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春心走進家門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的預感是對的。
“喲,這就是小春吧,真是個好孩子。”
還不等春心打量清楚,那位端莊婦人就已經上前一把牽住了她的手,拉倒身邊左看右看,看了個過癮才轉頭向劉氏笑道:“劉姐姐,我可是真心的,要不您再考慮考慮?”
……難道老媽動作這麼快,已經給她找好了人家?
關鍵是,難道這就是她要求的“相貌堂堂文武雙全家底豐厚知書達理,他爹孃也要斯文和善,兄弟姐妹全都人品出衆”,而且還“供我吃供我穿供我玩樂不操心,家裡大事聽我的小事聽我的大小事全都聽我的,不能管着我不能氣着我不能逆着我”的完美相公?尤其是,這位相公還肯等她長到十八歲?
劉氏眉頭緊皺,她怎麼也沒想到這麼快就有人上門提親,而且還是這樣的人家。
一邊抱着兒子的蘭悠蘿同樣也是皺眉,她有心要反對,可又不想鬧得太僵,更不想嚇到婆母,一時之間有些爲難起來。
不會是還不知道她的極品條件吧,喵的,可不能讓老媽就這麼把她推銷出去。春心一揚頭,飛快的說道:“娘,你可別忘了,我事先說過的,我要嫁的人必須相貌才華缺一不可,家裡人從上到下不能有一個人品差的,全家人都要順着我聽着我慣着我,還要等我到十八歲……”
她滿以爲聽完這麼一大串條件,就算這位婦人不會氣得掉頭就走,也會對她好感大降,討價還價。
可是,她想錯了,人家非但沒有生氣,反而還笑容滿面的連連點頭道:“放心放心,我家家境殷實不說,全家人口也簡單,就我,我相公,我的兩個兒子,大兒子老實沉穩,二兒子聰明懂事。我本次就是來爲我二兒子提親的,他今年二十一,英俊瀟灑文武雙全,能賺錢能養家,絕不會讓你吃半點苦。至於你說的順着你聽着你慣着你,那是絕對沒問題,他絕對能做到言聽計從。雖說我是挺想讓你早點嫁過門來,可既然你說要等到十八歲,只要你肯嫁,那我們就等!”
不是吧……還真有人肯答應這種條件?
春心抿抿脣,再次聲明:“我可不是開玩笑說着玩的……”
“夠了,你給我消停的閉嘴吧你!”劉氏終於回過神來,一把將春心拉過來,對那婦人陪笑道,“這丫頭從小被我給慣壞了,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你也見了,她就是這麼個不懂事兒的丫頭,我怕她是配不上賈公子啊。”
賈公子?春心的眉頭微微跳了下,總覺得有種微妙的預感從心裡生出來。
“哪裡,我看這孩子挺招人喜歡的,要說配不上,那也是我那兒子配不上小春呢。我也是怕小春看不上我那兒子才猶豫了這麼久,可既然還有希望,就忍不住想來試試。劉姐姐,我可是真心想娶你們家小春呢。”說着,她衝春心笑了一笑,“你看看,我光顧着說話,都忘了自我介紹了。小春啊,伯母我姓黎,名叫黎薄,我們家老爺姓賈,名叫賈航嘉,我那二兒子名叫賈鶴,我就是來爲他提親的。”
賈航嘉?賈鶴?春心僵住了,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未來的婆婆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見春心這副模樣,黎薄笑得更開心了,拉着春心的小手輕輕拍了幾下:“你瞧,我一說你就知道了吧,咱們可是早就該認識呢。”
可不是麼,就是因爲這個,劉氏才一直猶豫着不知道該如何決斷啊。要說拒絕吧,人家先來就說了我兒子叫嘉禾也叫賈鶴,多少年前就跟你家有過來往了,她還能把救過女兒的人直接趕出去?可要說同意吧,她心裡還真沒底,雖說這位太太嘴裡說得天花亂墜,嘉禾那孩子她也見過,確實一表人才,可誰知道這賈家究竟是個什麼人家?
“黎伯母,此事太過突然,還請給我們些許時間考慮。”蘭悠蘿終於回過神來,想起師兄信中提過的小春和嘉禾之間的曖昧,忙將春心拉過身邊來,警告的瞪她一眼,“畢竟小春還小,我們也不捨得太早把她嫁出去……”
黎薄聞言忙點頭:“此言甚是,我這輩子唯一的遺憾就是隻養了兩個兒子,若是有個女兒就好了。”
春心低頭嘆息,兒子都養成那樣了,要是女兒,得是什麼樣兒啊。
總之,談來談去,劉氏是沒直接拒絕也沒立刻應下,直到天色暗下來,黎薄才笑盈盈的告辭離去。
上馬車前,她還衝春心眨了眨眼睛。
這是全家齊上陣的節奏麼?春心望向天邊那一抹彎月,嘴角微微抽動着:嘉禾,真有你的!
夜深人靜,春心圓睜着眼睛望着牀頂。
完蛋,她失眠了!
跟嘉禾那傢伙睡一起習慣了,現在聽不到他的呼吸聲,她竟然開始懷念了。
老哥跟去察爾漢國那邊的王庭會不會有危險?嘉禾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脫身?老哥會不會跟嘉禾翻臉?還是說,嘉禾那傢伙會不會故意招惹老哥?……
就在春心腦子裡正翻江倒海的時候,她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
“誰?”
“臭丫頭,開門,你這門我可不敢開。”對於春心房門的危險,蘭悠蘿可是早有領會——當初春玉沒走的時候,想要晚上找春心說事兒,結果還沒進門就被放倒了。
這大半夜的,蘭悠蘿總不會是來夜襲她。春心撓頭,打了個哈欠慢吞吞的挪去開門。
一開門,蘭悠蘿就閃身進來,飛快的把門關上。
“幹嘛,跟做賊似的。”春心納悶的看着蘭悠蘿,不知道她莫名其妙跑來做什麼。
“做賊?我看你纔是賊呢。”沒好氣的戳了春心一指頭,蘭悠蘿拉過她坐到牀邊,低聲問,“你跟我說實話,你跟嘉禾那小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敢情是來問這個的,她還以爲蘭悠蘿已經打算不管了呢。
“問你話呢,發什麼傻?”
“好吧好吧,我照實回答,他喜歡我,我喜歡他,就是這樣。”春心耷拉着腦袋根本沒去看蘭悠蘿的臉色,因爲她知道蘭悠蘿絕對不會歡欣鼓舞的表示——這太好了,你們趕緊相親相愛的成親去吧!——那除非是蘭悠蘿抽風了。
果然!蘭悠蘿的臉頓時黑了,靜默了一陣子纔開口道:“你知不知道他……”
“我知道,他是尊殺樓的人,他是個殺手,估計還殺過不少人。而且,他喜怒不定,脾氣古怪,我小時候沒少吃了他的苦……”說起嘉禾的優點,除了人帥一點,其他還真不好找,但說起缺點來,春心是拉拉雜雜說了一大通,數落完了,她很無奈的聳聳肩,“可我就是喜歡上了,你說我有什麼辦法?”
辦法當然有,那就是斷了這念想!蘭悠蘿忍不住磨了磨牙齒,向自己的婆母學習,伸手扭住了春心的耳朵低吼道:“你知道他是什麼人還瞎喜歡什麼,聽我的,把他忘了!我也想過,普通人家的子弟配不上你,可江湖名門的正人君子有的是,不差那一個!”
春心也不掙扎,就這麼眼巴巴的撲閃着一雙大眼瞅着蘭悠蘿,瞅得蘭悠蘿全身都不自在,慢慢鬆了手。
“我知道啊,我也想過,可這不是說忘就能忘的啊。你當初跑來追我哥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乾脆忘了我哥?”
“那跟這能一樣麼,你哥是什麼人,他是什麼人?”聽春心這麼一說,蘭悠蘿的氣頓時又冒了出來,差點又伸手去襲擊春心的耳朵。
是啊,老哥出身名門正派,爲人端正,可嘉禾呢,雖說尊殺樓是陰暗面的鏡門,兩個組織都是爲皇帝效力的,可那畢竟是殺手組織,嘉禾手上沾滿血污,是絕對稱不上正人君子的。
再次嘆了口氣,春心擡頭迎上蘭悠蘿的視線,皺着眉,認真的說:“可我是真的喜歡了他,而且,我覺得很難再有人能比他更適合我。”
“你到底喜歡他什麼?”蘭悠蘿忍不住好奇,那小子除了長相上確實不錯以外,似乎再沒有其他長處了。若說只是因爲相貌俊美的話,小春見識過的美男子也不差這一個,大姐的那位兒子纔是真正的美男子,似乎對小春也有那麼點意思,怎麼不見小春動心?
“一時之間也說不清楚,但我就是知道,他適合我。”春心沒辦法告訴蘭悠蘿,因爲自己這個特殊的靈魂,註定無法和普通人在一起,而嘉禾那個大腦回路總是和正常人相異的傢伙,卻意外的與她契合。
蘭悠蘿定定的看着春心,她忽然發現,眼前的女孩已經不是當初那個她一手就能拎起來的小姑娘了,而是一個已經長大了的少女。而且,還是情竇初開的少女。
靜默了一陣子,蘭悠蘿再次開口:“你有沒有想過,要是娘知道了他的身份,會是什麼反應?”
“我們可以不讓她知道,對不對?”尊殺樓的人永遠都有數不清的身份,就好比這次來的黎薄,她自稱是南邊晉南府的人家,家中薄有積蓄,算是個不大不小的財主。
這不用去打聽,既然黎薄說了,那晉南府就絕對會有這麼一戶姓賈的財主。
“你打算瞞一輩子?”
“不,他答應我了,他會退出尊殺樓。”
“他說你就信?”
“我信。”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