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沉折返而回,此時戰事業已進入尾聲,晉軍面對齊軍的人潮攻勢,根本抵擋不住,能夠突出重圍的,委實寥寥無幾,大都被斬殺,或是俘獲!
這場仗,齊軍可以說是大獲全勝!
見陸沉回來,林伯安策馬上去,問道:“陸賢侄,你方纔怎麼突然着急而去?”
陸沉自然不能對林伯安說是去追沈燁,隨即笑道:“我發現往南面突圍的晉軍中,有一個長得頗像晉軍首腦沈燁,故而想要親手生擒,可沒想到,竟是認錯了。”
林伯安不疑有他,不過至今還未聽到部下前來彙報已抓到沈燁、或是找到了沈燁的屍體,不由犯嘀咕道:“莫非竟是讓這沈燁逃出去了?”
陸沉說道:“區區一個沈燁,縱使逃了,也成不了什麼氣候,現下戰況如何了?”
“還剩下一些負隅頑抗、死不投降的。”林伯安隨即對一旁的傳令官道:“傳令,加快速度,將這裡的所有晉軍殲滅!”
眼下晉軍已只剩下不足千餘衆,面對如潮水般的晉軍包圍,仍悍勇拼殺,寧死不降。
陸沉縱馬上去,大聲道:“你們的將軍沈燁已經死了,爾等還不快快投降!”
沈將軍……死了!
晉軍們無不駭然,呆若木雞。
“爾等只要投降,我大齊可以保證,饒爾等不死,願意從此效力於我大齊的,便編入我齊軍之中,若是想回家的,便給你們發銀子,準你們回去與妻兒父母團聚。”
陸沉聲震如雷。
晉軍們面面相覷。
好半晌,有人丟了兵刃,痛哭失聲道:“我降!我降!”
打了這麼久的仗,神仙也得累了。
沈燁在,還能支撐着這些晉軍誓死抗爭下去。
可當聽到陸沉說沈燁居然死了,晉軍們堅持的信念,無不轟然潰散。
於是越來越多的晉軍丟下武器,向齊軍痛哭請降。
他們哭,不是害怕,而是不甘,或者說是慚愧,痛罵自己的懦弱膽小。
堅持了這麼久,到底還是功敗垂成。
無數的兄弟們,都躺在這荒山野嶺,再也醒不過來了。
他們終於開始悲傷,卸下了所有的堅強,跪倒一地,嚎啕大哭。
國亡了。
那麼多兄弟爲了趕走齊軍而死在了戰場上,可自己,卻做了叛徒,向齊軍投降。
他們無顏面對那些死去的兄弟們。
大半晉軍都丟下了武器,自責的痛哭。
不過還是有少部分人,仍舊死死握着兵刃,怒氣衝衝。
“你們這些軟骨頭,站起來!”
“你們竟然向齊狗下跪求饒,你們……你們真是該死!”
“我晉人寧可站着死,絕不跪着生,你們怎敢降齊!”
“兄弟們啊,站起來吧,我求你們,不要讓齊狗小瞧了,拿起你們的兵刃,我們同這些可惡的齊狗,同歸於盡!”
可惜,那些投降的晉軍根本無動於衷,羞愧的哭聲更響。
當他們放下武器,說明他們的信念已經崩塌,已經沒有了再反抗的意志。
他們不可能再拿起武器了。
那些站着的晉軍橫鐵不成鋼,皆是憤怒之極。
“兄弟們!我們絕不能降!與這些齊狗拼了,縱使一死,也要讓眼前的這些齊狗明白,我晉國將士,也有頂天立地的大丈夫,可以一死,但絕不會降!”
這些寧死不降的強硬晉兵,隨後怒吼着衝向密密麻麻的齊軍。
而下場可想而知,他們就像是飛蛾,義無反顧地撲向火焰,最終也只能是灰飛煙滅。
一個個晉兵慘死在齊軍的屠刀之下,而那些方纔還誓死要頑抗到底、如今卻跪地投降的晉兵們,卻是沒一個撿起兵器,加入進去。
他們只是悲傷的慟哭着,宣泄着自己的懦弱與無能。
很快,敢於反抗的晉兵便都被殺倒在地。
他們即便死了,依然瞪圓了雙眼,眼中充斥着絕望,還有幾分不解。
爲什麼……
爲什麼要向齊軍卑躬屈膝的求饒?
如果晉國上下,所有的人,都有決心與齊軍奮死抗爭,又豈會亡國?
可惜,他們已經得不到答案。
或者說,他們的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不是誰都有坦然赴死的勇氣。
他們只能代表自己,去義無反顧地爲這個腐朽的國家殉葬,但他們左右不了旁人。
林伯安騎馬上前,看了一圈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晉軍們,漠然說道:“將這些投降的晉軍全都抓起來,聽候發落。”
“迅速打掃戰場,支援項將軍!”
齊軍驅趕着那些已經毫無鬥志的晉軍,就像是在驅趕一羣……喪家之犬!
失敗者,從無尊嚴可言。
這也是爲何歷史上爲何有那麼多寧願一死、也不願投降的“英雄豪傑”。
不是他們真的不怕死,而是他們清楚,當喊出投降的那一刻,他們就已經不是人了,而是狗!還不如一死了之。
打掃好這邊的戰場,晉軍們旋即向項呂那邊增援。
項呂埋伏在另一條晉軍突圍的必經之路,這邊率晉軍突圍的是沈燁的父親沈昶,他同樣採取的是先派少許兵馬誘齊軍出來的策略,亦是奏效。
而結果也是和林伯安那邊別無二致,晉軍根本抵抗不住如潮水般的齊軍,業已被殺得七零八落,近乎全軍覆沒。
晉軍們裡三層外三層,將沈昶護住,節節敗退。
項呂則騎馬於後方觀戰,面容冷峻。
戰事終於要結束了。
將這些晉軍消滅,晉國便再無成氣候的力量能夠與大齊相抗衡,可以說只要將平野的所有晉軍滅掉,晉國,便已然可以宣告亡國了。
他將是近一百年來,第一個完成滅亡強國的將領!
他豈能不熱血沸騰?
正尋思着,林伯安率軍隊增援而來。
“林帥。”項呂向林伯安點頭致意。
林伯安說道:“項帥這邊,可還順利?”
項呂蔑然道:“只剩下一些小魚小蝦還在垂死掙扎,成不了什麼氣候,很快就能結束。”
陸沉遠遠眺望一眼,只見沈燁的父親沈昶還活着,可他能放沈燁一馬,卻是不能衆目睽睽的去保沈燁的父親,也只能是無奈的暗暗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