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心歪了歪頭,很是耐心的問:“你想解釋什麼?”
“這死蹄子滿口胡說八道,你可別被她糊弄了,我是你親姐姐,我怎麼可能會害你。”
翠竹立刻就插嘴道:“是啊,這還是親姐姐呢,不知道的還以爲莊三家的那小子纔是你親弟弟呢,沒見過哪個親姐姐這麼坑自個兒妹子的。”
春玉吃了翠竹的心都有,春丫頭本來就是個死犟的脾氣,要是因爲翠竹几句挑撥鬧起來,指定會壞事。
“我早就猜到你揹着我在搞鬼,可我總想着親姐妹,你就算是要算計我,也不會太過分,可我怎麼也沒想到,爲了貼補莊家,爲了鞏固地位,你連妹妹的一輩子都要葬送掉。”此時此刻,春心已經懶得繼續裝孩子氣了,視線向下一掃,她伸手抓過翠竹面前的茶壺,對着壺嘴吸了一口溫熱的茶水,然後就那麼把茶壺摔到了地上——她可不會給翠竹留下把柄,萬一翠竹搞什麼鬼說肚子不舒服都是用過她經手的茶壺就麻煩了。
茶壺發出一聲脆響摔得粉身碎骨,殘餘的茶水在可憐的碎片上恣意流淌,映着日光無比委屈——你喝就喝唄,砸我幹嘛?
被這一下嚇得心臟都猛地一緊,呆了片刻後,春玉才反應過來,狠狠瞪向春心:“你這是作甚?”
“不好意思,手滑了。”春心聳聳肩,也不管旁邊圓睜着眼睛看戲看得入迷的翠竹,拉過自己的板凳避開春玉的遮擋重新坐下,懶懶的問:“你要是不害我,要是真的給我找了門好親事……唔,爲什麼要找個會偷東西的,文不成武不就的傢伙?就這種人,你還怕我配不上人家?你是覺得我真的很不值錢麼?”
“那都是她滿嘴胡沁,你怎麼能聽她說話呢?”春玉心裡急啊,她都話說到娘那裡去了,可要是春丫頭跟娘鬧起來的話,這親事成不成可就難說了,到時候相公豈不是要怪罪她?再次瞪了翠竹一眼,她強打起笑臉說,“你這孩子真是糊塗了,她可不是什麼好人,是來欺負姐姐的,她的話你怎麼能信?就是因爲你是我親妹妹,她纔不想看你過好日子,懂不懂?”
“嘿,少奶奶,說話可要講良心啊,我要是不想看春姑娘過好日子,我還不如不提醒她呢。”翠竹撇撇嘴,這種親姐姐可真是難得一見,她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曾經也是有個姐姐的,只可惜家裡太窮,姐姐說再這麼熬就都要死了,自賣自身換了三鬥米一塊布給弟弟妹妹吃用……只可惜,終究還是過不下去,她成了第二個自賣自身的,只是不知道賣身得來的錢糧夠不夠兩個弟弟吃飽飯。
所以,她要過好日子,她要做主子,她再也不要被賣來賣去了,身上穿着暖和衣裳,桌上擺着熱乎飯菜,不用吃苦受罪,這纔是她要的日子。
春心沒理會翠竹的話,只是看着春玉,笑眯眯的說道:“既然她是胡說,那就當是胡說好了。這麼着,莊家是以醫起家的,我寫上十張藥方給那什麼什麼祥哥兒,只要他能半點不錯的把藥抓好配好,我就信他其實是個好孩子,不是遊手好閒的閒人。”
春玉滯住了,要說藥方,估計她都比祥哥兒看得懂吧。再次乾笑一聲,她伸手想去拍春心的腦袋卻被春心躲開,只得收了手回來說道:“雖說我們莊家向來是以醫術聞名的,可也不是所有人都得學醫懂醫不是?也不是說所有人都得靠這個過生活……”
“哦,那姐姐的意思是那什麼莊三家有別的營生了?做什麼生意?還是做工?把我嫁過去,我能吃飽穿暖不受欺負麼?”春心毫不客氣的打斷了春玉的話,她現在看春玉已經純粹是個路人,而且是個讓她很不爽的路人。
春丫頭今天這是怎麼了,一點也不像個孩子樣兒,春玉跺了跺腳,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非要跟個還沒長大的孩子解釋這些,可她還是忍不住想要解釋:“你啊真是鑽牛角尖,爺爺都說了鋪子留給你,你一個人還能管得過來?少不了要有人幫你,有這麼個鋪子,你還怕吃不飽穿不暖?”
“哦……”春心點點頭,恍然道,“也就是說他們家現在其實什麼都沒有,就是坐吃山空,而你讓我帶着家當嫁給他,倒貼他,還怕懂醫術會生意的我配不上不事生產遊手好閒的他……我明白了。”
“小春……”
“姐啊,你湊過來,我跟你說點事兒。”春心站起來,衝春玉招手。
春玉疑惑的皺皺眉,但還是順從的走上前去微微欠身——不然以春心的身高根本靠近不了她的耳邊。
“啪!”
一記響亮的耳光抽在了春玉那算得上是俏麗的臉頰上。
“爲了幾張藥方,爲了能在婆家過得更好,你特麼連親妹妹的算計進去了,你特麼是不是賤出來的啊?!”春心邊罵邊揉自己的手掌,喵的,小孩的手就是嫩,抽人耳光自己的手還疼呢,下次得換工具,比如雞毛撣子什麼的。
連春心自己的手都抽得生疼,可想而知她是用了多大力氣去抽春玉的,哪怕她只是個十歲不到的孩子,這一巴掌下去,春玉臉上也慢慢浮現出了清晰的紅色指痕。
“你,你竟然……”春玉半天才反應過來,指着春心氣得渾身發抖,“真是反了,你敢打我,真是反了……”
“我就是打你了怎麼地?有本事的話,你過來也抽我一頓,我肯定打不過你。”春心揚起了下巴毫不退縮的和春玉對視,“回家我正好和娘說,你打我罵我,逼我嫁給一個遊手好閒等着坐享絕戶財的垃圾,你還覺得我配不上那樣的垃圾!你看娘願不願意!你看爺爺願不願意!他現在都不打算把藥方給你,見我被你欺負成那樣,你看他到時肯不肯給你一張藥方。”
春玉本來是揚起了手要教訓春心的,可她聽着春心的話,揚起來的手就如何也落不下去了——她是真怕這話一旦成真的話,爺爺一張藥方都不肯給她,那就麻煩了。
看着春心仍舊倔強的眼神,春玉心裡一酸,眼淚就溢了出來,退後幾步痛心的嘆道:“你這孩子怎麼就這麼不懂事,我這麼做不都是爲了你?你都被林家退過親了知不知道,我還不是想給你找門好親事安安穩穩的?祥哥兒家裡雖說不多豐厚,可好歹是莊家人,還能比旁的差了?我是你親姐姐,沒想到你非聽着一個剛見過一次面的外人的話跟我作對……你也不想想……”
春心打斷了春玉的話,冷笑一聲道:“我是不用想太多了,還是你自個兒想想,你把我嫁給那什麼香哥兒臭哥兒到底真是爲了給我找個好歸宿,還是爲了把我娶到莊家來好換取那幾張藥方呢?當初你不還跟娘說姐夫有個朋友的兒子很是才華橫溢前程遠大的麼,怎麼來到這裡就變成了什麼都沒有的祥哥兒了?我不跟你爭論太多,你自己好好的琢磨琢磨,到底是爲了什麼?”
“我說你鑽牛角尖你還不信,只要你能過得好,用得着管那麼多亂七八糟的事情麼?”春玉不想回答的太過直接,或許連她自己心裡也明白究竟是爲了什麼吧。
喲,這意思是要追求真愛麼,只要她跟那什麼祥哥兒是真愛,倒貼家產也可以,附帶着被親姐姐坑一把也可以。春心撇了撇嘴:“不好意思,我不犯賤,沒見過上趕着倒貼人家的。行了,你也別跟我廢話了,告訴你,我年紀小,可我不傻,你也別想着只要娘點了頭這門親事定下,我就肯定能成莊家的人,我呸!逼急了大不了讓那個祥哥兒來利州府娶我的牌位回家。”
春心倒不是沒想過翠竹的話究竟是真是假,不過,無論真假她都對莊家人沒興趣,尤其是看她那姐姐的反應,恐怕就算不是真的,也跟真的差不多少了。
“小春……”春玉還想再挽回一點,可對上那雙黑亮的大眼睛,她又頓住了。
“別再跟我廢話,我還有別的事要做呢。”春心瞪完了春玉直接將視線轉向看了一整套文武好戲的翠竹,嘴角微微翹起,問道,“戲看得熱鬧不?我姐妹兩個又吵又打,你看的過癮不?看見我姐姐捱打,你開心不?”
翠竹連忙擺手,乾笑道:“春姑娘你看你這話說得……”可她眼中閃過的得意很清楚明白的告訴春心,她看得可是過癮的很啊。
“吶,你真以爲我看不出來你是在挑撥我們啊?”春心這一陣子鬧騰下來,倒是有那麼點點覺得餓了,順手抓過翠竹桌上的點心,挑着自己喜歡的拿了幾塊,然後點心盤子就步了茶壺的後塵,幾塊點心趴在地上委屈的望着春心——你吃就吃嘛,不吃也別砸啊。
見翠竹不解,春心挑了挑眉,一邊吃點心一邊說道:“知道我爲什麼喝完茶要丟掉茶壺麼?知道我爲什麼吃點心要把不吃的全丟掉麼?告訴你,我怕的就是你一會兒喝了我喝過的茶,吃了我碰過的點心,回自己屋裡灌上兩口紅花麝香的說有人要害你流產。哼哼,這裡你流了產對誰最有利?哼哼,這裡我跟誰關係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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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子伽親和羽兒妹紙的打賞~先抽她一耳光再說~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