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燁磊笑了笑,道只不過是擔心她的身體過來看看。
陳悠便與趙燁磊一路去往前院,今日秦長瑞要出遠門,他們得出門送送,陳悠問了陶氏,陶氏與她說了秦長瑞要去宜州,宜州生意上有要事。可陳悠隱隱感覺陶氏與秦長瑞在隱瞞着什麼,但她不好再問。
一家人站在門口,瞧着秦長瑞帶人離開了陸家巷。
陳悠緊了緊身上的披風,瞧着秦長瑞的背影,既然是去宜州談生意,爲何身邊精通生意的人的一個都未帶,連鄭飛也沒去。
秦長瑞轉過了街角,又繞過了兩條巷道,他翻身下馬,來到一處民宅前,有節奏地“篤篤”敲了五次,門從裡面打開,露面的是一個一身短打的粗獷漢子。
見是秦長瑞,恭敬迎他進來,“老爺,現在就出發嗎?”
秦長瑞頷首,進了民宅,木門被關上。
唐仲與賈天靜的婚期在即,陳悠也漸漸變得忙碌,可就在這個時候,張元禮卻找上了門。
趙燁磊正在外書房,小廝阿農進來彙報說是少爺同窗來了。
趙燁磊放下手中古籍,擡起頭來,“快請進來。”
因爲陳悠出事,趙燁磊已經有好幾日沒與張元禮見面了,阿農說是他的同窗,除了張元禮又還有誰。
來人果然是張元禮,趙燁磊將他迎進來。“元禮,快坐!”
張元禮笑了笑,“阿磊還在溫書?”
“學無止境。左右這幾日我也無事。家中事有嬸子與阿悠,生意上有大堂哥,倒也不用我操心,我且偷得這浮生半日閒。”
張元禮端起茶盞抿了一口,他看了一眼正在整理書本趙燁磊,雙眸中暗光一閃,“聽說這幾日。阿悠妹子身子不適?”
“無甚大礙,現下已痊癒了。元禮,你打算什麼時候去建康?”
“我們這麼多年好友,自是你什麼時候走我便什麼時候走。”
趙燁磊臉上帶了些愧疚,“元禮。這些日子是我耽誤你了。不若你還是先去罷!”
張元禮“啪”的放下茶盞,“阿磊,我絕不會先走,你留在慶陽府我不放心,何況,我走了,小師妹又是誰來照顧?”
趙燁磊被張元禮突來憤怒震住,“元禮,你莫不是與我說笑。我在自己家中,你有何不放心的。”
張元禮忍不住的冷哼了一聲,語氣冰寒中帶着一絲恐怖。朝着趙燁磊控訴道,“阿磊,那是因爲你一直被蒙在鼓中,你知不知曉,小師妹已經三日未敢出門了!”
“她有何不敢出門?”提到王沛雪,趙燁磊的聲音霎時變冷。
“你……阿磊。我知道你恨先生,小師妹那時是蠻橫了些。可說到底也只是個弱女子,她有什麼錯,你可知道,那日只不過請了阿悠妹子看了診,寫了藥方,小師妹按照藥方抓了藥,回去服下了兩服後,渾身就起了紅疹,竟連臉上都是。女子有誰不愛護面容,紅疹一直不消,這不是將小師妹往死路上逼?阿悠妹子也太狠了!”
趙燁磊眉頭隆成兩座山峰,“元禮,這話你沒有證據,可不能胡說!阿悠絕不會做這樣的事!”
張元禮起身凝視着趙燁磊,“阿磊,那你告訴我,小師妹的臉不是阿悠妹子的方子作怪,難道小師妹會蠢到毀了自己的臉?”
趙燁磊因爲張元禮的話猛然後退了一步,“嘭”地撞到了身旁的博古架上。
“元禮,你若是沒有證據,我是不會相信的,阿悠是我看着長大的,她心地純善,絕不會做這樣的事!若是你還懷疑,我大可陪你將方子送去唐仲叔或是靜姨那裡鑑定。”
“阿磊,別開玩笑了,送去唐大夫亦或是賈大夫,以他們與阿悠妹子的關係,就算是發現也不會與你我說出實情,你也粗粗讀過幾本醫書,藥方用量失之毫厘謬以千里,而阿悠妹子精通醫藥,又起是一般大夫能比的,她若真想對小師妹動手,會讓我們在藥方上瞧出蹊蹺來?阿磊,你看到只不過僅僅很小的一面,就算是再善良的人也有兇惡的一面!”
張元禮這是在說,陳悠對王沛雪動手根本就沒法查出證據,而平日裡清純善良的陳悠只不過都是趙燁磊眼中的假象。
趙燁磊盯着張元禮長出了口氣,他沉默着,並未接話。
“阿磊,我知道你是不會輕易相信我的,可正是因爲這樣,我纔不放心,才決定與你同去建康。”
趙燁磊靠在椅背上,用長袖遮住眼睛,他臉上難看,嘴脣蒼白,好似冷靜了許久,纔開口,“元禮,小師妹如何了?”
張元禮嘴角一翹,“還在家中,大夫說臉上的紅疹最慢也要五六日才能消去,只是……只是不確定小師妹的臉會不會留下疤痕……”
他語氣頗爲嘆息,引得趙燁磊又沉默良久。
書房中安靜下來,靜的連窗外的風聲都能聽見。
趙燁磊放下遮住眼睛的手臂,“明日我去看看罷。”
“你去的話,小師妹一定會很高興。”
張元禮騎在青蔥馬上,擡頭看了一眼陳府高高的院門,他嘴角微翹。
他不要一氣呵成,就這般慢慢地一點點地造成裂縫就好,一條細微的裂縫緩緩擴大總有一日會讓整堵牆坍塌。
一聲輕笑溢出嘴角,“阿泉,我們今日走西街走,順道帶一罈西鳳酒回去。”
趙燁磊渾身疲憊地靠在桌邊,雖然他不相信張元禮的話,可就是覺得很難過,在他的心中,陳悠一直都是純白無邪。堅強勇敢的。就如一張純白的紙,這個時候那張白紙卻被滴上了一個污點。
深深吸了口氣,而後吐出。他起身朝着後院而去。
後宅中有一個小院是陶氏專門僻給陳悠做藥房的,平日裡沒有陳悠的吩咐鮮少有人過來,每日打掃也有專門的婆子負責。
趙燁磊無目的走着,不知不覺就走到了這處小院前,小院的門敞開着,他頓了頓,還是踏了進去。
小院過了院門就是一叢攀附在院牆上的忍冬。忍冬別名金銀花,就算是在冬季。綠葉都不會凋零,趙燁磊剛要走出一步,就聽到了院內廊下陳悠的聲音傳來。
“阿魚哥,你讓人注意建康城那邊毅勇侯府的消息。一有消息,立馬通知我。”
阿魚恭敬應了一聲。
陳悠想了會兒才說:“我總覺得張元禮有些奇怪,找人盯着他!若是他真有什麼目的,我定不會饒他,他若是與我們作對,就算要了結他也不足惜!”
趙燁磊剛剛鎮定下來的心好似被巨石猛然一撞。陳悠的聲音穿過他的耳朵是如此狠戾可怕!
原來在他心中的陳悠好像突然被一雙大手劇烈地撕成了兩半,趙燁磊從未想過陳悠也是一個這樣有心思有手段的人,他一時有些接受不了。
強烈的震驚讓他腦中混沌,一時回不過神來。可是阿魚的腳步聲朝着這邊過來,趙燁磊醒悟後,慌張地逃出了小院。
臉色灰敗。他腳步迅速,好似身後有惡鬼在追趕,一直進了自己房間,轉身將門“嘭”地關上,他才痠軟地癱倒在地。
一直以來,他喜歡的陳悠都只是那個純潔善良毫無心機、心思敏捷聰慧的陳悠而已。突然見到了她的另一面,趙燁磊有些無法接受。他在心中拼命的告誡自己。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可是內心已經下意識的將陳悠歸到了另一類中,而張元禮說的那些話,在潛意識中,他也開始慢慢相信了……
趙燁磊狼狽地坐在地上,低低的悲涼的笑了起來,在這一刻,他之前明明是很堅定的感情,竟然有了一絲崩潰的跡象。
而在藥房中吩咐這些事情的陳悠還並不知道這些。
她揉了揉太陽穴,伸了個懶腰,坐到書桌前,這座小院也差不多成了她辦公的地方,唐仲叔婚事的各種要準備東西都是從她手中過的,秦長瑞這段日子不在,她卻並不能鬆懈,之前想好賺錢的各種法子也要試起來,還有中成藥的方子。一直以來,她都想過要整理,大魏朝到如今中成藥發展緩慢,一般百姓看病昂貴,甚至一病傾家蕩產這種例子屢見不鮮。若是能出一本中成藥的書籍,那麼不管是對推動大魏朝的醫藥發展還是爲了廣大百姓,都是一項了不得的大事。
陳懷敏已在慶陽府的私塾上了學,陶氏也給阿梅阿杏請了女先生,所以白日裡,幾個小的都有自己的事要做,陳悠除了與陶氏身邊學治家之外,午後的時光都是空閒的,一家人等到晚上才能聚在一起。
陳悠將盛着烏雞湯的青瓷小碗端到趙燁磊面前,“阿磊哥哥,喝湯。”
趙燁磊拿着筷子的手一僵,而後才端過湯碗,僵硬地道了聲謝。
他的神情明顯與平日不同,渾身緊繃透露着緊張,就連陶氏也皺眉看向了他。
“阿磊,你怎麼了?”陶氏柔聲問道。
趙燁磊慌張搖搖頭,竟然連頭也不敢擡,“嬸子,我沒事。”
陳悠奇怪地看了趙燁磊一眼,趙燁磊鮮少會這樣,這樣的趙燁磊讓她想起,那時,他剛來他們家時那段日子的神情。
趙燁磊很快用過飯,便起身先回房中了。
陶氏瞧着趙燁磊的背影,眼中溢着擔憂。
陳懷敏搖了搖出神的陳悠,“大姐,阿磊哥哥今天好奇怪,他好像在故意躲着什麼人一樣?”()
ps:給趙燁磊潑黑,你們會不會罵阿色,嗚嗚嗚……感謝sxy1256的小粉!抱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