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陸沉已經走進綾華公主的閨房,本來女子閨房,是不許外男踏進的,更何況是綾華公主這等天潢貴胄,不過陸沉徑直到了公主殿下的房門口,綾華也沒好將他拒之門外,索性便讓他進來了。
李愗貞戴着一頂黃色的小圓帽,坐在牀上,睜着一雙黑漆漆的大眼睛,看着這個既陌生、彷彿又有些熟悉的男人走進來,咿咿呀呀似乎是想要說些什麼,可急得滿頭大汗,卻也說不明白,最後張開雙手,衝向綾華,“抱……”
綾華公主將李愗貞抱在懷裡,看向陸沉,輕聲道:“坐吧。”
陸沉目光一刻都沒有離開李愗貞,看着這個長得脣紅齒白、甚是可愛的小子,心底沒來由涌起一股莫名的感覺,問道:“我能抱抱他嗎?”
綾華公主略一猶豫,見陸沉神色有些期待,又有些忐忑,於是便將李愗貞送到陸沉懷裡。
陸沉接過李愗貞,血濃於水的親切感涌上心頭,抱着李愗貞晃了晃,剛想逗他兩句,卻見李愗貞忽然小嘴一癟,哇哇大哭起來。
綾華公主趕忙將李愗貞抱了回去,哄道:“愗貞愗貞,不哭不哭。”
陸沉有些窘迫。
綾華公主柔聲道:“愗貞性子弱,被陌生人抱着,卻是害怕。”
陸沉更是慚愧。
綾華公主見狀,忙是岔開話頭,問道:“你怎的想起過來了?”
陸沉默然稍許,說道:“陛下讓我多來看看你。”
綾華公主有些吃驚,轉瞬後神色變得幽怨,幽幽道:“如果父皇不讓你過來,你是不是從未想過來看我們母子。”
陸沉忙道:“不是……其實……我也是想看看愗貞……還有你的。”
綾華公主幽怨神色頓時散盡,臉頰浮起兩抹令人心跳如雷的嫣紅,“你能來,本宮……我很高興。”
不知怎的,陸沉只覺如坐鍼氈,正想多看李愗貞兩眼,可就在這時,洛遜突然推門而入。
“呦!陸侯爺何時來的,怎的沒有事先讓人通稟一聲,也好讓本駙馬親自出門相迎,設宴款待。”洛遜佯裝訝異。
他就像是惹人厭惡的蒼蠅,這一進門來,綾華公主的臉色頓時沉了下去。
陸沉也是着實不想看到這蠢貨,因爲一看到他那張明明還算英俊、卻是讓人止不住厭惡的臉,陸沉就有一拳頭打上去的衝動。
不過上門揍人,傳出去委實不好聽,打得是皇家的臉面,陸沉到底還是忍住了,擠出一絲笑容,說道:“本侯來得匆忙,亦是深知駙馬爺公務繁忙,不願叨擾駙馬爺,故而沒有派人通稟,如果有失禮之處,還望駙馬爺勿怪。”
洛遜似笑非笑道:“原來如此,只是,請恕本駙馬不解,陸侯爺不願叨擾本駙馬,怎的竟便叨擾到公主殿下的屋子裡來了。說句不好聽的話,此舉可算是傷風敗俗,你這可是在污公主殿下的清譽,就算本駙馬這個做丈夫的,不說些什麼,可陸侯爺就不怕人言可畏麼。”
他也是收斂了許多,如果沒有被文帝呵斥過,他此刻必定會有更難聽的話說出口。
綾華公主面容閃過一絲怒色,讓侍女將李愗貞抱走,便要說些什麼。
陸沉搶先道:“駙馬爺這一說,本侯委實如醍醐灌頂,仔細一想,確是有失禮數,別人說什麼,本侯素來只當做放屁,只望駙馬千萬不要多想。”
洛遜差點火氣沒摟住,老子不多想?你他孃的都跑到老子媳婦兒的閨房裡來了,還讓老子不多想!
欺人太甚!
“陸侯爺,如果沒什麼事,還是請離開吧,公主殿下的閨房,只有我這位駙馬能進,你算……”險些“你算個什麼東西”就說出來了,不過洛遜到底還是及時改口,皮笑肉不笑道:“您是外男,不管是有什麼事需要奏陳公主殿下,也不該待在這裡,便是與公主殿下單獨見面,也是爲禮法所不容之事。如果侯爺真的有何事,不妨出去對本駙馬說,由本駙馬轉呈公主殿下,如此可好?”
聽這蠢貨夾槍帶棒,陸沉反而坐得更穩了,微微笑道:“這隻怕不妥。”
洛遜面色一沉道:“爲何?”
陸沉說道:“本侯是奉陛下諭旨,前來爲公主診病。”
洛遜一愣道:“診病?”
陸沉詫異道:“駙馬作爲公主殿下的丈夫,難道竟不知道,公主殿下時時犯有心慌的毛病?”
“本駙馬豈能不知,只是……”洛遜有些心虛,不過隨即便咬牙切齒道:“本駙馬怎麼沒聽說陸侯爺還精通醫術?”
陸沉笑道:“駙馬爺有所不知,本侯還算是略通一點醫術,尤其是擅長治心病,公主殿下的心病,連太醫院的太醫都束手無策,陛下無計可施,便趕鴨子上架,非要讓本侯來給公主殿下看看。”
洛遜聽得火冒三丈。
藉口!
分明就是他孃的藉口!
什麼心病,分明就是你這對姦夫y婦暗中苟且的託詞!
他額頭青筋不自覺迸起。
陸沉打着受皇命這等冠冕堂皇的幌子來見綾華公主,他只覺頭頂綠油油,先前他只不過自以爲是烏龜王八,可現在看來,顯然文帝也認爲他是個窩囊廢,否則焉能下此聖諭?
他渾身都止不住顫抖起來,雖然從未與綾華公主有過夫妻之實,可到底是有着夫妻之名。
先前還好,再怎麼樣,他還是覺得文帝是向着他的,可眼下,文帝居然命陸沉來看綾華公主,說是治病,分明就是他孃的苟且!
他憋屈,憤懣,怒火中燒。
終於忍無可忍,怒火淹沒了理智,暴跳如雷,氣急敗壞道:“你騙傻子呢!”
陸沉坐得穩,奇道:“駙馬爺何出此言?如若不信,你大可以到宮中去問問。”
雖然打心底裡厭惡洛遜,可畢竟私見外男,着實是有辱自身清譽、有辱皇家顏面之事,綾華公主看向洛遜,說道:“本宮這就讓陸沉離開,你莫要鬧了……”
她話音還沒落,洛遜已是大吼道:“閉嘴!你這個biao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