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向前聳聳肩,“鬼曉得呢?也許是來給咱們表演疊羅漢的吧!你看還有一個在糞坑裡遊得挺歡的呢!”
“鄔三毛,你們搞什麼鬼?”周保生抓着鄔三毛的手臂,疼得他齜牙咧嘴,眼淚都掉出來了,“手,哎喲喲,手!”
江柒仁過去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又是一聲慘叫,鄔三毛試着扭了扭胳膊,手能動了,被拉脫臼的手接回去了,想不到那兩個小崽子那麼厲害!他哪裡還敢造次?扯出個比鬼哭還難看的笑臉,說着好話,“各位老大,是我們有眼不識泰山,求你給他們把手接回去吧!”
江百仁笑嘻嘻地朝他走來,“這位大叔,你剛纔說什麼來着?我砍了你們的手了?”
嚇得鄔老三趕緊躲在周保生背後,“沒有,我什麼都沒說。”
那羣鬼哭狼嚎的人也咬緊牙關不敢吱聲了。
糞坑那個撲騰了很久,好不容易爬了上來,感覺氣氛不對,又自動自覺地跳了回去。
周保生是個人精,早已經看明白他們經歷了什麼。他等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才正色問道:“鄔老三,聽說你們今天是來搶人的?”
鄔老三哭喪着臉,“沒有沒有,都是誤會。”
“我不管你什麼誤會不誤會,當初可是你們把餘楠木母子給逼走的。現在想接他們回去,可以,只要他們自己願意,我沒意見,楠木,你出來。”周保生對餘楠木招招手,“你不想回玉凰坪,沒有人能勉強你;你想回,我馬上就讓志達幫你結算工分。”
餘楠木態度很堅決,“我和我爹是落煙坪的人,爲什麼要去玉凰坪?”
“好,”周保生轉向鄔老三,“他說的話你聽到了嗎?”
“聽到了。”鄔老三點頭如搗蒜。
餘老四也急匆匆趕來,先把兒子從上到下檢查了一遍,然後站到鄔老三面前,腰桿子挺得直直的,“玉凰坪的所有人,你們給老子聽着。我們家楠木現在出息了,他能有今天,全是落煙坪的功勞,跟你們屁事沒有。聽明白了就滾!”
鄔老三恨得牙癢癢的,可又能怎麼辦?他點頭哈腰地陪着笑臉,“明白了,我這就滾!”
說完,一顛一顛地,跑得比兔子還快,可把那兩摞人急壞了,遊說他們來,好話說了幾籮筐,現在出事了,那個老雜毛居然自己跑了!衆人喊着他的名字直罵娘。
收到胡向前的指示,江柒仁、江百仁把他們一個個拉起來,順便把手也給接了回去。
這羣人雄糾糾氣昂昂的來,結果夾着尾巴走,沒把落煙坪的人給笑死,也不搞搞清楚,落煙坪早已不是幾年前那個誰都可以踩到腳下的生產大隊了,現在誰敢招惹他們,就是自己找死。
解散了隊民,周保生把陸晴川叫到一邊,今天這事,恐怕沒那麼簡單,鄔三毛本來就不是隻好鳥,他一不是大隊幹部,二對玉凰坪沒有什麼建樹,憑什麼領導大家來?
陸晴川也是這麼認爲的,“你還沒來的時候,他提到了我們誣陷餘老四的事。”
“哦?這事他也曉得了?”周保生聽出來她指的哪個了,“這兩個東西現在是嫌在公社食堂掙得太多,日子太好過了,又開始整事?”
上個月周煌輝也在明裡暗裡地提,林大軍做假賬的事,要不是如今志剛跟洛小姐在,他早就想辦法整治他們了。
見到他鬧心,陸晴川軟語寬慰道:“惡人自有惡人磨,諒他們也舒服不了幾天。”
落了一夜雨,早上起來,雨還沒有停下來,割不了草,畜牧組的工作便只剩下餵養、打掃了。陸晴川安排好工作,去隊裡跟周保生請了一天假,直奔縣城。
這邊陰着,沒有下雨,陸晴川敲了好久的門。不一陣,傳來了胡胖子半夢半醒的聲音,“一大早的敲你大爺啊!還讓不讓人睡覺?”
他一邊罵一邊拉開門,瞅到陸晴川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只差嚇得魂飛魄散,瞌睡蟲飛到了九宵雲外,朝着自己的那張超級大餅臉左右開弓,“叫你嘴欠,衝撞了陸小姐,看我不抽死你!”
每一巴掌抽得特別響亮,聽着都肉疼。見陸晴川沒有喊停地意思,胡胖子只得咬着牙關繼續,心裡卻在吶喊着:姑奶奶啊,你倒是喊停啊!再這麼抽下去,老子這張帥臉要打變形了。
終於,陸晴川擺了擺手,“行了,別打了,有正事要講。”
“房間裡有一點點亂。”胡胖子摸着圓滾滾的後腦殼,不好意思地說。
呵呵,這叫一點點亂?陸晴川踢了踢腳邊的衣服、紙屑、果皮,一雙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胡胖子,“上次讓你帶消息給馬南湘,你帶到了嗎?”
“帶到了啊!哪裡不對嗎?”胡胖子心裡像吊了15只水桶,七上八下的。
陸晴川看他的樣子不像說謊,於是說道:“沒什麼,你明天去一趟雲市。”
她如此這般地交代了一番,胡胖子頻頻點頭,“嗯,嗯,我一定照辦,您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話說馬南湘現在小日子過得挺爽,飯店開張幾個月以來,公社招待客人,基本上都帶來這裡,鄉里各個生產大隊的人也來照顧生意,每個月能掙三四百塊呢!
頭兩個月林大軍還算老實,賬目清晰明瞭。但古話有說,人心不足嘛!那些花花綠綠的票子每天裝在他的褲袋裡,捂熱了,就捨不得拿出來了。再加上吳翠花跟馬南湘三天兩頭地吹風,現在他一心想着怎麼把公家的錢變成自己的,賬目上也是隨心所欲了。
當然,馬南湘也不是省油的燈,主動包攬了買菜、買米的活,少買多報這種事她最拿手,從中撈了不少油水。
“哥,這單上明明是寫的20斤臘肉,怎麼只得15斤?還有青菜,也少了10斤。”林小梅像獻寶似的把採購單擺到林大軍面前,得意洋洋地用眼角瞟着馬南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