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書煦舉起小餛飩, 柔聲道:“一看你就沒好好吃飯,快趁熱吃吧。”說着,他不等她邀請便自覺走進屋去。
姜悅熙心裡安慰, 臉上仍然有些淡漠, 一言不發坐下, 等着他打開包裝, 掰開筷子、放好勺子。
“幫你多要了紫菜, 來,吃吧。”趙書煦溫柔催促。
姜悅熙默默吃着,想聽他主動先道歉。
“悅熙, 其實我們不應該爲了已經過去的事傷感情。你已經戴上了我買的戒指,是我的未婚妻。我們是要一起過一輩子的。以前的事我們不要管, 以後, 你有我, 不會再一個人承擔所有事情。我也有你,不用再過單身漢的糙日子。以後不論遇到什麼困難, 我們都一起面對。”趙書煦一字一句緩緩而堅定地說。在他決定要回頭找她的時候,在他按下門鈴的那一瞬間,他就做好了拋下過去一切的決心。
他的話讓姜悅熙很感動,雙眼被淚水模糊。她沒有擡起頭,不想讓他看到眼淚。
“悅熙, 我知道我原則性太強, 有時候會讓你沒有安全感。我答應你, 以後我會盡量站在你的角度看問題, 儘量幫助你。但是, 我也希望你能理解我,尤其是在工作上。畢竟, 我們的手中掌握着病人的生命,這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趙書煦真心地說。
姜悅熙嚥下一口小餛飩,擡起頭來,微笑着說:“我知道了。”
“工作的事情,我會幫你想辦法的。以你的能力,留在南森的醫院應該沒有問題。不過這件事急不來,先等風頭過去了再說。”
“我知道啦。”姜悅熙嗔道,“去幫我把醋拿過來。”
“好。”趙書煦起身去廚房,拿起醋瓶,又看到了麻油,“麻油要嗎?”
“要。你再拿把勺子吧,我吃不了這麼多,一起吃。”姜悅熙聲音明亮了許多。
趙書煦把東西都拿過來,兩人相視一笑,同吃一碗小餛飩,橫在心裡的結似乎就這麼過去了。
哄姜悅熙入睡後,趙書煦纔回家。回到家已經是晚上十點多了,他發現父母還沒休息,正坐在客廳等他。
“爸、媽,你們怎麼還不睡?”他一邊換拖鞋,一邊問。
“你去哪了?”趙母問道。
“沒去哪兒啊,怎麼了?”看母親一臉嚴肅,趙書煦知道她心裡還因爲新聞報道而生悅熙的氣,刻意避而不答。
“去見姜悅熙了吧?”趙母沒有絲毫猶豫地拆穿他。
趙書煦彎下腰,把脫下的鞋子擺好,一邊說:“媽,悅熙被人陷害丟了工作,我是她男朋友,當然應該去安慰她了。”
趙母一直看着他,直到看他也過來坐下,才說:“小煦,其實有句話爸媽憋在心裡很久了。”
“媽,您想說什麼?”趙書煦心裡有所預感。
趙母看向老伴,趙父坐正身體,嚴肅道:“小煦,我們不同意你和姜悅熙談朋友。”
果然猜中了,趙書煦嘆口氣,說:“爸、媽,你們是因爲這次頭條新聞的事情嗎?你們誤會了,悅熙是中了王嘉珩的圈套,她是無辜的。”
趙父正色道:“不管這件事是真是假,我和你媽都不同意你們兩繼續交往。”
“爲什麼?”趙書煦滿臉疑惑。他忽然想起什麼,問道:“我想起來了,媽,在溼地公園那次,您對悅熙就很冷淡,到底是爲什麼?之前我要帶她回家吃飯,你們都很高興的不是嗎?”
趙母嘆息道:“小煦,這個姜悅熙不是個簡單的女人。不然你說,爲什麼這種事沒找上小婭,也沒找上青春,偏偏就讓她遇到了?”
“媽,這怎麼能比較呢?”趙書煦有些無奈。
“你知道上次她爲什麼沒來咱家吃飯嗎?”趙母問道。
“那是因爲她朋友出了點意外。”趙書煦感到有些奇怪,爲什麼母親會忽然提起這件事。
趙母冷笑一聲,“她是陪你們院長夫人吃飯、做美容去了。”
趙書煦驀地一皺眉頭,本能地反駁,“怎麼可能?”
“怎麼不可能?我跟你爸親眼看見,親耳聽到的。”說着,趙母看一眼老伴。
趙父點點頭,說:“那天我陪你媽到商場給她買見面禮,剛好碰到她和你們院長夫人,聽到了她們的對話。”
“何止啊?”趙母接着說,“她給你打電話的時候,我就在她旁邊,看着她裝模作樣地對你撒謊,眼皮都不眨一下。”
父母所說的情況確實大大出乎趙書煦的預料。不過想起姜悅熙對他說的那些話,他倒也能理解。她這麼做,當然是爲了能留院。雖然已經決定既往不咎,只看將來,但是從不知道的真相被突然揭開,他還是有些心情複雜,一時無話。
趙父勸他,“小煦,我們家雖然不是什麼高門大戶,但你爺爺和我都做了一輩子老師,也算得上書香門第、家風清正。我們趙家的兒媳婦,長相、出身、學歷、工作都可以不在乎,但是品性必須端正,最好爲人簡單、善良通達。你奶奶和你媽就是最好的榜樣。”
趙母幫腔道:“小煦,我們不是干涉你,但是我們真的很難接受一個愛慕虛榮、撒謊成性的女孩子做我們兒媳婦。你是我兒子,你的性格脾氣我最清楚,你拿不住她的。”
趙書煦沉默片刻,望着父母堅定道:“爸、媽,悅熙已經接受了我的求婚,她現在是我的未婚妻,你們這樣說她,我也很難接受。我和悅熙已經說好了,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以後,悅熙會努力改正的。”
“什麼?”趙母霍地站起來,“結婚這麼大的事,你居然不知會我們一聲?”
“我現在不就在跟你們說這件事嗎?媽,我問您,如果我爸出了事,您會害怕被牽連而立刻離開爸爸嗎?”趙書煦也站起來,和母親對視。
“當然不會了。”趙母回答。
“我相信爸也是一樣。”趙書煦說,“而我對悅熙,就是這樣。我不會在這種時候扔下她一個人的。”
“你、你這孩子怎麼不聽勸呢?”趙母有些急了。
“爸、媽,我有些累了,先上去休息。你們早點睡,熬夜對身體不好。”說完,趙書煦徑直回到自己房間。
“小煦、小煦!”趙母追了幾步,被老伴拉住了。
“感情的事不好勉強,棒打鴛鴦只會適得其反。兒子的事,讓他自己去處理吧。”趙父勸慰道。
“反正我是不可能讓姜悅熙進門的。”趙母氣呼呼地說。
“好了好了,趕緊睡吧,別想了。”趙父拉着她的雙肩,輕聲哄着把她帶回房間。
失去工作的姜悅熙,從極致的忙碌一下子跌落到好像沒有盡頭的空閒之中。趙書煦接受處分後,照常上班,很少有時間陪她。起初,怕走出去會讓人認出來評頭論足,她只敢宅在家裡,後來實在待得難受了,她戴上帽子、口罩和墨鏡,在市區閒逛,透透氣。
但是很快,她發現這樣也不能得到滿足。因爲全副武裝,她做什麼都不方便。看到想吃的不能吃,看到心儀的衣服不敢試,這種見不得人的感覺壓得她喘不過氣來。她可是隨便在哪裡都光芒四射的姜悅熙啊,怎麼能這麼委屈自己?
於是,她打電話給許銘韋,讓他在昂貴的私人會所爲她辦理VIP會員,供她享受。
承諾她的事情還沒全部辦妥,許銘韋懶得惹麻煩,況且這點小錢他也不在乎,很快便讓行政秘書幫她辦妥了。
在VIP專屬套房內,姜悅熙只要動動嘴,吃的、穿的、用的、玩的,馬上就有人送過來。這裡的一切都可以預定包場,她不用擔心被人圍觀,自由舒適得很。
其實她不是沒有過這樣的享受,但那都是和富二代們周旋時偶爾的消遣,不像這一次,她就像個真正上流圈子的名媛,沉浸在紙醉金迷的奢華當中。去會所的次數越多,她就越不想脫離這樣的生活。她從很久以前就覺得,憑她的姿色和能力,她本就該得到這樣的生活。
只是她也很清楚,這樣的圈子裡,真愛是個大笑話,所以爲了愛情和自尊,她還是願意留在趙書煦身邊,過普通的日子。反正只要她想,就總有辦法時不時享受一番。
到了她預訂的時段,姜悅熙換上泳裝,戴上墨鏡前往室內游泳池。
到了游泳池,她像一條美人魚躍入水中,自由徜徉。
忽然,前方從水下冒出一個男人來。姜悅熙受了驚嚇,失去平衡,猛地嗆了好幾口水,直往下沉。
男人托住她,把她從泳池救上來,詢問她有沒有事。
“沒事。不過,這是我預訂的時段,不知道您爲什麼會在這裡?”她輕拍心口,剛纔一串咳嗽震得心臟有點疼。她纔看清救她的男人,樣貌普通,一雙眼睛卻十分有神,好像會說話似的,讓人忍不住盯着看。
男人也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忽然恍然大悟般說:“姜悅熙,你是人民醫院的姜悅熙!”
不好,被認出來了。姜悅熙下意識別過臉去。被普通人認出來倒還好,被這個圈子的人認出來,那就不是一般的丟臉了。
“我叫沈柏,是王嘉珩的朋友。”沈柏向姜悅熙介紹自己。
姜悅熙倒抽一口涼氣:他居然還是王嘉珩那一邊的!
“你不用緊張,其實我很欣賞你。”沈柏笑着說。
姜悅熙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