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聽到孩子的回答,杜中付心中莫名的一沉,傭兵的折磨在孩子的口中竟然被稱之爲習慣,想必平日裡這孩子沒少受傭兵的欺侮。
“小弟弟,剛纔那傢伙說你偷東西是怎麼回事?”青青走上前來,伸出右手撫摸了一下孩子凌亂的頭髮,關切而好奇的問道。從孩子那清澈的眼眸中,青青看到的是善良純潔,絕對不是傭兵口中所說的偷竊之輩。
“都是傭兵團的人找的藉口,以便來羞辱我!父親未病時跟這家酒館的店老闆有些相熟,現在父親重病在牀,我要養活父親,我已經十歲了!絕對能挑起這個家!我跟店老闆商量過,我來幫工,不要工錢,有時客人不要的食物讓我帶回去就行!”小孩子有些倔強,似乎剛纔被打的事情並未放在心上。
“可憐的孩子!”聽着少年的講述,青青臉上的輕紗竟然顯現出兩道溼溼的痕跡。
“對了,大哥哥,你剛纔得罪了天星的傢伙,你要小心點,現在天星兵團都是些睚眥必報的小人,你一定要防着點!”孩子不大,卻說的頭頭是道。由此看來那郭晉應該是個通情達理之人,若不然也不會教出這般心懷的孩子來。
“哈哈,放心好了,你都不怕,難道我就害怕了那些傢伙?”杜中付覺得小孩心底很是善良,小小年紀竟然挑起了養家的重擔。別看孩子八九歲的樣子,可臉上卻呈現出這個年齡本不該有的那份成熟與滄桑。“小弟弟,你叫什麼名字?”
“我?我叫郭勇!”少年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稚聲稚氣,看着叫人喜愛。
“郭勇,恩,不錯的名字!郭晉是你的父親?”
“你知道我的父親?”聽到杜中付提及自己的父親,郭勇一臉的警惕,不過片刻之間似乎又想到了什麼,那警惕之心也緩緩的放了開來。“也對,父親在城中也有些名氣,現在落魄肯定不少人知道!”
一提到自己的父親,郭勇那本來還充滿着笑意的臉上立刻變得有些猙獰,咬着牙!極其痛心的模樣。
“怎麼了?我說錯什麼話了?”杜中付見郭勇的臉變得有些可怕,他有些不解的問道。
“不甘大哥哥的事!都是剛纔那些臭走狗,我父親就是那些人害的!把我的父親害的雙腿俱殘,只能躺在牀上度日!這筆血債我一定要討還回來的!”小孩子說的義憤填膺,連自己的下脣被咬破都沒有覺察,眼神空茫的望着天空,似乎這孩子已經確定了自己的志向,看樣子即便身死也不可能改變其意志。
“雙腿俱殘?”杜中付聽到郭勇的訴說也不禁大驚,如此看來那郭晉絕對不是得了病症,肯定是遭人所害。
“小兄弟,能不能帶我到你家看看!我懂得一些醫術,說不定對你父親有幫助,另外我還有點事情想要問一下你的父親!”
“去我家?”郭勇沒想到杜中付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不過想到剛纔杜中付爲自己出頭,還爲此惹上了一身的麻煩之後,猶豫片刻便有了決定:“好!不過,大哥哥您能不能等我一會!我還要到店裡取些食物!”小傢伙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好!”杜中付跟青青隨着郭勇進到那家酒館,酒館佔地不大,想必來的也盡是一些收入不高的傭兵跟尋常的百姓,酒桌椅凳都有些陳舊。
“老闆,你答應給我的食物我可以拿了吧!”進到酒館,郭勇就跑到櫃檯邊上,對着主事的人員問話。
“拿走吧!”店老闆指着一處酒桌上的一包食物說道。
“謝謝老闆!”衝着店老闆鞠躬,因爲郭勇清楚,雖然東西不值錢,可是自己的父親卻要靠這些來維持生命,說白了人家對自己的父親也算是有着活命之恩。
“你到這裡幫忙就是爲了得到這些東西?”杜中付看着郭勇,眼睛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變得溼潤,一個八九歲的孩子竟然靠這種手段來支撐起一個殘破的家!孩子的身影在炎龍的眼中也漸漸的高大起來。
“是!”郭勇點頭。
“老闆!給我來一袋米,外帶十斤上好的肉!”杜中付從懷裡摸出一塊碎銀放到酒館的櫃檯上。
“客官稍等!馬上就來!”店老闆急忙差人到後面取來了米麪跟一塊用荷葉包好的豬肉。
“大哥哥,你這是……”看到杜中付的舉動,郭勇似乎意識到杜中付購買的這些物品是送給自己的。
“好了!走吧!”拍了這孩子的腦袋一下,杜中付扛起一袋的米麪走出酒館的門口。
杜中付跟青青跟在郭勇的身後,一直朝着城中看似貧民的聚集地走去,而在杜中付的後方,卻有一個傭兵尾隨着,他就是那個接受了任務跟隨杜中付的天星兵團的傭兵。
“你跟父親就住在這裡?”杜中付四下裡望望,一看就知道這是城中最底層的居民居住的地方。房屋破破爛爛,整個聚集地內恐怕找不出一間完好的房屋來。
“恩!”郭勇點頭,“先前住的房子並不是這樣,只不過在父親病後,那幫狼心狗肺的傢伙就將我跟父親從原先的房子裡趕了出來!他們忘記了當初是誰帶領着他們打天下,在罪惡之城闖出一片天地的!”似乎郭勇心中充滿了仇恨,一跟他提及以往的事情,都會令他想起天星兵團的那幫傭兵來。
郭勇將杜中付跟青青領到一間破舊的房門外停住了腳步,原本有的院牆只剩下半尺高的一段牆垣,形同虛設,早就失去了院牆應有的功用,不過既然生活在這裡,就算有賊來光顧,恐怕也要空手而回,郭晉家裡除了兩個大活人之外,根本沒有能偷的東西。
“父親!我回來了!”郭勇一進到院子,便衝着昏暗的房間內興奮的喊了一聲。
“咳咳……”昏暗的房間內響應的則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小勇,是不是還有旁人?”老半天之後,咳嗽消失,一個深沉略帶些嘶啞的聲音從小屋裡飄了出來。
“是啊!一個大哥哥跟一個大姐姐!他們是個好人,今天就是他們幫我嚇跑了天星兵團的人!”郭勇嘰嘰喳喳的說着,彷彿進到自己家中讓他有種安全之感,說話間無拘無束,也只有這片殘破的住宅纔是他心裡最安全的港灣。
“是嗎?那你要好好地謝謝人家!”伴隨着昏暗的房間內傳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嘶啞的聲音再次傳出,房中的郭晉憑藉着自己的雙臂,將自己的身子強行支撐了起來。
“大叔!別動!”杜中付跟青青走進那間殘破的小黑屋,見到一個大漢背靠這牆面,臉上黑漆漆的,看不出本來的面色,眼窩深陷,一雙顴骨高高的凸顯出來,似乎這人原本不是這本消瘦,而是不知經歷和何種病症,在短時間內變成這樣的。
“小勇!你先出去!我跟這個大哥哥有些話說!”見到杜中付跟青青之後,郭晉笑呵呵的讓郭勇離開。
“好的!那我到門外,有事情你喊我!”郭勇知道是父親不想叫自己聽見他們的談話,便自聽話的走出院門。
“二位不知找在下有何事情?”等郭勇走出院門,郭晉臉上的笑意也隨之隱去,那塌陷的眼窩中射兩道精光,似乎病雖重,卻未將郭晉的意志擊垮。
“大叔!我想您誤會了,我們並不是你的敵人,之所以來此,是有一事不明,想從大叔這裡詢問一下?”杜中付見到郭晉射出的兩道不善的目光,就知道郭晉是將自己跟青青當作了前來滋事的對手。
“呵呵……我都成這樣了,還能幫你們什麼忙?”郭晉苦笑了一下,依舊目不轉睛的盯着杜中付的眼睛,似乎想要從杜中付眼神中看出自己想要的答案來。
“大叔!勿用質疑,若是我們對你有惡意,何必這麼費力!”一旁的青青見到郭晉的猶豫,便忍耐不住出言。
“哦?”郭晉聞言他看了看青青。眼中的疑惑少了幾分,不錯若是對方來找麻煩,何必叫一個女子過來。
“但不知爲了何事找在下,請講吧!你看我都這種狀況了,恐怕想要做事,也無能無力了,
若是在下真的能夠幫助而爲,我自然不會吝惜!”最終郭晉還是選擇了相信杜中付跟青青,他現在這副樣子,即便杜中付真是來找麻煩的對手,他又能如何?頂多將命丟在此地,卻無法保全孩子的安全。
“大叔,先不談我們找你的目的,可否讓我看看你的病情?”杜中付望了望青青,似乎青青並沒有反對的意思,杜中付上前一步,走到了郭晉的牀榻邊上。
“病情?你是醫者?”郭晉聽到杜中付的話,眼中立時蹦出一陣奪目的亮光,但馬上又黯淡下去。 “就算你是醫者可無濟於事!”郭晉口中自語。對於自己的病情,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我看看再說吧!”杜中付看了一眼郭晉腿上一道深黑色的傷口,黏黏的,傷口已經潰爛。從傷口中可以看到裸露出來的腿骨,不過本來灰白色的骨頭此時也是泛着黑黝黝的顏色,傷口處還不時的散發出來陣陣腥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