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會瞥了一眼身邊的荀勖,沒有開口。
荀勖當真是一肚子火,我招你惹你了??
明明是親戚,怎麼就跟我過不去呢?
顯然,荀勖並沒有繼承他母親的好相貌。
但是荀勖知道,鍾會在先前立下了巨大的功勞,早已是皇帝身邊的第一心腹,他如今以這個年齡侍中領尚書,達到了一個前無古人的成就,後來是否有來者都不太好說。
這職位就十分離譜,本身是出謀劃策的頭頭,又負責去執行,簡直就自己出謀自己辦。
這還只是人家的起步而已,荀勖都不知道以後陛下準備如何封賞他。
荀勖並不想跟鍾會起什麼衝突,朝着曹髦行了禮,隨即離開了這裡。
鍾會對他還是有些不滿,他再次說道:“陛下,此人可用而不可重用,他好詭而作僞,陛下勿要爲他所欺啊。”
曹髦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鍾會這才坐在了曹髦的身邊。
“陛下,諸葛誕已經回了書信。”
鍾會這段時日消失,乃是爲了去收服各地的外將們,河北是最先解決的,鍾會將第二個目標對準了諸葛誕。
因爲知道諸葛誕的性格,鍾會並沒有採取恐嚇脅迫,反而是以禮相待。
說起來,其實鍾會對諸葛誕還是頗爲敬重的。
諸葛誕畢竟是天下名士,當初也是跟夏侯玄,司馬師廝混過的,正是鍾會所喜歡的那種類型。
但是鍾會不會讓私人喜惡影響到正事。
鍾會親自寫了書信,派人送到了諸葛誕那裡。
沒想到,這麼快就收到了回信。
鍾會將書信放在了曹髦的面前,說道:“陛下請看。”
曹髦拿起了書信,認真的翻看了起來。
這是諸葛誕寫給鍾會的回信,在書信裡,諸葛誕很是感謝鍾會的來信,並且表示自己即刻動身前往洛陽,正式的拜見天子。
曹髦有些愕然。
曹髦知道諸葛誕有很大的概率不會與自己作對,但是沒想到,居然如此順利,一封書信就給搞定了。
曹髦看向了鍾會,好奇的問道:“您在書信裡到底寫了什麼呢?”
鍾會此刻卻得意的仰起頭來,“陛下以爲呢?”
這就是鍾會在故意賣弄了,但是曹髦也不生氣,一封書信能將一個外將搞定,別說只是讓我配合你捧哏了,就是配合你演無腦反派都沒問題啊。
“難道是寫了司馬昭,何曾,陳本,陳泰等人被制服,毌丘將軍早已歸順的事情,讓他前來投奔嗎?”
鍾會搖着頭,“諸葛誕這個人,非常的重視名節,重視自己的名聲,若是我在書信裡用這種方式勸說他,他會認爲臣是在恐嚇他,而爲了他無畏的名望,他就一定不會前來洛陽。”
“原來如此難道是講述了朕的賢明,讓他認爲可以輔佐,前來投奔嗎?”
鍾會笑着說道:“諸葛誕與臣並無交情,陛下雖然賢明,但是他不曾親眼見到,只因爲臣的幾句話,豈能讓他相信呢?”
曹髦又問道:“那是講述了內外的困局,讓他意識到一城不能久守嗎?”
“諸葛誕頗爲自傲,哪裡會聽臣來爲他分析天下的局勢呢?”
曹髦苦笑了起來,“那朕就實在是不知道了。”
鍾會這才說道:“臣只是給他闡述了陛下祭祀先帝時的場景而已。”
“啊??”
曹髦迅速擺出了司馬炎的表情,問道:“這與他的歸順有什麼關係呢?”
鍾會都有些壓不住內心的得意了,他說道:“陛下,諸葛誕難道是真的有自立的想法嗎?他麾下不過一州之地,又是多處被包夾,何況,如今陛下親政,倘若他謀反,那豈不是要遺臭萬年了嗎?”
“他並沒有要自立謀反的想法,他只是想要自保,並且保住自己的名聲而已。”
“而他爲什麼不肯前來歸順呢?主要是因爲他怕,一是擔心陛下會對他動手,二是擔心過去與司馬師交往會受到牽連。”
“而陛下在祭祀的時候,講述了大將軍的功勞與過錯,並且宣讀了對衛將軍的賞賜和安排。”
“陛下連司馬昭都能赦免,他自然也就不會擔心自己被殺害,而陛下將齊王的事情與夏侯玄的事情分割開,那不曾爲夏侯玄表態的諸葛誕自然也就不能算是謀反之賊,不會因司馬師而受到牽連。”
“他沒有了這兩個顧慮,本身又能看的清天下的局勢,爲什麼不會來投奔呢?”
曹髦忍不住的拍起手來。
“不愧是士季啊,說的實在是太對了,就如你所說的這樣啊。”
“來人啊,取筆墨來!”
曹髦大手一揮,張華當即明白,自家皇帝這是又準備給鍾君送詩了,他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很快就給曹髦準備好了東西。
鍾會臉色激動,此刻就像是期待着家長掏出壓歲錢的孩子,眼裡寫滿了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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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髦提起筆,沉思了片刻,隨即開始寫道:
“鍾公信英邁,屈起多才華!”
“歷抵海岱豪,結交魯朱家。”
“窮溟出寶貝,大澤饒龍蛇。”
“明主已見收,煙霄路非賒!”
曹髦迅速寫完,一把拿起,遞給了面前的鐘會。
鍾會此刻激動難耐,看着手裡的詩,反覆的唸叨着,這可比封他做三公還讓他激動,他看向曹髦的眼神愈發的火熱。
“多謝陛下贈詩!!”
“哈哈哈,此詩名,還是贈鍾君!”
鍾會臉色通紅,情緒很是激動,不遠處的張華卻搖着頭,碰到這種大臣,也是苦了陛下了。
這些時日裡,陛下已經給鍾會寫了足足十四首詩,都是贈鍾君。
這些詩歌裡可是將鍾會吹到了一個極大的高度上。
等這些詩歌流傳到後世,只怕後人都要驚歎,這位鍾君到底是有多受寵愛,竟然讓堂堂天子整日寫詩給他。
好在陛下也算是才思敏捷,能寫的出來!
曹髦此刻也是滿臉堆笑,這些時日裡,自己可是寫了不少贈鍾會,有些是自創,有些是直接抄後人,這讓他有些愧疚,但也沒有辦法,自己雖有詩才,但是也做不到每週原創一首詩來稱讚鍾會啊。
鍾會激動的收下了這古詩,方纔繼續跟曹髦商談起了大事。
“陛下,諸葛誕若是想要前來,就應當直接給陛下上表,而不是給我寫信來告知,他給我寫信,主要還是在等廟堂的賞賜。”
“陛下可以派人前往豫州,拜他爲太尉,請他前來廟堂。”
曹髦點點頭,問道:“那他能勝任這個位置嗎?”
鍾會滿臉不屑,他說道:“陛下,往後廟堂內肯定是要改制的,這三公九卿,往後就是陛下用以拉攏老臣的工具而已,真正的大事還是要尚書檯來做,五兵尚書纔是負責具體戰事的人,他是否能勝任並不重要。”
“此人重視名節超過重視自己的性命,陛下可以將那些貪墨等最難解決的事情交給他來負責。”
鍾會此刻說起了一件事,“當初諸葛誕爲尚書郎的時候,曾與僕射杜畿於陶河試船,遭遇大風浪,船被沉到河裡,諸葛誕和杜畿也同時被淹在水裡。”
“虎賁駕小船來救諸葛誕,諸葛誕讓其先救杜畿,自己卻昏死過去,身體飄到河岸,後來被救活他也是因爲這件事而被人敬重。”
“他這樣的人,最適合做這種最艱辛的事情了。”
曹髦笑了起來,“只怕他做的不如士季啊。”
鍾會對此很是確信,“臣還要對付其餘外將,無法操辦這件事,陛下不必擔心,臣爲陛下收服天下外將後,就會親自來操辦這件事,整頓各地的大軍,讓這些爲非作歹的蛀蟲不得好死!!”
曹髦自然是又吹捧了幾句。
他問道:“那接下來要對付誰呢?”
“王昶。”
鍾會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王昶的兒子王渾迎娶了我的孫女爲妻,王昶善戰,又通政,可以大用,他的兒子王渾,頗有道德,在各方面都有些造詣,還不錯,王渾的兒子王濟,模樣極爲俊美”
曹髦想了一下,王渾是鍾會的孫女婿,那王昶是鍾會的子輩??
王濟就更了不得了,是鍾會的曾外孫?
好傢伙,你這輩分是真的嚇人啊,堂堂大魏徵南大將軍,見到伱都得先行禮拜見?
難怪大家都不喜歡你。
當然,他們不喜歡鐘會的原因肯定不只是因爲他的輩分高,跟他的爲人也有一點點的關係。
鍾會對王昶是勢在必得,他認爲王昶雖然有才能,但是缺乏做大事的膽魄,面對司馬昭都畏畏縮縮的人,怎麼敢跟皇帝作對呢?
但是曹髦對王昶的感觀還是不錯的,王昶算是個有道德的能人,他兒子王渾是個比較有道德的能人,他孫子王濟是個人嗯,世家大族進化史,差不多的劇情。
“陛下可是準備要出兵巴蜀?”
鍾會此刻忽然問道。
曹髦一愣,“士季是怎麼知道的呢?”
“您讓鄧艾擔任鎮西將軍,又令夏侯獻全力整頓中軍,分發賞賜,調兵遣將,難道不就是爲了出征蜀國嗎?”
曹髦的臉色變得嚴肅,“就是羣臣不太願意出兵啊。”
鍾會大笑,“陛下,這件事很容易,請讓臣來代替操辦。”
“其實,士季也不必擔心。”
曹髦眯起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