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啪!啪……
耳光聲一下一下的在教室外的廊道上響着,先前拿着凳子過來砸人的那名同學每被扇一下,身子就低了一點,就那樣一直被打到摔倒在地,藍梓舉着右手,轉過身,又給了衝來的人一個耳光,順手放下了凳子,舉步朝後方的人走了過去。
情況依舊混亂,這些人一邊罵着口頭禪一般的髒話,然而經過方纔的那十幾秒鐘,嘈雜聲已然減弱。此時衝在最前方那人眼見着藍梓轉身,揚起了右手,腳步卻幾乎是下意識地停了下來,慌忙後退,大約是因爲之前已經捱了兩記耳光,不想再被打,可是這一下後退卻忽略了他身後的同伴,幾個人撞在一起,狼狽不堪,藍梓沉默着過來,揮手又是一個耳光打在了後方那高個子的臉上。
詭異的氣氛開始在這一小片區域蔓延起來,當一分鐘的時間過去,八個人都沒能抓住藍梓的衣角,卻被藍梓當着數百人的面每人扇了十幾次之後,原本出手之間都帶着罵聲或是說話聲的這些人都已經沉默下來,他們仍然想要抓住藍梓,狠揍藍梓,但不知不覺間,沉默的氣氛彷彿從藍梓緊抿的雙脣間散播出來,這八人或許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但旁觀的人卻都已經看得清楚,這一邊除了身體的衝撞,物品的撞擊,唯一的聲響,就只剩下了那一個個清脆的耳光聲。
這期間,有人從教室後面找了兩根木棍來試圖當武器,也被藍梓順手搶走,扔到了樓下,到得此時,八個人中的三個已經哭了起來,眼中滿是淚水,先前一臉兇悍的神情變成了委屈無處泄的淚光,但憑着一口氣撐着,還在試圖向藍梓起進攻,得到的自然也是更多的耳光,有兩個人躲在旁邊已經不敢再靠近藍梓,這些人的臉此時都已經紅得像是猴子屁股,或嚴重或輕度的腫了起來。
作爲八個人的領袖,林強是最活躍的,不過,因爲被打過幾個耳光之後他就下意識地躲開,他被打得也是最少,但到了這個時候,大家都已經開始退卻了,雖然還是圍着藍梓,但藍梓只要面向誰,誰就在下意識的後退,有的人想要捂臉,但隨即又放開掉——看別人過來,捂住自己的臉,在他們看來怕是最懦弱不過的動作。
目睹這樣的情況,林強不得不起更多的進攻,先前從教室裡找來棍子的就是他,此時還想要到教室裡拿東西,順手向藍梓砸了一本大字典,藍梓順手接住放在窗臺上,林強還想從窗戶拿到教室裡課桌上的書,藍梓已經逼近了他,一個耳光將他抽離了窗戶,接着又是一下,這一抽一下林強就退一步,接着再退,林強舉起左手下意識的格擋,另一個耳光便響起在他的右臉上。
一個人叫了一聲,從後面衝上來,藍梓陡然回頭,那人“啊”的一下被嚇得直接坐倒在地,再轉頭回去,林強已經退出好幾步遠,眼眶通紅,顫抖着手拼命在身上找東西,終於,找出了一把十五釐米長的蝴蝶刀打開了。
“媽的……你媽的……”由於臉上已經被打得紅腫,他此時說話都有些不太清楚,但想想他在這個學校何時受過這樣的侮辱,這時候揮舞着手上鋒利得刀子,整個人都有點歇斯底里,大罵了兩句,陡然朝藍梓這邊捅了過來。
藍梓依舊是那副沉默的表情盯着他,刀子捅了過來,他左手陡然間抓住了對方握刀的右手,這一下抓得用力,林強的右手就彷彿被鐵箍箍緊,無法動彈,甚至連手指都鬆不開了,還沒反應過來,藍梓的右手也已經揮了出去,一下、兩下、三下、四下……耳光一個又接一個地落在他的臉上,他也是硬氣,被打一下,又等着眼睛將頭立刻轉回來,與藍梓對視,立刻就是第二下,又轉回來,接着第三下。
平日裡若看林強這樣瘋,一般人多少都有些害怕,然而藍梓卻是沉默着,捏緊他握刀的手,一個接一個巴掌毫不猶豫地招呼過去,後方的人此時已經不敢上來,那林強一隻手被攥住,掙脫也掙脫不了,捱了五個耳光後,終於開始狂的掙扎,口中也努力大叫,左拳試圖往藍梓身上打,然後腳也開始踢。藍梓根本不理他,嚴肅又冷靜的目光盯着對方的臉,一個又一個耳光,當着近幾百人的面,彷彿有節奏地打過去。
那耳光只是聲音很響,力量並沒有太大,與普通人無異,然而當一個又一個的耳光持續下去,林強的左邊臉頰已經開始腫起來,隨後開始有血漬,鼻孔中流出鼻涕,口中也開始流血,他一開始還極其強硬地試圖與藍梓對視,拳打腳踢,還努力罵幾句,然而那只是開始,不一會便罵不出來了,漸漸像是變成了哽咽聲和哭聲,開始無力地舉起左手想要擋住藍梓的耳光,然而藍梓右手反着抽了出去,開始用手背抽他的右臉,如此再打了幾巴掌,林強的兩條腿在地上用力的後退,一隻手抱住了頭,身體幾乎蜷縮成了一隻蝦米,他哭着想要遠離藍梓,然而右手還握着刀被藍梓死死的捏住,哪裡又有可能成功了。
終於,耳光停了下來,藍梓依舊捏緊他的握刀的右手,將他猛地一推,按在了陽臺的欄杆上,幾乎將他半個身體都按了出去,兩條腿都離了地面,或許藍梓再一用力,放開手,林強就會從教學樓的二樓上倒栽蔥地直接掉下去。
林強只是下意識的恐懼着掙扎,藍梓一動不動地看着他,沉默了幾秒鐘,廊道間才終於響起了藍梓的說話聲,自動手開始,他終於開口了,那聲音淡淡的,說過一句話,便頓一頓,似乎將氣氛變得更加安靜。
“我有沒有不許你們收保護費?”
“我有沒有交保護費給你們?”
“交了保護費就沒有麻煩,是不是你們說的?”
“校內校外出了事都可以找你們幫忙,是不是你們說過的?”
“什麼叫做保護費?”
“你們能保護誰?”
“如果有外面的人欺負過來,你們打不過也就算了……”
“我都是一次**給你們一個學期的保護費,外面的人來了,你們有沒有幫我說過一句話?”
“不說話就算了,你們幫他們傳話,恐嚇我。”
“不給保護費,你們打人,給了保護費,你們還是幫着外校的人欺負本校的……”
“說啊,你們憑什麼收保護費?”
“我憑什麼給你們錢?養着你們?我上輩子欠你們的?我是你爸啊!”
“來叫一聲啊……”
他拿走林強手上的蝴蝶刀,揪住對方的衣服,將他一把拽了回來,扔垃圾一般的扔在了走廊上,目光掃過臉上腫起來的幾個人:“一羣垃圾,你們算是什麼東西?”
轉過身要走,想了想,又停下來:“一個星期內把你們收的保護費都還回去,要不然……你們可以把認識的人能叫的人都叫來找我……”
他頓了頓,將蝴蝶刀順手扔到垃圾桶裡。
“……就當是你們的醫藥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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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海之上,晚霞燦爛金黃,鋪展而來。
藍梓坐在天空中,看着下方的雲海起伏涌動,迅地流過視野,去往西方天際落日的方向。
從這個高度上看下去,其實就已經可以看見地球的弧形大地了,遠遠的,太陽石巨大的火球,這裡高得空曠,若是擡頭,甚至能看見天上的星辰,宇宙有一種見不到底的深邃感,彷彿看得久了,都能被吸進去。
藍梓常常覺得,如果再稍微往上飛一點,或許就會脫離地球,再也回不去感覺。
人的渺小,在這片雲海之中都孤寂得讓人心慌,更別說與地球、與宇宙對比了,一個人站在這樣的天空中,縱然陽光染紅的雲海壯麗非常,如果不是親歷,恐怕誰都難以理解這種無法腳踏實地,遠離了地球的那種飄忽與空虛感。
藍梓的心中正在反覆回想着中午的那場打架,咀嚼着心中的小小虛榮。他是真心覺得那幫人真是雜碎,該打,之所以出手,目的自然不會是爲了顯擺。不過打完之後,看見大家一臉錯愕驚歎的表情,他還是會覺得很爽——事實上這種感覺在剛出手的時候,就已經開始膨脹了。
他畢竟也是十七八歲的少年人,有着這種期待別人刮目相看的感情,實在是再正常不過,從出手時開始,他心中就在想着:這下嚇到了吧、這一巴掌很帥吧、板着張臉不說話一定很酷、這就叫扮豬吃老虎、看你們欺負人、以後讓你們看見我就怕、哈哈哈哈……如此這般,不一而足。事實上,整個下午他都是一副忘了中午打過人的淡然表情,照常上課照常寫作業、淡定淡定,但實際上,當別人議論紛紛地朝他這邊看過來時,他的虛榮心早就滿足得一塌糊塗,差點就要笑出來了。
我太厲害了,真厲害真nb真帥真了不起……
於是他飛到雲上,捂着肚子笑了好一陣。
已經吃過了晚飯,他就那樣保持着坐姿安靜了一會兒,看着夕陽落下,隨後撐着能量罩像是游泳一般在雲海裡遊動,又像是潛水艇,偶爾上浮,看着能量罩分開了流雲,他冒出一個頭,在雲海裡高遊走,偶爾又下潛,一直到雲層底部探出頭去,朝着下方的世界看,天陰着,偌大的城市從中央最繁華的區域開始,斑斑點點的已經顯出了光的脈絡,就像是在醫院裡看見人體血脈的紋路,並且逐漸流動,變亮。
待到夕陽已歿,他記起今天晚上要去跟蹤郭瑩等人的打算,再次從雲層上方潛了下去,看着下方大大的在視野中卻已經變得很小的城市,以高向下飛去,隨後撤掉了身體能量罩,張開雙手雙腳,呈一個“大”字自由落體而下。
風聲呼嘯,鼓動了他的衣服,拉直了他的頭,唯一還保留着的能量罩正在保護着他的眼睛、耳朵、鼻孔與嘴巴,像是摩托車前的擋風玻璃,隨後,他笑了起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這樣的持續下落中,又光芒紋路編織而成的城市在視野中不斷的放大、擴展開去,他就在這樣的夜色裡從天而降,以無比自由的姿態,擁抱整片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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堅持一晚上,還是碼出來了^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