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墨的,你不要碰楚楚。”
白狼臉色一變,伸手就去擋墨晉修的手。
第一次,被楚歡自己閃身避開.
第二次,卻被她身旁這個男人出手擋住,墨晉修勃然大怒,一聲‘滾開’自嗓子裡喝出,下一秒,掌風凌厲的掃向白狼,兩道同樣頎長的身影立時纏打在了一起。
“白狼,墨晉修,你們住手!”
楚歡在墨晉修第二次抓向她時,身子退到了窗邊,轉眸,卻看見他們兩個人打在一起,她大驚失色,阻止的話脫口而出。
可是,沒有人聽她的。
墨晉修對白狼這個‘野男人’是深惡痛絕,他不僅‘染.指’了他的女人,這些日子還經常闖進他的夢裡,擾他清夢,剛纔,還當着他的面攬上楚歡肩膀,挑釁的口吻說他該晚幾分鐘來,才能抓到他們鬼混。
這種事情,任何一個有自尊的男人都無法承受,何況,是墨晉修這麼驕傲的一個男人,他心頭的怒意全數化爲凌厲的拳風,恨不能將白狼給打死在這裡。
兩個男人當了幾個月的情敵,失憶前,墨晉修就想對着他揮拳頭的,但那時,因爲各種原因,他們沒有打過。
今天,還是第一次打架。
對於楚歡的叫喊,兩人都是充耳不聞,眼裡,只有可惡的敵人。
交手數招,誰也沒佔到誰的便宜,兩人可謂不分上下,身上,都有着對方拳腳的痕跡,墨晉修是身手不凡,但白狼身爲國際刑警,也不是吃素的。
顏洛橙從沙發裡跳下來,拉着楚歡閃到角落,站在一畫架前,惱怒地對踩着她的畫打架的兩個男人吼:
“你們住手,要打滾出去打,不許踩了我的畫。”
“多少錢,賠你就是。”
“多少錢,賠你就是。”
打得激烈的兩個男人同時開口,聲音帶着怒意,話落,墨晉修眼神凌厲的瞪一眼白狼,垂眸看了眼腳下,直到這時,才發現,這屋子裡,似乎很不對勁。
像是剛經過了一場浩劫。
就在他怔愣的瞬間,一直不曾佔到便宜的白狼拳頭直擊他俊顏,幾步外,楚歡雙眸驚愕圓睜,眼看白狼的拳頭就要落在墨晉修臉上,她想也不想,就用意念控制白狼。
之前,白狼不受她意念控制,一來是他時刻警惕,她一旦用意念,他就立即掙開,二來,是她那時超能力不如現在。
可此時,白狼毫不防備,全部精力都用在對付墨晉修身上,眼看他這一拳就要落在墨晉修臉上,他閃都來不及閃的時候,卻在距他咫尺之距時,被楚歡強烈得令人無從抗拒的意念控制。
拳頭,生生的停住。
他那瞬間的停頓和茫然,卻是給了墨晉修反擊的機會,他還沒擺脫楚歡意念的控制,下一秒,鼻樑就捱了重重的一拳,一股尖銳的痛意自鼻樑神經傳到全身,他噝的一聲悶哼,身子因慣力而後退一步跌倒在地。
意識,從被楚歡的控制裡清醒過來。
墨晉修並不知道白狼是被楚歡用意念控制了,他那一拳用的力氣之大,足以讓白狼鼻樑骨折,冷眸掃過他流血的鼻子,他嗤了一聲,大步朝楚歡走去。
楚歡眸底竄過驚愕,看着白狼鼻子流血,她皺了皺眉,還未.來得及上前,墨晉修高大冷峻的身影已到了跟前,這一次,沒有給她避開的機會,直接扣住她手腕,冷聲命令:
“跟我走!”
“墨晉修,你要帶我去哪裡,放開我!”
楚歡手腕被他捏得發疼,不禁惱怒的掙扎,一旁,顏洛橙見墨晉修俊臉陰沉,怕他一會兒欺負楚楚,急忙閃身擋在他前面,眸色清冷的看着他說:
“墨晉修,你放開楚楚,她哪裡也不會跟你去。”
墨晉修眼神冷冽地掃過顏洛橙,見白狼從地上爬了起來,他轉頭看向楚歡時,深暗的眸子裡又劃過一抹冷厲,沉聲道:
“楚歡,我給你兩個選擇,要麼馬上跟我走,要麼,等你生下孩子後,跟我再無瓜葛。”
楚歡小臉涮的變白,盈盈水眸裡閃過受傷,對上墨晉修那冷漠得不帶一絲感情的眼神,她的心,迅速的結了一層冰。
生下孩子後,再無瓜葛,他這話的意思,是要搶走她的孩子?
“墨晉修,你別太過份了!”
顏洛橙伸手去抓楚歡,卻被墨晉修閃身避開,楚歡右肩膀因他這一閃避撞在旁邊的柱子上,頓時疼得皺緊了眉。
“墨晉修,你放開楚楚。”
顏洛橙見他害楚楚被撞,心頭的怒意一瞬竄到了腦門,咬牙切齒地吼了一句,她發狠地動起了拳頭。
“不要傷到顏。”
楚歡驚呼,墨晉修臉色變了變,生生捱了一下,見他不閃不避,顏洛橙不好再出手,滿臉焦急之色。
“墨晉修,我跟你走。”
楚歡的話一出口,不僅是顏洛橙不放心地出聲,旁邊鼻樑被打骨折的白狼也不悅地開口阻止。
楚歡沒有看白狼,只是對顏洛橙說了聲:“顏,等我一會兒。”然後又對一臉陰沉的墨晉修說:“走吧,有什麼話,去外面說,顏這裡已經夠亂了,不需要你再添上一筆。”
是夠亂的,墨晉修冷冷地看了眼這間畫室,地板上扔着幾幅畫,還有好多白紙,牆角處一地的杯子碎片……
……………………
楚歡一出來就甩開墨晉修的手,緊緊地抿了抿脣,目光看向路旁的車輛,冷硬地說:
“有什麼話,說吧!”
墨晉修頓時眉頭一皺,看着她的目光嚴厲審判,質問地語氣:
“我有什麼話,難道不是你該跟我解釋清楚嗎,你和那個男人到底什麼關係,我失憶這一個月,你是不是一直和他鬼混在一起?”
楚歡放在身側的雙手攥成了拳,紅脣緊抿,下巴倔強的揚着,全身每一寸線條都僵滯地無法動彈,心,被他刻薄的話傷得支璃破碎!
連周圍空氣,似乎都在他的話語裡凝結了。
凝着她慘白受傷的模樣,墨晉修眉頭不自覺地擰得緊了一分,心裡有那麼一丁點後悔自己說的話太過尖銳,可是話已經說出了口,無法收回,更放不下面子去哄她。
見她遲遲不回答,他抿了抿脣,又伸手去抓她,語氣不似剛纔那般尖銳,卻很生硬:
“我不管你之前和他是什麼關係,但你既然說肚子裡的孩子是我的,你就給我離那個男人遠一點,沒有我的允許,以後不許和他見面。”
楚歡還沒有從破碎的心痛中回過神來,就再次被他抓住,強拉着朝路旁走去,這一次,她不僅沒有掙扎,連話都沒有說一句,只是沉默地,任由他拉到路旁,打開車門,塞進阿斯頓副駕座裡。
她似水的眸,浸着淚意,隨着睫毛輕輕閃動,似最璀璨的珍珠,惹人生憐。墨晉修坐進主駕座,看到的,就是她那哀傷而惹人憐惜的模樣,他那被怒意佔據的心底劃過一抹連自己都說清楚的情緒,眉峰,狠狠擰起。
“繫上安全帶!”
他開口,低沉的聲音稍稍緩和了些。
楚歡深深地吸了口氣,擡起盈盈似水的眸,眸底沒有怒意,似一潭死水,無波無瀾。
“墨晉修!”
她聲音輕輕地,猶如車窗外刮過的一縷清風,有些飄渺,還帶着一絲無助和哀傷。
墨晉修心臟某處因她的輕喚而微微一緊,他五官線條,卻多了一絲冷硬。這種感覺,很陌生,很不習慣。
楚歡強迫自己收起了所有的怒意,脣邊泛起一抹自嘲而苦澀的笑意,她看着他英俊而冷漠的五官,狹長深邃的眼眸,曾經熟悉的容顏,這一刻,陌生得仿若從來不曾相識。
她說:
“墨晉修,我不會跟你解釋什麼,你以前愛我的時候,根本不需要我解釋,如今,你不愛我,解釋,也是多餘。”
“如果早知道你有一天會忘了我,忘了我們短暫的甜蜜,那我當初就不該允許自己愛上你,不該幻想着和你一起白頭到老。”
墨晉修有片刻的怔愣,一開始,他牴觸她說的這些話,可漸漸地,他眸底的冷漠和怒意就擋不住她哀傷而絕望的話語……
她的話,似一種病毒,緩慢地鑽進他體內,以 緩慢卻強勢的姿態蔓延到他四肢百骸,鑽入每一寸神經細胞,再霸道地驅逐他眼底的冷漠,誓要在他空落的心裡留下足跡。
狹小的車廂裡,楚歡輕輕柔柔的聲音似另類哀傷的音樂盤旋,不管身旁的男人願不願意聽,她只管說。
把他們相處這幾個月的事一件件地說給他聽,從新婚夜開始,他是如何討厭她,嚇唬她,費盡心機要把她趕出墨家。
…………………………
江博接到顏洛橙電話的時候,車子剛駛到紅綠燈的地方,聽她說墨晉修找楚 歡的麻煩,他連忙打轉方向,朝着畫廊而來。
白狼惱恨墨晉修打得他鼻樑骨折,見他的車停在路邊遲遲不曾離開,他本想上前再找他打一架,但被顏洛橙阻止,最後只是恨恨地瞪了眼路旁的阿斯頓,打車離開。
顏洛橙也不敢冒然上前,只是時刻關注着阿斯頓,心裡想着,一有什麼情況,就立即衝上去。
車裡,墨晉修第一次安靜的聽着自己忘記的那段日子,楚歡說得很詳細,像是講故事,只不過是比講別人的故事多了一分哀傷。
正是這種哀傷,讓人無從拒絕,墨晉修整個人像是被雷擊了一般,一動不動的坐在主駕座裡,聽着她一件件細數,曾經他爲她做過的那些瘋狂事件,那是他活了近三十年從來不曾做過的。
他聽着,心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痕跡,真的像是在聽別人的故事。
楚歡從來沒有刻意去記着那些曾經,可是,現在說出來,那些過往的片段卻像是放電影似的,一幕幕清晰的從眼前閃過,她像是一邊看那電影,一邊解說:
“………在M國,我發現自己懷了孕的時候,我曾經擔心過你會不相信,可是你沒有不相信我,甚至,在所有人都懷疑我肚子裡的孩子不是你的那個時候,你的態度依然堅定。”
“不管白狼對我有怎樣的心思,但我心裡,從來都對他沒有過任何的想法,曾經……我對程大哥說過,除非墨晉修不要我,否則,我不會離開他。”
“實際上,我好像沒有對你認真的說過‘我愛你’這三個字,但上次我說過,除非你棄我在先。否則,我定生死相隨……”
有什麼東西順着臉頰滾落,晶瑩剔透的,沿着她臉頰一直落進衣領裡,她似乎沒有感覺到,只是眼前的人變得模糊了些,那張如刀刻般英俊的臉龐,從眼前飄遠,隔着層層雲霧,她想努力看清楚,卻怎麼也看不清楚。
心,似被一隻大手狠狠的揪着,那種疼痛,隨着她每一下呼吸而尖銳的蔓延至全身,她凝脂肌膚經過淚水的洗涮後,越發瑩白如玉。
車門,突然被人重重敲響。
她後面要說的話,卡在喉嚨處,映入朦朧淚眼裡的,是一張熟悉而俊朗的容顏。
隔着玻璃,她其實看不清江博的臉,只是從依稀模糊的畫面中,認出是他,連身旁的男人,她都看不清楚。
她擡起胳膊擦了擦眼,讓視線變得清晰一些,身旁的男人猶如一尊佛像,線條僵硬而冷冽。
她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江博敲車門的聲音,更不知道,他有沒有聽見自己說了這麼多。
又是兩聲砰砰的聲音,江博有些急切的用手掌拍着車窗玻璃,墨晉修纖長的睫毛終於閃了閃,薄脣緊緊地抿了一下,長指按下中控鎖。
下一刻,車門被江博一把打開,他目光觸及眼睛紅腫,臉頰淚痕未乾的楚歡,頓時責備地問:
“晉修,你對楚楚做了什麼?”
墨晉修只是淡淡地睨他一眼,無心回答他的問題,他的思緒還沉浸在楚歡說的故事裡,那故事很動人。
他自己都不敢相信,這幾個月,過得如此豐富多彩,他垂眸,眸子幽幽地凝着自己的右手掌心,感情線上還有着一道疤痕,她說,是因爲她而出車禍而受的傷。
他這條手臂,曾經爲她擋過子彈,醫院的人說他曾經兩次住院,她在醫院裡照顧他,這一點,倒和她說的,很符合。
她還說,他爲了她不僅傷害了愛他十幾年的蘇媛,還和情同兄弟的範東反目,爲了她幾次置自己生死於不顧……
他爲她做了那麼多,他若是能記起來一件,也好啊,可是,他什麼也記不起來,沒有人知道他心裡是怎樣的感覺。
江博見他沉默不語,他眉頭皺了皺,又關切地看向楚歡,替他解釋說:
“楚楚,你別和一個失了記憶的瘋子計較,你先下來。”
可能是他這句失了記憶的瘋子刺激到了墨晉修,他眼神一瞬凌厲,惡狠狠地瞪向江博,不悅地道:
“就算我失了記憶,也是她孩子的父親,我和她的事,你別管。”
江博被他噎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只是冷着臉,緊緊地皺着眉頭。
楚歡不願意江博被他的怒火波及,她打開車門,語調平靜地說:
“墨晉修,既然是你和我之間的事,你就不要波及無辜,我該說的都已經說了,你不相信我也沒有辦法。之前,我說過,不會一次次的把自己送到你面前被你羞辱,同樣的,我更不會任你羞辱我的寶寶。就算你是失憶,也不能成爲一次次羞辱我和寶寶的理由。”
“楚楚?”
江博眼裡閃過擔心,他最不希望的,就是他們兩個的關係越來越惡劣。
楚歡話音微頓,再開口,語氣裡多了一絲決然:
“與其一見面就爭吵,不如我們都冷靜的想了想。墨晉修,原本我是想做羊水穿刺,證明我的孩子是你的。但現在,我改變主意了,我給你三天的時間,也算是給我們彼此一次機會。”
墨晉修眸子茫然的眨了眨,不太明白她的話什麼意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
江博一顆心都懸了起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楚歡。
楚歡重重地吸了吸鼻子,努力讓自己表現得雲淡風輕:
“當初,我說,只要你願意維持我們的婚姻,我就會讓自己努力的愛上你。現在,你忘了我,我卻還愛着你。所以,這三天內,希望你好好的考慮一下,如果你相信我剛纔說的那些往事,相信我沒有做過對不起你的事,相信我肚子裡的孩子是你的,願意和我在一起,那我們就好好的在一起,我會讓你重新瞭解我,重新喜歡上我。”
她一連說了幾個如果,那些,是必須的前提。
楚歡的聲音聽起來很輕,依然是那種飄渺的語調,可是,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這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當初,聽說他服下了刪除記憶的藥物時,她還很樂觀的安慰自己,就當重新認識一次,以前他對自己也是那樣惡劣的態度,再來一次,也沒什麼過不去的。
可是,真正的聽見他說那些傷人的話,她才知道,是不一樣的。
不愛的時候,他說什麼也傷不到她,可一旦愛了,他一句傷人的話,就能把她傷得體無完膚,心痛如絞。
她不知道自己能承受得了幾次他這樣的傷害,也不知道,他下一次還會說些什麼傷她的話,她承認自己害怕了,害怕這樣無休止的傷害和痛楚。
她緊緊地抿了抿脣,努力讓自己脣角牽起一抹笑,極淡地弧度,卻給人很勇敢的感覺:
“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寧願這輩子再也不見你,也不願讓一次次的爭吵和傷害摧毀了我心中曾經的美好。”
在眼淚再一次滾落眼眶之前,楚歡脣角維持着微笑的弧度,轉身,拉開車門鑽出了車。
雙腳站地的時候,她身子踉蹌了一下,但很快又穩住,背對着車門挺了挺背,緊咬着脣,走向幾步外一臉擔心的顏洛橙。
墨晉修沒有阻止她下車,他眸子裡一片深不見底的暗,五官英俊的臉上面無表情,沒有人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耳畔,反反覆覆迴盪着她最後那句‘我寧願這輩子再也不見你,也不願讓一次次的爭吵和傷害摧毀了我心中曾經的美好。’
江博的目光追隨楚歡,直到她走到顏洛橙面前,看着顏洛橙牽起她的手兩人進了畫廊,他才收回視線,低頭想對墨晉修說什麼,卻不想車裡的人突然發動車子,腳下狠踩油門,阿斯頓如離弦之箭一下就竄了出去。
還好,他身體的重量沒有倚在車身上,要不然,肯定會撲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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