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一條路走到底,還有別的路?”李元胤沙啞着嗓子,擡起頭問道。
“有!棄暗投明,反戈相向,一刀一槍殺盡建奴,用建奴的血洗卻身上的污點,將來大明中興,功高蓋世,漢人同胞一定會原諒你們父子往日的罪過。除此之外,別無他路。”朱由榔堅定地答道。
李元胤聞言精神一振,只要有路就好,只要皇上不嫌棄就好。不過,大明中興?就憑你?
“李元胤,朕知你不服,可能覺得中興大明是癡人說夢。這樣吧,你降不降的,朕不勉強。朕放你回去,你且看着,朕是如何打敗你義父的。”朱由榔說道。
“放我回去?”李元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對,放你回去。朕不瞞你,朕確實有收降你父子之心,不過,總得讓你們心服口服纔好。”朱由榔說完,一揮手:“小白,把他放了。”
“皇上,放了?不殺了他?”白興一時沒明白朱由榔的意思,這是李成棟的義子,不殺他可以,但應該還有別的利用價值吧?怎麼說放就放呢?
“嗯?”朱由榔見白興不動,臉色一寒。
白興被他眼裡的寒光一攝,嚇了一跳,再不敢遲疑,一刀割開了繩子。
“好吧,謝謝你的不殺之恩。我李元胤有恩報恩,有冤報冤,廣州城破之日,我一定說服義父放你一條生路,如義父不聽,承胤自刎以謝。”李元胤站起來,衝朱由榔拱了拱手說道。
“哈哈哈,李元胤,朕放你回去,可不是爲了留什麼後路,更不是怕了李成棟。你們從惠州一動,爲什麼朕就知道了?你們在廣州城裡的一舉一動,朕爲什麼瞭如指掌?你們不好好想一想嗎?朕既敢火中取栗,自然就不怕你們的一萬五千大軍。不信你就瞧着,你們是打不破廣州城的。”
朱由榔哈哈大笑,然後一揮手,令白興把李元胤送出城去。
李元胤鞠了一躬,帶着滿腹疑惑走了。
“皇上聖明。”目睹了這一切的陳子壯,對朱由榔的安排由衷佩服。
一個死李元胤,可比不上一個活李元胤,這一點,他看得很清楚。
……
李元胤被放出廣州城,往東走沒多遠,就遇上了李成棟的先頭部隊。
當他被帶到李成棟的跟前,李成棟看見他的樣子,心頭大驚,屏退左右,細細問起廣州戰事以及李元胤被俘經過。
李元胤毫不隱瞞,將經過全部說了,包括朱由榔對他父子二人的評價,一個字都沒有落下。
李成棟聽了,原地轉開了圈子。
朱由榔對他的評價,以及對他將來結局的預見,李成棟是部分認可的。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這些事他不是沒有想過,不過在他看來,那種事只能發生在功高難賞之時,自己不過想謀求兩廣之地,也沒有什麼功高震主。而且,清兵入關,必須倚仗漢人,像平西王吳三桂、恭順王孔友德、靖南王耿仲明、智順王尚可喜,他們殺的漢人比自己多多了,可他們都得到了重用,要是日後清算,那幾位纔是大頭。
部分認可的部分,自然就是身後名。“嘉定三屠”自己殺得性起,當時根本沒有顧忌什麼身後名,現在看來,當時確實殺戮太過,身後名指定不會好。
至於朱由榔說的什麼“棄暗投明、反戈相向,用清兵的鮮血洗卻身上的污點”云云,他是很不屑的。
中興大明?就憑你?可能嗎?大西軍強大不強大?還不是同樣給打散了?
眼光掃過李元胤的後腦,李成棟一凜:“不好,胤兒被俘的事,恐怕無法隱瞞,佟養甲必然很快就會知曉,我二人本就不睦,若他知曉,肯定會對我父子猜忌,弄不好還會藉此搞點什麼事情出來,到時一定會讓我父子陷入兩難境地。噝,這位永曆皇帝心思好毒啊。”
“快,去弄條辮子來。”李成棟越想越是不安,喚進親兵隊長吩咐道:“另外,請袁大人過來。”
親兵隊長答應一聲去了。
不一會兒,弄來一條辮子,給李元胤結起來。
袁參軍名叫袁彭年,是隆武降臣,曾任廣東學政,現以御史身份在李成棟軍中參謀軍事。
“袁大人,你看這事怎麼辦?”李成棟素知袁彭年很有智謀,把他請來,就是問計於他。
“副帥,永曆皇帝不簡單啊,此計甚毒,妄圖離間使將帥不合。不過,此計也只有在能抵擋住我大軍進攻的前提下才有效。”袁彭年手捻鬍鬚,不慌不忙地說道。
“是啊,只要我能打進廣州,捉了朱由榔,他所有的算計也就不成立了。”李成棟眼前一亮。
“袁大人,朱由榔的行動非常怪異,爲什麼他在同一日就能知曉我軍的行動?他剛剛大敗於南海,又策劃了一出火中取慄的好戲,太不可思議了吧?是不是我軍有他的耳目?”李成棟想起朱由榔對李元胤說的話,又問了一句。
“是有些怪異。就算我軍中有他耳目,他能在同一時間知曉?袁某也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副帥,欲知答案不難,打進廣州城就是了。”袁彭年說道。
“嗯,此言有理。”李成棟點了點頭,連忙收起紛亂的心思,傳令道:“來啊,傳令下去,大軍全速前進!”
隨着他一聲令下,清軍快速前進,午時剛過,就抵達了廣州東門。
大戰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