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錘子從空中狠狠地砸在了車前蓋上,高的衝擊下,車前蓋開始變形,車身前半部分的底盤被壓下去,衝擊的波紋朝四面八方擴展開去,前方的擋風玻璃霎時間擴散成雪花,隨後,波紋吞噬整個車身。
轟——
車頭在巨響中轟然擦地,驚人的火花如瀑布般的從路面撲了出去,那一瞬間,車尾已經在扭曲中朝空中擡了起來,空中是無數飛濺的玻璃碎片,清冷寂寥的沿海街道,路燈下,小車直接朝空中翻飛出去,那小車在空中連續做了兩三個空翻,與一根電線杆撞了一下,皮球般的落地,火花與各種碎片的飛濺中,轟隆轟隆的翻滾出好遠方纔停下。
另一個小小的光團飛出了更遠,摔落在道路一側的小樹林裡。藍梓舉着那錘子一般的標示牌砸得用力,因此也在空中停了一下,然而那小車的衝勢實在太急,大錘子一砸上車飛起來了,標示牌本身也在瞬間扭曲,在巨大的衝擊下,往他的身上拍了一下,聚集的能量做了稍許的抵擋,隨後他也被打飛了出去。
海濤拍岸,星星在天空中眨着眼睛,道路上安靜下來,由於方纔的事故,一地的玻璃與零件,那小車此時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車子的頂棚着地,地盤上斷了幾根電線,火花在空中舞動着。
小樹林裡,終於傳來細微的響聲,差點摔暈了的藍梓從地上爬起來,拼命呼吸,胸口上捱了一下,說重大概算不上重,說輕也實在不輕,衣服被打破了,胸口破了皮,甚至還有血開始滲出來。
“好痛……”
對於自己的身體,他其實比一般人要了解得多,主要是以前還不會控制能量,吸入毒素就生病的時候鍛煉出來的,身體出什麼事情,多半都能瞭解到大概的情況,這時候雖然痛得厲害,但是知道沒有傷筋動骨,倒也放下了心來。下次的話,就直接把東西扔下去好了,沒必要拿着過去砸。
他這樣想着,凌空飛到了道路上,走到小車邊往裡看,車廂裡的人基本是砸死了,鮮血從裡面流出來,不過……看了幾眼,他才現那元寶真的命大,被夾在兩個死人中間,卻還冒出了頭,口中吐着血,一隻手伸出來努力想要抓什麼的樣子。
“你還活着啊……”藍梓說了一句,走過去拉那變形的車門,拉了好幾下,還用力踢了一腳,拉不開的車門直接掉在了馬路上,他彎腰先將一具保鏢的屍體拖出來,然後再去拖元寶的手。
畢竟是五六十歲的老頭子了,僥倖剩了一口氣,但也已經是奄奄一息,被藍梓拖出了幾米遠,他口中吐血,只是下意識地重複:“救我、救我……”藍梓蹲了下來:“那個火牛哥呢?他在哪裡?”看着這傢伙,腦海中倒是想起了幾天前在那快餐店裡,元寶很nb地過來跟他和黎漩說話的情景。
“救我、救我……”
他只會重複這個,藍梓就皺了皺眉,站了起來,隨後現元寶衣兜裡露出一般的錢包,順手掏出來,大概逃得倉促,他錢包裡只有幾千港幣,不過用來賠藍梓之前的旅行包加上裡面的東西應該是夠了,信用卡倒是一堆,藍梓也不要,只是拿了現金,將錢包再放回元寶的衣兜裡。他衣服也破了,身上也沒什麼錢,給黎坤做事的工錢都沒,要不是有這筆收入,過幾天估計吃飯都成問題,不過想到那幫人把他的行李和衣服都弄得破破爛爛,這錢也就拿得心安理得。
大概是看清了藍梓拿錢的動作,元寶身體抽搐着:“救我、我有錢……有錢……都給你……”藍梓一把揪住了他的衣服:“你叫人弄壞了我的包,本來就該賠我的!”他這樣說着,將元寶拖到臨海一邊的水泥欄杆邊,直接朝外面扔了出去,這老頭的身體在半途被狠狠砸了一下,隨後終於滾進海里,濺起了些許的水花。
後方,小車爆炸了,火焰掀起滾滾氣浪,席捲而來。
“反正你們也沒把別人當人看。”
嫌惡地說了一句,藍梓飛了起來,片刻……
“好痛……”
夜色籠罩的海面上,他飛得搖搖晃晃的,逐漸遠離了這片事現場。
剩下一個火牛了,不知道怎麼才能找得到。
他有些苦惱地想着……
走進大樓頂層的酒吧,白石已經坐在靠角落的沙上等着了,一名女子正坐在對面的沙上跟他說着話,白石偶爾敷衍一兩句,看見他進來,這氣質憂鬱卻很是吸引女人的男子揮了揮手,隨後也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麼,對面那女人露出一個有些遺憾的笑容,仰起頭緩緩走開了。
酒吧裡響着旋律輕緩的英文歌,燈光柔和,這並非外面那種歇斯底里的舞廳或迪類似於給上流社會成員互相勾搭的高級會所,他在白石的對面坐下,伸手接過白石遞來的那份資料,低頭看時,又吸引了幾個女人的目光望過來。
譚羽然與白石有着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白石像是微帶憂鬱的文人,譚羽然則總帶着一份孤傲的氣息,他穿着一身休閒的黑襯衫、長褲,無論樣貌還是氣質,都是相當的出衆,或許是因爲這幾年的刻苦磨練與經歷的事情,很少有人能夠看出來,坐在這裡的兩個男人年紀都不大,白石十九歲,譚羽然更是十九歲都沒有到。
“素心呢?”
“上洗手間。”
一邊翻看着資料,譚羽然隨意地問了一句,他是紅色家庭出身,爺爺是退役的中將,從小養成的那股傲氣在一般人看來或許就會將他認爲是眼高於頂、徒有家世的紈絝子弟,不過白石跟他是從小一塊長大的夥伴,自然明白眼前的男子雖然脾氣高傲,但對於朋友卻很是熱心,有時候這份熱心還會顯得過於霸道,大包大攬。而他也並非是憑藉着家世做這做那,從小過來,他在各方面付出的努力不會遜色於任何人,功課、訓練、戰鬥,在研究所裡鍛鍊的異能操控、變化、意志力,只要是任何可以努力的方向,他在同齡人中幾乎都是當之無愧的no.1。
“這麼說起來,大家緣分還沒斷,兄弟一場,天南海北也能再聚集一起。”他淡淡地說着,眼神中有着欣喜的神色,白石也笑了笑。
“還沒有確定是他呢。”
“應該是了。”譚羽然拍了拍那份資料,靠在沙背上,“失蹤後被人收養的時間能對上,說是叫藍梓,那個拾破爛的老奶奶又不姓藍,家裡也沒有姓藍的人,爲什麼要取這麼一個名字,顯然是家安自己說的,藍梓……哈,他記不住自己的名字,倒把外號給記住了,這外號是誰第一個叫的來着?”
“劉昆明吧?”
“劉昆明……”這是八年前就去世的孩子之一,譚羽然皺了皺眉,手指敲打着沙的扶手,也在這個時候,兩名走進酒吧不久,看起來像是高層白領的女子持着酒杯朝這邊走了過來:“兩位不像本地人……”
兩名女子也都有着不錯的氣質,不過在這個時候,譚羽然回頭看了看洗手間的方向,隨後,他與白石几乎是同時開口:“抱歉,我女朋友來了……”
氣氛頓時有點尷尬,因爲他們兩人指的根本就是同一名女子,兩名搭訕的女子離開之後,譚羽然與白石對望了一眼,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明素心朝這邊走過來時,目光微微有些疑惑。她今年也是十九歲,黑齊肩,充滿東方仕女氣質的美麗面容,只是平素不怎麼說話,氣質就顯得冷,遠遠則稱得上文靜、或是過於文靜。本是相對的雙人沙,她隨意地坐在了譚羽然身邊的位置,譚羽然將那資料晃了晃:“素心怎麼看?”
“找他。”清冷的嗓音,她眨了眨眼睛,淡淡地開了口,過得片刻,似乎是下意識地將筆記本從衣兜裡掏出來,譚羽然一皺眉,拿了過去:“好不容易聚一次,討論家安的事情,這個時候你就別折騰自己了好吧。”將那筆記本打開,一頁一頁的,不是什麼記錄的文字,所有的都是抽象的線條,在紙張上聚成讓人看不懂的圖案,只有在其中一張上,有個顯得很生澀的人像,譚羽然訝異地笑了笑,將本子放回明素心的手中,這個本子,即便是他,恐怕也是不能亂搶的。
三人在那兒聊了一會兒,其實都是譚羽然跟白石在說話,明素心微微低着頭,目光望着桌子像是在想事情,隨後,有另一名穿着白襯衫的女子拿着腦從門外跑了進來,一直到這邊,在白石身旁的空位上坐了下來:“羽然也來了,也好,一起出事了。”
“什麼?”
“錯過一次機會,沒想到藍梓真的在追殺這幫黑社會,元寶死了,剛剛弄來的照片資料。”她打開電腦,放出道路的照片,車禍、爆炸的汽車、指示牌被拔出的坑洞、從海里撈上來的元寶的屍體。
“過程很好還原,小車在高行駛的情況下駛過這個小彎道,藍梓就在前方……這個地方,拔出了一根指示牌,直接往小車砸了下這裡的摩擦痕跡,很誇張,小車翻出去了,把電線杆也砸了一下,小車落下後應該沒有立刻爆炸,那個元寶也沒有立刻死……藍梓大概看見他沒死,又直接把他給扔進海里了……”
藉着照片飛快地將事情說完,那女子似乎很吃驚,白石也皺起了眉頭:“這個……不一定是他做的吧……”
“殘留的能量痕跡跟火霹靂的幾乎一致,他完全沒收斂……而且車頭被標示牌砸下去是事實,這說明人多半是飛起在空中啊……陳隊剛纔也說,他沒料到藍家小弟的脾氣這麼火爆……”
“你們到底說什麼啊?”譚羽然皺了皺眉,“這個傢伙是誰,你給我的資料裡沒說啊。”
“那份是簡短的資料,這個元寶就是那個和勝和元老……”白石打開腦裡的另外幾個文件,將黎坤事件的整個經過介紹一遍。譚羽然翻了個白眼:“這有什麼,這老東西又不是不該殺。”
“好像跟藍梓的性格不太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的,以前藍伯伯常常掛在嘴邊的,做人要正直。正直又不是愚蠢,我爺爺也常常跟我說,在外面仗勢欺人,我知道了就打死你,但你如果被人欺負了找不回場子,就自己去一邊哭。半年多以前藍梓被那兩個進化者追,還不是把人打死了,你當他是什麼?八年前他就能先衝出去,性格隨和,不是軟弱,斬草就要除根,乾的漂亮。”譚羽然看着電腦裡的圖片,“對了,不是還有個火牛嗎?他現在在哪裡?”
“你想幹嘛?”
“估計會來香港的幾個人我還沒找到,昆布和尚暫時又不能動,那幾個韓國人看着我眼睛快冒火了,就是不動手,好不容易這麼多雜碎在眼前,我憋得快不行了……”像是在開玩笑,然而他的眼裡卻閃動着確確實實的寒芒,像是隨時都要殺人一般,“現在有個火牛,不就有事做了嗎?我去招呼一下他,順便等着藍梓小弟找過來……”
燈光中,他將酒杯送到脣邊,笑了起來。
同樣的時刻,香港國際機場。
一架航班降落不久,機場大廳里人羣來往過關口的小隔間中,工作人員擡起了頭,看着外面的一家人,中年夫婦看起來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知識分子,站在他們前方的兩名美麗少女一紅一白,造型差不多的裙子,穿紅色連衣裙的少女扎着馬尾,戴了一隻網球帽,安靜而自信的氣質,另一名穿白色連衣裙的少女則梳着兩條長長的辮子,氣質則算得上是文靜,相對柔美,帶着江南水鄉一般的氣息,她正扭頭看着一邊安檢口出現的一場小混亂。
“郭明毅……唐瑤……郭瑩……你們是……”
“小瑩是我侄女。”中年男人拍了拍紅裙少女的肩膀
“郭……郭紫莉……一家人?”他在護照上蓋下印章,笑着遞了出去,“過來看回歸?”
“是啊。”
“祝各位在香港玩得愉快?”
“呵呵,謝謝。”
他們拿了護照,從一側出去,隨後紅裙少女又將手伸了回來,拍拍還在看戲的少女的肩膀:“芥末,走了。”
“啊……”穿白色連衣裙的文靜少女回過了頭,隨後“哦”地應了一聲,跟了上去。
燈光之中,兩名少女手牽着手,跟上了前方的那對夫婦,他們四人走出安檢口,穿過機場大廳,在大門外攔下了出租車,終於,小車載着她們,融入在香港迷離的燈火與車流中,漸漸向前,消失不見了……
第十章有一個bug:在香港,坐救護車和進急症室搶救是不用先交錢的,出院時才一次過付清。謝謝yyc同學的指出,不過,這個暫時就不修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