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總工冷冷地看着他,“把信給我,我再也不想每天活得提心吊膽的了。”
“不要!”秦春風把信連帶信封撕了個稀巴爛。
“你以爲這樣就能阻止我?”秦總工從抽屜裡找出十行紙和筆,又刷刷刷地寫起來。
雖然相處的時間不長,但李遠征對秦秋風很是信服,因此,他不願意看到一位如此優秀的人才離開,“秦總工,你不要寫了,我是不會將信交給南省的。”
這一刻,秦秋風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李遠征,不,小李……李主任,求求你,千萬不要將今天的事彙報給南省。其實當年,我…..”
說到這裡,他推了推眼鏡,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把後半句話給憋出來,“我當年考卷上確實寫的你的名字,但我……是交的白卷。”
“什麼?!”李遠征跟秦秋風不約而同地驚叫出來,特別是秦總工,他一把揪住了秦春風的衣領,“把你剛纔所說的話再說一遍!”
“我交的……是白卷!”秦秋風自知理虧,那股子神氣勁早消失不見了,“考試前你不是病了嗎?咱媽逼着我代考。我覺得咱媽偏心,一氣之下,偷偷交了白卷。這事居然被咱們姚校長曉得了,就跟考官保薦你。後來,不是專門出了另一套題給你做?我怕咱媽罵,就撒了謊。”
“秦春風,你!”秦總工氣得哭笑不得,“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呢?”
“你說什麼我無所謂,莫辭職就好。”秦春風很害怕失去這麼個靠山。
秦總工一時間也想不出好辦法來,便想聽聽李遠征的意見,“小李啊,你說這事該怎麼處理啊?”
李遠征明白他有心保全他哥,但平心而論,像秦春風這樣老幹部作風、又報復心強的人,不適合放在那麼重要的位置。朱總工跟趙工說了,往後,南省研究院還會研究很多高科技的東西,全由古省的製造基地生產、製造。秦春風只會成爲絆腳石。
“秦總工,今天發生的事,反正也沒造成嚴重後果,我們一起打個掩護,應該上頭也不會追究。”他停頓了一陣,“至於秦主任,據說在京省的製造基地就已經是車間副主任了。咱也總得給個轉正的機會給他,是吧?”
一聽說要轉正,秦春風覺得自己受之應當。他在製造基地幹了二十幾年,早就該升了。
秦秋風不便亂髮言,能保住他哥就不錯了,“小李,你看着辦吧!”
李遠征沉吟了片刻,“那就讓秦主任管後勤吧!”
媽蛋的,這不明擺着是明升暗降嗎?一個連毛都沒長齊全的黃毛小子,有什麼資格對他指手劃腳?“我說小李,這些年來,我都是抓生產的,要升也是生產部主任,爲什麼要調到後勤去?不懂就不要瞎指揮。”
“秦春風,說什麼呢?”秦總工喝道,能讓他哥留下來,在後勤安穩度日,已經是李遠征天大的恩德了,“這個主任你想當,就給我好好幹;不想當,可以馬上捲起鋪蓋走人。”
今天他豁出去的樣子駭到了秦春風,所以,哪怕眼下氣再不順,秦春風也不敢跟他拿捏了20多年的弟弟對着幹了,“行,後勤就後勤,好歹也是主任。”
處理完這事,李遠征鬆了口大氣。
推開宿舍門,還在戰戰兢兢中的許向均騰地從牀沿上跳起來,急急問道:“遠征,組織是不是要開除我啊?”
在他的車間出了事,而且又是在他親自操作時發生的故障,從出事到現在,他一直坐立不安。
“爲什麼要開除你?”李遠征邊換鞋邊說。
許向均彷彿看到了一絲曙光,“謝謝你啊!前一段,我聽說你調用了車間的生產計劃表,就是爲了處理今天的麻煩吧!”
李遠征既不肯定,也不否定,“早點洗洗睡吧!”
生產部副主任的調動,並沒有給車間帶來任何負面影響,所有的人都在自己的崗位上盡職盡責地工作着。
事情過去了好幾天,於彩虹的心仍然七上八下,提交的報表上,居然有一處錯誤。她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等待着劈頭蓋臉地責罵。
然後,李遠征指了指沙發,“小於,坐!”
於彩虹挨着沙發扶手坐下。
“前幾天的事,我還沒來得及謝你,”李遠征很真誠地道謝,“要不是你在最關鍵的時刻拉掉二、三號臺的電閘,我會死得很慘。”
“這是我應該做的。”於彩虹有點受寵若驚,她一擡頭,那張完美的側臉棱角分明,有如鬼斧神工雕縷出來的一般,總令她的小心肝亂蹦亂跳。可她對他,從來沒有過非分之想,因爲她曉得,李遠征的心裡,只有他妻子的位置,永遠容不下其他女人。
“李主任,有件事我想跟你講。”於彩虹的雙手不自覺地摩挲着褲子,“你是不是有一段時間沒收到嫂子的信了?”
“是啊!我這位夫人,大概是忙着生產隊的事去了,把家規忘了,等下次見面,我非得好好教育教育她不可!”話雖如此,可李遠征黑鑽般的眼眸裡流露出來的溫柔和深情,足以令於彩虹的心臟莫名地顫慄,感覺……有點疼。
她微妙的表情變化,被李遠征看在眼底。爲了斷了她的情愫,他乾脆拿出了夾在錢包裡的合影,“這就是我那位總不遵守家規的太太。”
“很漂亮,一看就非常優秀。”於彩虹實在找不出誇獎的字眼來,因爲,心底深處那絲淡淡的痛,扯得她很難受。她望着相片裡那個笑容甜美的女子,羨慕嫉妒,卻沒有恨,
她把相片還給了李遠征,“李主任,其實我……是想跟你談談信的事。”
李遠征不解,“信?什麼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