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安忙跑過去,就看到一個消瘦的身影蜷縮在地上,不住的顫抖着,地上一灘血漬觸目驚心。
“小謹!”第一次,沈寄安大聲交出了沈謹的名字,幾乎是不受控制的,聲音卻已經在顫抖了,此時此刻,沈寄安才終於明白,原來那些恨,那些所謂的“相見兩生厭”都是假的,早就已經融化進血液裡的親情卻是真的。
一下子跪坐在地上,沈寄安過去一把將沈謹抱了起來,看着他蒼白的臉色,只覺得心裡忽然酸脹起來,從未有過的窒息感,眼神裡盡是疼痛。
“小謹?小謹?”一遍遍的呼喚着他的名字,沈寄安在他身上摸索着,最後在腰腹處摸到溫熱的觸感時,沈寄安的整個身子忽然僵硬,顫抖着拿出手來,已經是一片血紅了。
“啊!”從後面追過來的鬱言過來,就正好看到了沈寄安擡着滿手血紅的手,怔怔的出神這一幕。
沈寄安回過頭去看了鬱言一眼,那是從來沒有在沈寄安臉上出現過的神情,冷凜中卻根本就隱藏不住擔憂和無助。
“寄安.........”鬱言走過去,將雙手緊緊按在他的肩膀上,說道:“沒事兒,沈謹他不會有事兒的,我已經叫了救護車了,不會有事兒的........”
鬱言一直重複着同一句話,“不會有事兒的”,事實上,有沒有事兒,她自己其實心裡也沒有底,不過是一遍遍的自我暗示罷了。
“嗨,小傢伙,不錯啊,亞洲人麼?一直都對亞洲人有着莫名的好感,一起去喝一杯怎麼樣?”
沈謹靜靜的靠在小巷裡,神情冷漠的打量着突然出出現的三個人,兩個黑人,一個白人,年紀應該是跟自己差不多的,只不過因爲歐洲人種的關係,外表看起來要比自己顯得大了許多。
“嗨,小傢伙,給句話啊,咱們可是真心想要跟你做朋友的,怎麼樣?一起去喝一杯啊,你愛喝什麼酒?我猜........威士忌?烈酒,怎麼樣?”
“不用了,我對你們的邀請沒有興趣。”默默的將手中的菸蒂掐滅,投球似的仍進垃圾桶裡,沈謹大踏步的往學校的方向走過去。
“嗨,等等!”另一個黑人忽然竄過來,擋住了他的去路,神情桀驁的看着他:“你最好不要不識擡舉,告訴你吧,新來的,在這裡,還有誰敢違抗咱們路易斯的命令的!”
琥珀色的眸子冷冷掃過去,沈謹瞪着他,“路易斯是誰?不認識。”
“是我,”一個高大的身影也從後面過來了,強壯中又不顯臃腫的身材恰到好處,正是那個白人。
因爲特殊的性取向,沈謹早就習慣了用他獨有的目光去看身邊的男性,一眼掃過去,其實他對這人的印象還是可以的。不看那張臉,只是單獨的看身材的話,其實是跟他的大哥沈寄安很相像的。
高大挺拔,肌肉線條流暢,又沒有一絲贅肉,符合自己心目中的一切幻想。
只是,當他開口說話的時
候,沈謹剛對他生出的那麼一點兒好感瞬間落了下去,他臉上帶着玩味兒的笑意,突然湊近他的耳畔,說了句:“小甜心,我知道你的秘密是什麼,正好,我也是,說不定我們可以試試!”
這話讓沈謹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對於這個路易斯,沈謹其實剛來這個學校的時候就已經對他的事蹟有些耳聞了,貴族出生的孩子,總是帶着天生的優越感,惹出天大的事情反正背後有一堆的公關會幫他搞定。
這樣的人,沈瑾從小到大見得多了,也懶得理會。只是,他剛纔說的秘密,沈瑾不得不提高警覺。
路易斯的取向問題在全校已經不是秘密了,所以,他剛纔的話,不用過多思考,沈瑾就知道是什麼意思。
在這裡,沈瑾並不想成爲異類,雖然他喜歡同性,但是不代表什麼人都可以,他喜歡的人,從來就只有一個,沈寄安。
既然沈寄安不接受,那他更沒有必要向全世界宣告了,他只想安安靜靜的一這裡呆上幾個月,或者是一年幾載的,按照沈寄安的意思,離他遠遠的,不再出現在他的面前,如果這是他希望的話。
除此之外,他不想惹上任何不必要的麻煩。
可是,這個路易斯顯然並不這麼認爲,藍色的眸子盯着沈瑾,上下左右打量了一個遍,像極了鎖定獵物的腹蛇,緊緊盯着沈瑾,嘴角忽然勾起一絲玩味兒的笑意:“小子,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
“我想的很清楚。”沈瑾淡淡的說一句,側身準備離開。
“等等!”路易斯一把抓住他,眸子忽然皺了起來,藍色的眼睛裡暗潮涌動:“東方有句話叫做‘敬酒不吃吃罰酒’,小子,我最後警告你一次,最好別跟我作對!”威脅的話說完了,路易斯又突然對着沈瑾淡淡一笑“怎麼樣,兄弟,加入我們,一起玩吧?”
沈瑾絲毫不爲所動,“對不起,我對你們沒興趣。”說完就轉身大踏步的離開。
藍色的眸子靜靜的盯着那個略顯單薄,卻挺得筆直的背影,幽鬱深邃,裡面閃爍着意味不明的藍光。
下午的課程結束,沈瑾從睡夢中醒過來,擡起頭冷凜的看了周圍一眼,教室裡稀稀拉拉只剩下那麼幾個學生,一個也不認識,隨便收拾的東西,沈瑾睡眼惺忪的往外走去。
剛經過校園門口,拐進一條小道,是他無意間發現的一條捷徑,從這裡只用二十分鐘,就可以到達三條街之外的酒吧。
魚龍混雜的地方,卻別有一番滋味,昏暗的燈光,嘈雜的音樂,浮躁輕狂的食色男女……燈紅酒綠的地方,燈紅酒綠的人生。
沈瑾壓低了帽檐走進去,經過侍應生的旁邊時,順手從托盤裡端走一杯酒,過去在一個角落裡坐下來。
是聞着味道纔拿的,威士忌的味道,醇厚的酒香順着空氣鑽進鼻孔,刺激着沈瑾的感官。自從來到這裡,沈瑾瘋狂的迷戀上了這種烈酒的味道,彷彿是隻有將它們灌進口腔裡,再
流進胃裡,讓它灼燒,讓自己痛,纔會覺得自己還是存在着的。
每天來這裡喝酒,是沈瑾唯一的消遣,也是唯一出自本身的意願願意做的事兒,所謂上學,不過是沈寄安想要將他遠遠推開的手段而已。
推開就推開吧,呵呵,反正不喜歡,反正真心無處託付,無所謂了。再次將杯子填滿,一飲而盡,沈瑾勾起脣角,綻開一絲自嘲的笑意。
“呵呵……”最搞笑的就是那個什麼“同性戀者治療與管理”,第一次聽說原來性取向可是可以通過治療改變的,真是搞笑!
那機構是沈建國和李玫給他找的,那機構沈瑾去了一次,是偷偷去的,從鐵窗外看到裡面的人被綁在鐵牀上,不斷的進行問題轟炸和電擊,竟然還有藥物注射,毫無尊嚴可言。
在最後一扇窗戶旁,沈瑾遇到了一個“怪物”,身上沒有任何避體的衣物,赤裸裸的站着,眼神空洞迷茫。
不是沒見過大世面,只是,在看到他的第一眼時,沈瑾還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要不是及時捂住嘴,差一點就叫出了聲來。
那是一個肥胖的人,卻同時總有男性和女性的第二性特徵。
沈瑾的動作還是引起了那人的注意,迷茫的眸子轉了轉,悠悠的落在沈瑾臉上,他對着他赧然一笑,裡面竟然帶着幾分惆悵和苦澀。
所以……他其實還是清醒的麼?
這是這裡唯一的一個沒有被看守沒有被限制自由的人,沈瑾猶豫了一下,計劃打算跟這個人好好“交流”一下。
“嗨!”沈瑾對着他友善的笑一下,又揮揮手,試圖向他表明自己並沒有惡意。
那人藍色的眸子閃了閃,那人忽然也笑了,友善的,“嗨,朋友,”他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額……”不能暴怒自己的身份,沈瑾轉了轉眼角,說到:“我是這裡的醫生啊,新開的實習生!”
“不……你不是!”那人肯定的搖搖頭:“醫生是不會從窗戶外面看病人的,更何況,我是一個失敗的患者,他們也更不可能讓實習生接近這裡,免得損害他們英明神武的形象!”
“失敗的……患者?”沈瑾忽然對他這句話產生了興趣。
“是的。”那人指指自己的胸口,不無自嘲的笑笑:“你看到了,我現在變成了一個不男不女的人,然而以前的我並不是這樣的。”男人說着,忽然轉身,翻箱倒櫃的找了好一會兒,忽然頓住,神色裡露出了幾分竊喜來。
“你看!”那人將手捧到了沈瑾面前,手心裡躺着一張一寸照片,應該是從什麼證件上取下來的,上面還有半個鋼戳,畫面有些模糊了,但是還是可以看的出來上面人的輪廓,是個挺英俊瀟灑的男人,跟眼前的這個肥胖且不易判斷男女的人還是有些很大的區別的。
“你怎麼會……”看了照片的沈瑾擡頭吃驚的看着他:“你是……來了這裡之後才變成這樣的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