士們來到了汲郡,這消息傳播的越來越離譜,又吸引了更多的人前來。
而當地人似乎也發現了這個機會,四處搜尋古方,想要獻給這些名士們。
曹髦此刻尚且沒有想到,自己隨意編造的一句話,將會引起巨大的學術轟動
江東。
陳泰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幾個吳人。
朱應,康泰乃至幾個曾經吳國有過出海經驗的大臣都坐在了他的面前。
這些人是被曹髦所送過來的。
而他們前來的目的也很簡單,就是出使海外諸國,讓他們知道大魏的情況,建立往來。
王基將軍已經從夷州順利返回,他抓回了當地的吳國官員們,並且重新安排了新的官吏,廢除了吳國的年號曆法等等,推行大魏的年號,算是徹底的終結了吳國。
吳地的人都調侃的說:今王將軍滅吳矣!
此刻王基也是坐在了官員們當中,臉色一如往常。
陳泰不是很明白皇帝的想法。
大魏又不是吳國,真的需要讓那些小國前來朝貢嗎?
就海外那些小國,有的在陳泰眼裡當真是跟村莊沒有什麼區別,幾千人也敢說自己是國??
或許某位大皇帝很需要得到這些小國的認可,但是堂堂大魏,連鮮卑等國都要歸順臣服,還需要這些小蠻夷?
儘管心裡不是很明白,但是曹髦下了詔令,陳泰就得照辦。
“陛下已經下詔告知我們了,我已經準備好了船隻,準備好了人手,王將軍會派人負責護航之事。”
“幾位還有什麼吩咐?”
陳泰詢問道。
朱應作爲這次的主使,他開口說道:“陳公,能否由我們自己來挑選出行的水手和官員呢?”
陳泰的臉上依舊是帶着笑容。
“不可以。”
可他的拒絕同樣也很直接。
這些人就算是已經歸順了大魏,可他們依舊改變不了自己是吳地舊臣的身份。
陳泰除非是瘋了纔會讓一羣吳人挑選另外一羣吳人然後開着大魏的船離岸。
他們那是出使嗎?!
那特麼是移民!
朱應一愣,他隨即解釋道:“您勿要誤會,只是這海外的情況與此處不同,北人或許能忍受此處,但是海外之地,那一定會水土不服,當初我們領着衆人前往扶南等地時,就連廬江郡的士卒都覺得難以忍受,出現了大量病死的情況。”
朱應是想要帶點從交州廣州出來的人前往那邊,因爲那邊的氣候和風水跟海外諸國相差不大,他們能接受,但是若是從中原這邊帶人過去,他怕會出大事。
王基看了一眼陳泰,也是開口說道:“其實他說的有些道理,我帶着最精銳的水軍前往夷州,尚且出現了水土不服而重病的情況”
陳泰沉吟了片刻,“我可以讓你們來選人,但是最後要由我來定奪。”
“多謝陳公!”
朱應等人跟陳泰沒什麼好說的,當即離開了府邸,準備去做出海的準備。
王基此時跟留在了陳泰的身邊。
“我覺得這些吳人不是那麼的可靠,王將軍,還請您到時候能幫着我看一看人選”
兩人又在府內密謀了許久,王基也離開了此處。
屋內就只剩下了陳泰一個人。
陳泰待了片刻,這纔看向了門外,“進來吧。”
就看到一個人笑呵呵的走了進來,朝着陳泰行禮拜見。
“陳公。”
“劉君。”
陳泰看着面前的這個人,眼裡很是明顯的帶着些不喜和警惕。
只因爲這個人的身份實在是太令人不安。
典校尉。
皇帝的耳目,鷹犬。
沒錯,這人正是劉路,劉路打量着面前的陳泰,他這種審視般的眼神讓人很是不悅。
“且坐吧。”
劉路坐在了一旁,“陛下讓我全力配合你,我會照辦的。”
陳泰說着,隨後又補充道:“但是,我並非是劉君的下屬,你若是要做事,還是要用你自己的人”
劉路明白對方的意思,開後路安排住所的一切輔佐工作都可以,但是絕對不會派人,更不會參與。
而劉路也壓根就沒想過讓對方參與。
典事府在北方的力量已經不小了,劉路這次來到南方,是準備在南邊也建立起完善的典事機構。
而這一切,若是沒有當地最高長官的配合,是很難去完成的。
比起北方,南邊的事情要更多一些,這裡的人普遍都對皇帝不滿,偷偷聚集起來辱罵曹髦的都算是輕的,就是秘密準備謀反的也不在少數。
劉路剛剛來到這裡,就感覺到一個又一個閃爍着金光的人頭在自己面前走來走去的,這些都是他的軍功啊!
他甚至想要將人一路安排到扶南那邊去,點亮當地的地圖,讓往後出征的甲士們也知道該往哪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