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宗羲跪下請罪,朱由榔並不怪他,他也是好意,誰能料到會有風暴呢?
怪是不怪,但死裡逃生,心情正糟,就拿他作伐子出出氣罷了。
“起來吧。可先,說說現在的情況。”朱由榔令黃宗羲起身,對吳炳說道。
“是,陛下,昨晚那場風雨來得太急,大海之上,又是夜晚,大部分人都在睡夢中,以至於根本沒來得及跟林都督取得聯繫。風急浪高,船工根本無法操控船隻,只好任其漂流,如今,咱們脫離了船隊,在海上漂着呢,四周全是海,沒有任何可以辨識的標誌,所以……。”
“所以,現在咱們到底在哪裡,都不曉得?”
“是。不過,據船工講,從太陽升起的方向以及風向判斷,咱們大約應該是在兄弟嶼之北的地方。”
“兄弟嶼?拿海圖來。”
朱由榔不能起身,黃宗羲和吳炳一左一右把海圖展開,舉到朱由榔面前,邢小棗抱着他的頭,以便於觀看。
吳炳指了指海圖上兄弟嶼的位置,朱由榔一看,道:“咱們從澄海上船,若是真到了兄弟嶼附近,那就是說一夜的大風,把咱們刮到了數百里之外的地方?”朱由榔看了看海圖說道。
“是,應該是這樣。”吳炳答道。
“那往東山島劃啊,距離也就是二、三十里海路,半個時辰估計也就到了。”
“陛下,桅杆斷了,船帆刮跑了,海流的方向又不對,船工們說要等子時之後,趁漲潮的時候才能往北,否則根本就劃不過去。”
“那好吧。朕頭有些疼,可先,太沖你們就看着辦吧。朕還得睡。”朱由榔道。
說了這麼多話,他感覺頭跟炸開一樣疼,實在堅持不住了,往後一躺,閉上眼又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邢小棗把朱由榔的身子放平,見吳炳、黃宗羲衝自己使個眼色,連忙跟他們出了艙門。
“邢院長,皇上龍體如何?看着臉色那麼白?”吳炳問道。
“身上的傷倒好說,都是淤腫,敷上藥,過兩天就好了。可是,昨晚風雨交加,再加上驚嚇,皇上着了風寒,剛纔摸着就有點燙。”邢小棗答道。
“船上不是有藥材嗎?你開個方子給皇上喝下去不就可以了?”黃宗羲問道。
船上確實帶着藥材,那是醫護隊必需的物資。
“黃大人,我也就是個半路出家的郎中,跟葉郎中學了點皮毛,哪敢給皇上開方?”邢小棗苦笑着說道。
“事急從權,你就開個方子吧,劑量少一點,穩妥一些就是了。”吳炳和黃宗羲對視一眼,見黃宗羲點頭,這纔對邢小棗說道。
“好吧,我一會兒寫好方子,請二位大人過目。”
“好。”
……
朱由榔發燒了,燒得迷迷糊糊,偶爾醒來,也是精神恍惚。他感覺非常冷,就是把所有的被褥都緊緊裹到身上,仍是冷得直打哆嗦。
恍惚中,好像有人喂他湯藥,自己想努力地張開嘴巴,卻是不受控制地牙關緊咬,怎麼也張不開嘴,忽然感覺有一個溫潤的脣湊上來,口對口給他喂藥,藥水到了嘴裡,朱由榔連忙控制着,強行把藥嚥下去。如此餵了十幾口,終於把藥全部喝完。
喝下藥去,感覺還是冷,朱由榔眼前開始出現幻覺,前世的父母,好朋友王琛,都出現在自己眼前。朱由榔見到這些人,興奮地大叫:“爸,媽,王琛!你們怎麼來了?”
“想你了,來看看你!孩子,你不想媽嗎?”媽媽撫着他的頭問道。
“想,怎麼不想呢?做夢都想你們,可是,我回不去啊!”朱由榔拉住媽媽的手,眼淚掉了下來。
“孩子,別急,大丈夫以事業爲重,哪能光想家?多沒出息?好好做你的事,實在想家了,爸和媽會來看你的。”爸爸一臉嚴肅地說道。
朱由榔卻是從爸爸的眼神裡,看到了慈愛。連忙點點頭:“爸媽,你們放心吧,我一定好好做事,等把事做完了,我就回去看你們。”
爸媽含笑點點頭。
“王琛,你怎麼也來了?”朱由榔看了一眼自己的好朋友,問道。
“聽說你很冷,我這不來給你送溫暖呢嗎?”說着,王琛笑道。
朱由榔感覺王琛進了自己被窩,感覺非常氣憤,想奮力推開他,卻總感覺自己的胳膊沒有力量。
……
朱由榔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才知道自己的奮力掙扎原來是一場夢。
他睜開眼,看見明媚的陽光從舷窗照了進來,才慢慢回到現實中來。感覺身上有了力氣,精神也好多了,他明白,自己的小命算是又保住了。
轉頭一看,艙內並無其他人在,只有李洪站在艙門附近,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
“撲哧”,朱由榔笑了出來:“李洪,你要是再貼上幾帖狗皮膏藥,跟特麼狗漢奸差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