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言!”白色的身影一直在眼前晃動,偶然回頭,那一顰一笑,都像極了鬱言,眼神已經迷離了的沈寄安,這會兒忽然變得無比清醒過來,一下子從吧檯上站起來,汪人潮涌動的人羣裡擠過去。
“言言,鬱言,你站住!”酒吧裡本來人就多,儘管沈寄安已經用了最大的聲音了,可是,他的呼喊聲,還是會很快就淹沒在了人聲鼎沸的舞池裡。
眼看着那個影子越來越遠,沈寄安一下子着急起來,伸手扯開領帶,推開人羣,跌跌撞撞的追上去。
“言言!”一把抓住女人的手腕,沈寄安終於送了一口氣,緊繃的神經鬆弛下來,說話卻依舊是一貫的霸道範:“鬱言,你還知道回來嗎?外面很好玩是不是?你..........”
女人猛然回頭,看到那張臉時,沈寄安頓時愣在原地,緊緊抓住的手,也稍稍鬆了一點兒。
那個人,竟然不是鬱言?
以爲是自己的眼睛花了,以防她再趁亂逃走,沈寄安又忙一把將她的胳膊抓緊,閉上眼睛,再睜開,那張臉,忽然就又和記憶中的那人女人重疊了。
“言言,真的是你啊,我好想你..........”飽含深情的話嘶啞的聲音,從一個衣衫不整,頭髮凌亂,形容枯槁的醉漢嘴裡說出來,哪怕是長着一張帥出天際的臉,其實也是一件很讓人毛骨悚然的事情。
女人回頭看着他,先是吃驚,然後是不耐煩,嫌棄的甩開他的手,皺眉說道:“神經病啊,想做什麼?”
沈寄安忽然愣住了,幾乎是下意識的鬆開了她的手,睜着猩紅的眼睛看她,呢喃着:“你不是她,不是,不是.......”他的言言怎麼會說這麼難聽的髒話?
“怎麼可,寶貝?”一個男人從旁邊走過來,一把摟住了女人的肩膀。
“沒事兒,”女人警告的瞪了沈寄安一眼,然後扭頭去看那個男人,微微一笑:“你來啦,沒什麼,就是一個醉漢而已,咱們走吧!”
“哦。”男人的目光從沈寄安站不太穩的身上掃過,那隻放在女人肩頭的手,緊了緊。
親暱的動作讓沈寄安一顫,腦子短路一般,也顧不得思考,擡手就是又快又狠的一拳,一下子打在那個毫無防備的男人身上。
“啊!”女人一聲驚呼,驚恐的瞪了沈寄安一眼,忙趴下去看男人的傷勢。
沒有一點兒防備的男人被一個醉漢一拳撂倒在地上,估計是沒有想到,保持着同一個姿勢在地上躺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眼神一狠,猛地從地上彈跳起來,嘴了罵了句“靠!”就揮起拳頭向沈寄安“招呼”過來。
沈寄安記不清這是多少年以來的第一次這麼狠絕的打架了,視線裡一片血紅,周圍的嘈雜聲也頓時消失了,只是隱隱約約覺得,還幾雙拳頭,在自己的身上不斷的“招呼”,前前後後,每一次拳頭落下來,他也會毫無示弱的反擊回去。
身上已經感覺不到疼痛了,沈寄安賣力的揮動着拳頭,一下一下,直到身上再也感覺不到有人在向他攻擊。
地上橫七豎八的躺着好幾個人,全都眼神驚恐的盯着那個搖搖晃晃的人影。
他們沒想到明明是一個醉漢,卻身手這麼不含糊。沒有哪個男人不在這種情況下覺得屈辱,十來個男人打不過一個
醉漢,可是,他們又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步履不穩的往門口走,卻不敢多說半個字。
沈寄安不記得自己到底撂倒了多少人,甚至忘記了自己爲什麼打架,只是隱隱約約的記得,好像是爲了鬱言。
可是,鬱言,你到底在哪裡呢?
你知不知道,我已經找了好久好久了?
爲什麼要離開?爲什麼不等我回來?不是你說的嗎?以後再也會離開我了,要永遠和我在一起,這些話,你難道又忘記了嗎?
走出酒吧門口,帶着雨絲的冷風迎面吹來,覺得眼角癢癢的,擡手摸了一下,才發現竟然是溫熱的液體,沈寄安想不起來,自己上次哭是什麼時候,但是這一次,他覺得可以記住一輩子。
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腳下一個趔趄,沈寄安差點兒摔倒,憑着本能抓住旁邊的電線杆,不經意的擡頭,沈寄安臉上的表情頓時凝固。
對街,一個純白的身影,正從一個小賣部裡出來,手裡拿着剛買的牛奶。
直到那個身影走遠,沈寄安纔回過神來,眼神一緊,忙朝着對街衝過去。
“鬱言,鬱言,是你嗎?”
忽然聽到身後有個沙啞的嗓音在叫自己,鬱言愣了一下,反應過來是沈寄安,頓了頓,拔腿就慌不擇路的跑。
沒這麼衰吧?就是出來買個牛奶啊,不會這麼巧正好在這裡遇到了吧?
“鬱言,你給我站住!”眼看着她就要躲進巷子裡了,沈寄安心裡一緊,高喊一聲,急急忙忙的衝了過去。
眼角的餘光瞟到一輛轎車開了過來,鬱言剛拐過牆角,忽然聽到車子急速剎車的聲音,鬱言一愣,腦子裡一片空白,幾乎是條件反射般的回頭,忙往路邊衝過去。
轎車停在馬路中間,瞬間安靜下來的氣氛透出詭異的氣氛來。
沈寄安呢?
鬱言手裡的牛奶“吧嗒”一聲;落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扶住旁邊的樹幹,才讓自己不至於跌坐在地上。
剛纔那個衝過來的人呢?怎麼突然就沒了呢?
鬱言不敢低頭往地上看,她怕看到自己最不能接受的一幕,只是,淚流滿面的顫抖着嘴脣對着馬路中間喊:“寄安........沈寄安,你在哪兒?沈寄安?”
可是,迴應她的,只有空蕩蕩的馬路,和一輛停在路中間的轎車。
那種失去的感覺,頓時像潮水一般涌上來,將鬱言整個人淹沒,全身的力氣都彷彿被抽乾了一樣,再也支撐不住,鬱言捧着那顆疼痛到欲昏厥的心,蹲下來,將頭埋在臂彎裡,嘴裡不斷的呢喃自語。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寄安..........寄安,你去哪兒啦,你快點兒出現好不好?”
就在鬱言肝腸寸斷的時候,忽然覺得有一隻手撫上了他的頭頂,動作輕柔的揉了揉,接着便是一道嘶啞中帶着點兒溫潤的聲音。
“言言,你是在跟我說話嗎?我哪裡都沒去,就在這兒。”
鬱言的抽泣頓時卡在喉嚨裡,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呆呆的愣了半分鐘,才慢慢擡起頭來,果然是他,沈寄安,儘管衣衫凌亂,儘管面容憔悴,鬱言也能一眼認出他來。
沈寄安俯身,扶住鬱言的胳膊,紅着眼圈對着她綻開一絲笑容,輕聲
說道:“言言,是我,你看,我沒事兒,好好的在這兒呢!”
鬱言像支點着了的炮仗一樣,猛地跳起來,一下子撲進沈寄安的懷裡,用力過猛,沈寄安竟然還被她往後推了好幾步才站穩。
摟住沈寄安的脖子,感受到手裡真實的觸感,鬱言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毫無形象的張大嘴,眼淚鼻涕流出來,全都抹在了沈寄安的白襯衣上。
“不哭了,言言,我在這兒啊,我在這兒!”沈寄安一邊摟緊她,一邊輕輕的拍着鬱言的後背,柔聲安慰着,“沒事兒了啊,言言........”
“你知道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啊,我剛纔差點兒以爲........以爲你出事了........”鬱言一邊哭,一邊捶打着沈寄安的肩膀。
“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害你擔心了,言言,別哭了,你一直哭,我會心疼的。”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儘量溫柔的撫摸着她的頭頂,然後湊近她,一點點的親吻着她的額頭,內心痛喜交加。
看着她哭的那麼傷心,他的心也會跟着痛,可是,同時他又覺得很高興,意外之喜,最起碼明白自己在鬱言的心裡,還是有那麼重要的位置的。
也不知道相互擁抱着站了多久,鬱言才擡起已經止住了眼淚的眼睛,含羞帶怯的看向沈寄安:“你這麼會在這裡的?”看清他的略顯憔悴的臉,眼神愣了愣,又疑惑的問道:“你.......你怎麼會弄成這樣啊?”
仔細看他的時候,鬱言才發現,他竟然是一身的傷,臉上,脖子上,都是淤青,襯衣也被扯得不成樣子了。
“啊,呃,”沈寄安順着鬱言的眼神低頭看了看,經過這一會兒,醉酒早就醒了,想起想起自己剛纔在酒吧裡的所作作爲,對於自己的幼稚,沈寄安也有些不自在了,伸手扯了扯自己的衣服,擋住一些難看的傷口,隨口說道:“沒什麼,就是剛纔喝酒的時候..........”
“跟別人打架了?”
鬱言過於直白的問話,讓沈寄安的臉色有些尷尬,琥珀色的眸子落在別處,才緩緩說道:“也不是故意的,就是不小心跟人發生了點兒不愉快。”
鬱言伸手碰了碰他受傷的嘴角,心疼的皺起了眸子,“都多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還學人家打架嗎?”
“呃,嗯.........”沈寄安含糊的應一聲,當然不能說自己這麼做是爲了她,她已經夠丟臉了,要是再告訴她,自己錯把別的女人認成了她,還跟一羣人打了一架,那豈不太丟了。
“言言,你這段兒時間去哪裡了?你知不道知道我一直在找你?爲什麼不等我回來?”這纔是重點,沈寄安一定要問清楚。
鬱言臉色一黯,撫摸着他的嘴角的手又收了回來,垂下頭去,不看他,語氣也變得生硬起來了:“我只是出去旅遊,散散心。”
“言言,”沈寄安伸手捧住鬱言的頭,讓她擡起目光看着自己:“關於‘內鬼’的事情,對不起,我........”
“我知道的。”鬱言沒等他說完,就打斷了他,“是工作需要嘛,我明白的,不用解釋,我之前不是也說過嗎,公司的困境,我願意跟你一起扛,就算是你不告訴我,也沒關係的,我不介意,真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