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憲鬥,快快起來。憲鬥,你千萬別怪你十五爺,他是按旗人的規矩辦事,絕對沒有跟你過不去的意思。”多爾袞一聽范文程的表態,心裡十分高興,連忙安撫了他幾句。至於多鐸,肯定是極不樂意,只能回頭再寫信給他細細說明。
“王爺,奴才怎敢對十五爺有怨憤之心?還請王爺放心,奴才自從萬曆四十六年歸順我大清,受太祖、太宗及衆位王爺知遇之恩,粉身難以爲報,從無半點貳心。從前沒有,如今沒有,今後更不會有。”范文程連忙說道。
其實,范文程心裡真正感激的是濟爾哈朗,是他一句話,讓自己從水深火熱的煎熬之中逃了出來。
“好,這就好。憲鬥,迴歸正題,說說看,博洛大敗之事以及以後我們如何應對,你有什麼想法?”多爾袞道。
“回王爺,倉促之間,奴才也沒想通透,不敢胡言亂語,以擾王爺視聽。”范文程仍然躬着身子,小心地斟酌着詞句說道。
“故弄玄虛!”剛林一撇嘴,心道。他十分看不慣范文程拿喬的樣子,看似很謙恭,其實還不是想譁衆取寵?
“裝什麼大尾巴狼?!”祁充格同樣也不滿范文程的虛僞。
“憲鬥,但說無妨。通透不通透的不要緊,只管說出來,說錯了也不要緊。”多爾袞看出來了,范文程其實已經胸有成竹,只不過面上還要謙恭一番。他倒不生氣,漢人嘛,就這尿性,說話總是虛僞,不那麼痛快。
“那好,既然王爺不見罪,奴才斗膽直言,有三條一愚之得說出來供二位王爺和二位大人蔘詳。”范文程作了個團圓揖,直起身子,眼中精光閃爍,氣度竟爲之一變!
濟爾哈朗一見,暗暗點頭:“看來調旗之事是切中了憲斗的心病,那個自信精明的范文程又回來了。”
“首先,以奴才看來,手榴彈之威在於守衛,而不在於進攻。若我憑堅城高牆死守,用長弓利箭遠遠射殺,明軍就算有手榴彈在手,也不能將之扔進城裡,甚至於城牆都不能扔上來。明白了這一條,我們就不用怕明軍搶佔我大清朝現有的地盤,起碼浙江、南直隸不用怕李成棟進攻了。故,奴才以爲,只要我軍取守勢,明軍雖有手榴彈之利器,也不足爲慮。”范文程伸出一個手指頭,侃侃而談。
他說完第一條,在座衆人都頻頻點頭,尤其多爾袞,非常讚賞范文程的智謀:“這纔是看到了根上,像剛林和祁充格所見,只不過是皮毛而已。”
“第二條,博洛貝子爺新敗,只宜取守勢。而江西、湖南兩路必須加快進攻速度,不必搶佔城池,只須打通南北通道,只要儘快打進廣州就算大功告成。”范文程伸出第二根手指道。
“嗯?這是什麼意思?東邊取守勢,這倒可理解,剛纔已經說了,明軍仗着火器之威,守之有餘,攻之不足。卻爲何西邊兩路要取攻勢?”濟爾哈朗和剛林、祁充格都一頭霧水。
只有多爾袞聽完眼前一亮,立即明白了范文程的意思。他一拍大腿,一伸大拇指讚道:“妙!實在是妙!憲鬥,大才也。”
“王爺,奴才怎麼聽糊塗了?”剛林不明所以,問了一句。
“哈哈哈……,剛林,你真是個豬頭,憲鬥都說這麼明白了,你還不明其理?也對,你要有這腦子,怎麼顯出憲鬥來?憲鬥,你來給這蠢材解說解說。”多爾袞哈哈大笑,指着剛林一通奚落。
剛林臉色一紅,尷尬地訕訕而笑,心裡卻是恨上了范文程。
“剛大人,貝子爺二月開始進軍,李成棟在仙霞關和崇陽溪兩次進行了抵抗,雖說我軍損失不少,但那也是尋常戰法,並沒有使出手榴彈。之後他節節抵抗,再不正面與我軍對壘,一步步誘使我軍深入到漳州,這才進行反擊。爲何?明面上看,好像他是在誘我深入,然後使出手榴彈,打我一個措手不及,其實,依範某看來,他們是在遲滯我軍行動,目的是爲手榴彈的製造贏得時間。這說明什麼?說明手榴彈還不能大量生產,或者說生產量有限。他們把半年來生產的手榴彈都用於福建戰場了,其它戰場根本顧不過來。”范文程解釋了一句。
“如果朱由榔能大量生產手榴彈,他不會看着譚泰和孔有德長驅直入,江西、湖南戰事順利,也從無什麼手榴彈的消息傳出,就足以說明這一點了。所以,江西、湖南必須趁朱由榔還在福建之機,快速直進,直搗廣州,只要攻下廣州,佔了他的軍器營,朱由榔還能有多大能爲?”多爾袞接着說道。
“噢,——對,對對對。”剛林和祁充格這才恍然大悟。
“憲鬥,那第三條呢?”濟爾哈朗聽完也明白了,心也放下大半,問道。
“第三條,奴才以爲,必須與永曆爭奪民心,尤其江南的民心。我大清過去佔有騎射之利,八旗勇士縱橫天下無人能敵。可是,如今我已經沒有這方面的優勢了,誠如剛大人所言,在手榴彈面前,戰馬已經不是助力,而是累贅了。在這種情況下,必須與永曆爭奪民心了。永曆是明室後裔,在爭取漢人心中所向之上,佔有天然優勢。所以,我大清必須改變以前的種種弊政,懲治害民官吏,讓百姓安居樂業。兵器之劣勢可以用他法挽回,民心如失,則江南半壁江山恐不復我有啊。”范文程憂心忡忡地說出了第三條。
范文程說完三條見解,別人還沒說什麼,濟爾哈朗卻是站起來,一邊罵趙德林,一邊辭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