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帶我去哪兒?”
“保密。”陳全嘴角帶着一絲壞壞的笑。
“你不會是要把我拐了吧?”藍沫笑着說,話一說出口,藍沫愣了一下,這是藍沫經常對姜亮說的話,然後姜亮會說,“放心,你都這麼老了,要拐也拐不了了。”再然後藍沫會怒砸他一拳……
“你真幽默。”陳全說。
藍沫淡淡一笑。
“這個,給你。”陳全遞給藍沫一個包裝精緻的扁扁的小盒子。
“哎呀,謝謝。是什麼呀?”藍沫興奮地飛快地扯掉盒子上的絲帶,一層層撕掉漂亮的暗紅色包裝紙。最後,出現在藍沫眼前的是——一面極普通的光禿禿的鏡子。
“鏡子?”藍沫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很興奮,心裡卻不太理解爲什麼陳全要送她一面鏡子。他不會是在暗示我很邋遢吧?藍沫對着鏡子照了照,今天頭髮梳得很好呦, 而且沒有眼屎啊,藍沫張了張嘴,嗯~牙齒也很白呢~又白又亮~藍沫正準備把鏡子收起來,無意瞥見了鏡子背後的一排小字:從這面鏡子裡,你可以看到一個世界上最美的女孩。藍沫紅着臉笑了笑。
陳全的單車在一家叫歡歡動物園門口停下。
“動物園?” “是啊!”
正值週末,動物園擠滿了熙熙攘攘的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藍沫不禁再一次驚歎:“中國人真多啊!”藍沫手裡捏着一根粉紅色的棉花糖,歡樂地把它舔成各種形狀,陳全幫藍沫拎着包,緊緊地跟在她旁邊。 一路上藍沫就像一個從鄉下剛剛上來的大阿嫂一樣,一會兒“啊!xx!”。一會兒,“看, xx!”
“啊,那裡有好多人,我要去看看!”藍沫撇下陳全,一個人激動地撥開人羣“吭哧吭哧”往裡擠。
“慢點慢點,等等我。”陳全在後面喊。
一個躺在媽媽懷裡呼呼大睡的小娃娃被藍沫擠醒了,哇哇大哭起來,哭得眼淚嘩嘩的,哭得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年輕的媽媽手忙腳亂的哄孩子。
“對不起啊對不起啊。”
藍沫費了九牛二虎終於擠了進去,“啊,蟒蛇!”藍沫興奮地大叫一聲。
周圍圍觀的人都把目光齊刷刷地投向藍沫,藍沫一一向他們微笑點頭致意,並思考要不要和他們親切握手?不過,他們幹嗎都看着我呢?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他們正對盤踞在玻璃後的不明物體的身份感到百思不得其解時,我的話讓他們豁然開朗,所以他們就懷着敬佩的心情看着我……這是,藍沫看到了貼在玻璃窗下方的小牌子:眼鏡王蛇。
“什麼?眼鏡王蛇?……不是蟒蛇嗎?……藍沫一直覺得好像所有的蛇都長得差不多,都是長長的,細細的,光溜溜的,眼睛小小的,看上去很嚇人的……這是誰貼的牌子?不會貼在明顯一點的地方嘛,再把字體弄大點!好丟臉啊……
藍沫轉身急急忙忙地往後擠,擠到一半碰上了正拼命往裡擠的陳全,此刻他滿頭大汗,氣喘吁吁。
“我看好了,我們現在擠出去吧。”
“啊?”陳全看上去很無奈。藍沫想他現在一定後悔:帶藍沫去哪裡不好,怎麼偏偏帶藍沫去了動物園呢?
太陽當空照,花兒對我笑,鳥兒對我叫:“好餓,好餓!呱呱……”
藍沫坐在一把木質長椅上,低着頭,捂着肚子,“好餓,好餓……”
“哦,對了!我的包裡還有一包果味糖!”藍沫歡歡喜喜地拉開包拉鍊,翻了半天,“咦,怎麼沒有呢?額……是了,在來的路上那包糖就被我吃光了……”藍沫重新低了頭,捂着肚子,“好餓啊,好餓。”
一個五,六歲的小屁孩坐在藍沫對面的木椅上開始啃一個比他臉還大的漢堡包。他先把麪包蓋上的白芝麻一粒粒挖出來吃掉,然後把千瘡百孔的麪包蓋放在盒子裡,然後毫不猶豫地把生菜葉扔了,然後開始啃一大塊多汁的牛肉餅,一邊啃一邊香甜地舔舔手指。
吃就吃吧,還吃得這麼生動。這讓飢腸轆轆的我情何以堪啊。
吃完了牛肉餅,就只剩下兩片光禿禿的麪包了,他把兩塊麪包上下疊在一起,然後用手掌使勁壓啊壓,壓一會兒鬆開看看效果,然後再使勁壓啊壓啊,最後兩塊麪包壓得比一塊還薄得多。小屁孩面帶春風般的微笑欣賞了一下自己的成果,然後把這塊壓縮麪包放到嘴巴……
這小孩的吃法讓藍沫匪夷所思,也許這就是傳說中的代溝吧……
莫非漢堡這樣吃味道才更好?雖然過程有些糾結……如果她這麼吃,單兒一定會認爲她腦殘……不過藍沫還是決定下次一定要試一下。
“小沫,你在這裡等我一下,我會很快回來的。”陳全把兩包東西塞到藍沫手裡,就急匆匆地走了。
兩個小小的塑料袋子,裡面擠滿了一粒粒胖乎乎的咖啡色的小丸子,像是朱古力豆。“太好了,有吃的了……我都還沒說他就給我買了……”藍沫撕開塑料紙,扔了一粒放在鼻子底下,“哇,好香啊!”然後扔進嘴裡咂吧砸吧,“有點腥腥的,吃起來就像是烤生魚片的味道……”藍沫又扔了第二顆進嘴裡,“軟軟的……糯糯的……”
等到陳全再奔回來的時候,藍沫已經吃掉一包了。
“我們先去餵魚,喂完再去看海獅表演。”
“好耶,”藍沫伸出一隻手,攤開手掌。
“什麼?” “魚食啊!總得給我什麼吃的拿去餵魚吧!”
“我給你了。”陳全愣了一下。
“沒有啊。”藍沫也愣了一下,一臉茫然地看着陳全。
“可是我真的給你了。”陳全堅持到,“兩包,裝在透明塑料袋裡,裡面是一粒粒咖啡色的圓圓的小丸子,就像……就像……” “是不是就像這個?”藍沫表情呆滯,行動遲緩地拿出那個空空的塑料袋。
“啊!對!裡面的魚食呢?”
“被我吃光了。”藍沫老老實實地說。
“吃了?”陳全大叫一聲,旁邊一個小孩趁着媽媽在聊天,正偷偷地從他媽媽的包裡翻糖果吃,陳全的一聲大叫,嚇得他立刻縮回手,正襟危坐了。
“我餓了嘛……”藍沫委屈地小聲說。
“你現在有沒有感覺不舒服,比如說想吐?想上廁所?感覺頭暈目眩?站立不穩?”陳全神情緊張地看着藍沫。
“什麼站立不穩,我現在是坐着的好嘛。不過魚食的味道不錯耶,尼瑪,魚吃的都這麼好……”
陳全自言自語道:“魚食的主要成分應該是粗糧加少許高蛋白蟲類,人吃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什麼?蟲?!啊……”藍沫現在的確想吐了……
“撲通!”一顆碩大的水珠重重地砸在藍沫的鼻子上,“哪來的水啊?”藍沫摸摸鼻子,溼潤潤的。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第四滴水珠又“撲通”,“撲通”,“撲通”,很有秩序的掉落在藍沫的臉上,衣服上。藍沫擡起頭,“不會吧……Oh,天哪,下雨了!”然後嘩啦啦的大雨劈頭蓋臉地下來了,一股腦全潑在藍沫身上,“不會這麼倒黴吧……”
“快跑!”陳全拉起藍沫的手飛快地跑到一棵最近的大樹下,可是還是晚了。藍沫渾身上下都溼透了。
“咳咳。”藍沫乾咳兩聲,陳全有些尷尬地鬆開了緊緊抓着藍沫的手。
“這雨下的真大。”
“是啊。”
只有極少數的一部分人帶傘了,淡定地從包裡掏出雨傘撐上,然後慢悠悠地在雨中漫步,抿嘴偷笑那些被這場大雨淋得措手不及狼狽不堪的人們。對於一些年輕女孩來說,這場雨像是一場噩夢。她們花了好長時間精心打理的頭髮變得亂糟糟的,她們的妝花了,原本漂亮的臉蛋現在變得白一塊紅一塊,連描在睫毛根部的強力防水型眼線膏也未能倖免於難,散成黑乎乎的一塊,看上去就像是不小心打翻了墨水瓶。
一對站在另一棵樹下的情侶吸引了藍沫的注意。男孩女孩看上去都很年輕,左不過17,8歲的光景,男孩柔情蜜意地用一張手帕擦着女孩臉上的雨水,女孩笑吟吟地看着男孩。很簡單的畫面,卻讓藍沫感覺很溫暖。藍沫禁不住想起了幾個月前,她和姜亮的第一次約會,那天,也是這樣一個下午,也是這樣一場大雨。她和姜亮兩個人也都沒準備傘具。藍沫立刻就被淋成落湯雞,心裡又生氣又鬱悶,哇哇大哭。姜亮手忙腳亂,既要忙着划槳,又要絞盡腦汁拼命編出一堆其實一點也不好笑的笑話來逗藍沫笑,現在想來,姜亮那時可真夠不容易的。藍沫想着,嘴角浮出一絲微笑。
“你在想什麼呢?”
“沒什麼,只是一段往事。”不知道什麼時候,雨已經停了。漂亮的彩虹出來了,太陽公公也樂呵樂呵地出來了。
“雨停了。我們去看海獅表演吧。”
“我累了。我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