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野豬確實不小,周保生帶了六個精壯勞力擡到了田石匠家。
田石匠除了給隊裡隊外的人刻碑,還是個屠夫,每年隊裡殺年豬的活都是他包了。
一聽說有肉吃,莫寶珍早早的端着搪瓷碗跑到了田石匠家,從刮毛看到了開腸破肚,最後得知,還要等林會計到了之後才能分肉。
“聽說才殺了兩百多斤肉,按人頭分的話,我們也分不到多少。”陳小鳳一邊給菜淋水一邊說。
陸晴川蹲在一壟菜地前,前些日子播的蘿蔔種子已經發芽了,綠油油的,應該再過半個月,就有蘿蔔苗湯喝了。“能分到多少算多少,就當請全隊人見見葷腥。做事先做人,把人做好了,好日子在後頭。”
想想也是,陳小鳳不再說野豬了,“蘿蔔苗要澆點水嗎?”
“昨天才澆了,明天再澆吧!”陸晴川在菜園子裡巡視一圈,停在了黃瓜前面,“黃瓜長蟲了,我去弄點火灰來。”
剛進院子,碰上伍月嬋風風火火地喊她們去田石匠屋裡分肉,“川川,聽說你一棒子就把那野豬打死了,真看不出來啊!”
咳咳,這又是哪個短壽的造的謠?明明打了十幾棒好麼?怎麼就變成一棒了?陸晴川乾笑了兩聲。
“你拿個大點的傢伙,臉盤子裝不下。”伍月嬋樂呵呵的提醒着,陸晴川按她的意思換了個錫桶。
田石匠禾場圍滿了抱着傢伙的人,誰都巴望着自己能分塊好點的肉。
“咣咣咣!”周保生拿個破瓷臉盆敲了幾下,“大家安靜!這次多虧陸晴川同志帶領的知青組,打了頭大野豬,現在殺出263斤肉。按照隊裡的規矩,我們應該分兩成給他們,也就是52斤半。”
一聽能分到50多斤肉,別說陳小鳳他們吃了一驚,連陸晴川都感覺很意外。
“老田,割些排骨和後墩給她。”周保生命令道,能打死這麼大一頭野豬不容易,分點好的是應該的。
田石匠瞅了一眼陸晴川,抄起殺豬刀麻利地分割出三塊,往這邊的籮筐裡一扔。
文書王有財用杆大秤鉤住的籮筐邊,稍稍用力一提,“總共56斤7兩,籮重4斤2兩,52斤半剛剛好。”
斤兩不差,令陸晴川折服,真是高手在民間啊!領了肉,林大軍叫她過去,讓她在領取記錄簿上籤了個名。
“川川,你們分到這麼多肉,怎麼吃得完?”莫寶珍兩隻眼睛裡閃爍着羨慕的光。
“現在這個年頭,哪有什麼東西吃不完的?”陸晴川示意胡向前他們快點把肉拎走,省的她打他們的主意。
第二個分肉的是馬南湘,分到了半斤實墩墩的肉。陸晴川看在眼裡,冷冷嘆道,還是跟林大軍狼狽爲奸日子混得好,祝他們一輩子奸下去!
梅素素那屋的一起領的,二斤豬腩肉,也歡喜得很。
“下一位,莫寶珍,半斤。”林大軍剛喊完,莫寶珍一臉狗腿的跑過去,“喂,老頭,割條排骨給我,我最喜歡吃排骨了。”
田石匠瞪着她,手從野豬肚子上跳到了頸項處,抓住泡皮二項手起刀落,二項飛到了秤盤裡。
“6兩7錢。”周有財報數,林大軍記下了。
莫寶珍不幹了,她吃幹部的虧就算了,田石匠算個什麼東西?她明明說要排骨,卻給她割最差的二項。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呢!
陸晴川一看她那個樣兒,曉得她又要搞事了,但她沒有出聲,倒是陳小鳳憋不住了,“川川,你看她!”
“不要管她,處處結怨,還不長記性。”陸晴川不是不想幫她,可幫她等於引火上身。所以,她寧願選擇觀望。
果然,那蠢貨雙手叉腰,對着田石匠啐了一口,“我都說了要排骨,你耳朵聾了?給我一塊豬二項。”
田石匠本來脾氣不好,這個外來的小婆娘居然敢啐他?他提着殺豬刀往案板上一紮,黑臉猙獰得像張飛,“我就給二項,你能把我怎麼樣?”
莫寶珍早被他的氣勢鎮住了,心裡卻不服辜,挺着胸脯,磕磕巴巴的質問,“憑什麼給馬南湘排骨,給梅素素腩肉,卻給我二項?”
陳小鳳終於明白爲什麼陸晴川選擇置之不理,莫寶珍次次都選擇羣撕,爲了她得罪太多人不值得。
“我就是這麼分的,你愛要不要。”田石匠橫橫的說。
林大軍見周保生、周麥生快步走下禾場,曉得他們是懶得摻和這破事,他便更加肆無忌憚,“下一位,林大壯!”
莫寶珍的肉被田石匠扔到了地上,還故意踩上了一腳。梅素素有心說句公道話,但黃建華攔住了,“這種人不值得幫,剛剛還咬我們來着呢!”
梅素素想想也是,好心當雷劈的事不做也罷。
莫寶珍哭鬧了一陣,既沒有人幫她,也沒有人理她,只好撿起那塊被踩得髒兮兮的肉回去。
這時,陸晴川看到馬南湘與林大軍相視而笑,心裡暗罵道:不要臉的狗男女!
如今天氣熱,新鮮肉放不了兩天,陸晴川跟陳小鳳和胡向前商量了一下,留了十斤肉飽餐兩頓,其他的用鹽醃了曬肉乾,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可以偶爾拿出來打打牙祭。
“川川,我沒有做過這個,怕做得不好吃。”陳小鳳對着一大盆野豬肉發愁,好東西做不出味道來,就太浪費了。
陸晴川一笑,“沒事,我來做。”
她先把野豬肉放進開水裡煮了三分鐘,然後用涼水漂出血水,洗淨。
那時候的香料貴,能用的了的,都是自己家種的。她爆香蒜頭、生薑、花椒,加入野豬肉炒入味,再放水燉,順便在水裡加了幾片柚子葉。
大約過了一個多鐘頭,竈房裡的香味兒越來越濃了,饞得幾個大小夥口水直流。
“川川,到底還要多久?我都等不及了。”曹格里做了個很誇張的咽口水的動作,自從發生了騎野豬的光輝事蹟後,現在大家都尊稱他爲騎士。
“快了快了,馬上好了。”陸晴川揭開鍋蓋,誘人的香味刺激着每個人的腸胃,大家以爲要出鍋了,誰曉得她只是丟了兩把蔥結進去,然後蓋上了鍋蓋。
又過了快半個鐘頭,衆人已經忍無可忍了,終於等到陸晴川一聲“開飯”。
這一餐,大家把十斤肉吃得個精光,肉飽飯足的感覺實在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