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晴川又在軒兒的小臉上親了親,告辭出來,一路往吳翠花家去了。
她曉得這個時候林大軍不在家,很快到年關了,他得算總賬。
陸晴川收了油紙傘,林小梅已從竈房出來,見到她異常高興,“就聽着外邊有動靜,原來是晴川姐來了。快進來坐。”
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竈房,吳翠花正在大鍋大火的蒸糯米飯。
呵呵,林大軍確實厲害,別人家幾個勞力上工,飯都吃不飽。他在隊裡當個會計,卻可以一個人養活三個,還能吃上糯米飯!要說他沒把公家的東西搬些回來,陸晴川打死也不信。
“吳大媽,你們的伙食可真好。”
吳翠花又開始賣弄她兒子了,“是大軍有本事,要不我哪來糯米釀甜酒。”
在這個結骨眼上釀甜酒,陸晴川不由得多了個心眼,故意問道:“吳大媽,甜酒什麼時候能釀好?”
“嗯……現在天氣熱和,應該三天就可以了。”吳翠花往竈裡添了些柴禾。
陸晴川又說道:“那我過幾天來你們家吃甜酒,我最愛吃這個,一餐可以吃三、四大碗,到時你莫心疼啊!”
呃……三四,還大碗!吳翠花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嘴裡訥訥答道:“要得!”
雖然林小梅聽着也心疼,但她想得通透,小財不出,大財不入。對比陸家的東西,對比城裡人的優渥,四碗糯米甜酒算個屁!
“晴川姐,你能吃多少就吃多少,我媽做了三升米的,保準你吃個夠。等我媽煮的時候,我就去叫你。”
“好呀!”陸晴川對甜酒表現出極大的熱情,腳跟腳,手跟手地問吳翠花如何釀甜酒。
吳翠花把蒸好的糯米飯打在筲箕裡,吩咐林小梅打了兩桶涼水倒進大木腳盆,然後將筲箕浸入水中淘洗、瀝乾。
淘散的糯米飯被裝進了一隻大茶鉢,吳翠花用手壓實之後,把化開的酒麴均勻地散在糯米飯表面,再在上頭插了兩根筷子,蓋了一塊舊包袱布,就算大功告成了。
陸晴川誇張的吞着口水,好像喉嚨裡的小手快爬出來似的,“吳大媽,真的還要再等三天啊?我好像現在就聞到香味了。”
饞樣讓吳翠花心驚肉跳,陸晴川在她家吃過幾回飯,吃得斯斯文文的,怎麼到甜酒這裡,就跟餓牢裡放出來的一樣?只怕一餐不只吃四碗喲!想想就肝兒顫。
她臉色瞬間不好了,抱着茶鉢往睡房裡走,“剛剛做,哪裡聞得到香?”
逢進不逢出的守財奴!陸晴川腹誹道,就說要吃你四碗甜酒,你就給我擺臉子,現在我包你馬馬對着我笑。
見吳翠花磨嘰了半天沒出來,陸晴川讓林小梅去喊她,“告訴你媽我要買雞蛋,要30個。”
林小梅蹦蹦跳跳去了,一會兒開開心心地跟回原來的坐位,“晴川姐,你等着,我媽馬上來。”
說話的功夫,吳翠花就出來了,而且還笑得一臉稀巴爛,看得陸晴川直反胃。
“小陸,要30個蛋啊?等着啊,我馬上撿給你。”語氣都軟答答的,跟只哈巴狗似的。
陸晴川笑道:“好啊!”
吳翠花吩咐林小梅煮飯後,提着竹籃進去了,陸晴川也偷偷跟了進去。
果然不出她所料,睡房的地上隔了一張破席子,上面擺了很多大大小小的雞蛋,至少有六七十個。
吳翠花盡挑小個的拿,還是前世那幅鬼德性。
“吳大媽!”
陸晴川的喊聲駭得吳翠花手一抖,雞蛋摔破了一個,吳翠花是心也疼肝也疼,“晴川,這雞蛋喊我纔打破的,你說怎麼辦吧?”
“沒事,就當我買了。”陸晴川邊說邊麻利地往竹籃裡撿了十幾個大雞蛋,全是小的不好看,“好了,籃子裡29個,帶這個,我一共給你五塊錢,你看要得不?”
娘呀,五塊錢!剛纔還因爲虧了大雞蛋不痛快的吳翠花臉上嗖的由陰轉晴,連聲說道:“要得要得!咱們關係這麼好,談錢多傷感情?你說怎麼着就怎麼着吧!”
這漂亮話說得,得了便宜還賣乖。當然,今天陸晴川就是專門來送便宜的,還怕她不佔呢!五塊錢買條信息已經很超值了,“還是吳大媽不計較,我還有事,就先走了。小梅,煮甜酒了記得喊我。”
“好勒,到時記得給我帶本書過來。”林小梅把陸晴川送下了禾場,一進屋,吳翠花乾瘦的爪子就戳到她頭上了,“我看你腦殼裡就是有個洞,她一餐吃四碗,我那三升米還不讓她兩餐吃完啊?不是你的東西是吧?窮大方。”
林小梅不以爲然地反駁:“媽,我看你腦殼裡才一個洞。捨不得兔子套不着狼的道理,你曉得不?馬上就年關了,我哥再不把姓陸的婆娘追到手,人家就要回雲市結婚了。到時咱哭都來不及呢!四碗甜酒跟這個比起來算得了什麼?”
吳翠花翻了翻白眼,“四碗甜酒不是東西啊?那得斤把糯米了。你哥可是全隊最優秀的,姓陸的女伢子給他提草鞋都不配呢!活該她倒貼。”
林小梅跟她講不通,多講無謂,“你怕人家吃多了,多不了煮的時候加多些水,煮稀些不就成了?”
“對呀,這個辦法我怎麼沒想到呢?”吳翠花心情又好了些,“小梅,其實你也挺聰明的,可惜就是個女伢子。”
回回林小梅聽到這句話就來火,女伢子怎麼了?女伢子就不是人了?要是讓她讀她哥那麼多書,她一樣也能當會計,說不定還能上城裡當會計呢!
林小梅氣哼哼地撐了把破油紙傘,打着赤腳下了禾場,準備去周冬桃家坐坐,不巧遇到了林大軍。雖然氣不過她娘重男輕女,但對林大軍她是滿心滿眼的膜拜,立即笑臉相迎,“哥,回來了。”
林大軍公式化的“嗯”了一聲,“下這麼大雨,不在家呆着,去哪裡啊?連鞋都不穿。”
“去大壯哥家,剛纔媽應該把晴川姐得罪了,我去哄哄。”林小梅變着法子邀功。
女人就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林大軍眉頭一皺,“又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