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澤是人,當然也有他自己的慾望和弱點,但他考慮事情的方法卻和一般人不大一樣口白老爺子一生縱橫殺場,槍林彈雨,九死一生,到頭來教給孫子的除了一身的本事之外,就只剩下一身的硬骨頭。
平時無事時,也能遵紀守法,做一方的良民,但真要碰到事情,卻從不受任何威脅。你要是照着規矩來,那我也按着規矩來,可你一旦打破了規矩,那我肯定也是肆無忌憚,再無任何羈絆……。
“在現在這社會,怎麼可能還有這樣的人……。”?心中沒有半點羈絆,行事可以隨心所欲,簡直是太可怕了,“龐老三看着面前的白澤,心裡突然瞬間一冷,不由得眼神一陣跳躍。
“好,好,好,果然是個無法無天的。我承認在這件事情上,是我辦得有些過了,但人這一輩子,難免不會做些錯事,好在也沒有釀成什麼大禍,還不至於就把咱們的關係弄到無法挽回的地步。你們練功夫的人都是江湖本性,做什麼都講究凡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我龐老三雖然不是什麼好人,卻也知道適可而止,過猶不及的道理。古往今來,殺官造反,逼上梁山的例子比比皆是,所以我也不願意和你真的鬧的不可開交”
“你倒懂得見風使船”突然見到龐老三,話鋒急轉而下,聽得白澤心裡忽然一動,頓時也嘿嘿笑了兩聲:“我這人做事,最是公平不過,人不欺我,我不欺人。
你說不想把事情鬧得太僵,這本身就是一個笑話,你龐老三做事何曾想過什麼後果麼?不過,你這一點和我比較相像,我也是那麼要麼不做,要麼做了就把事情做絕的人……”
“說老實話,通過咱們剛纔的交談,我就知道你日後肯定也不會是池中之物。以前還只當你不過是個練拳的,功夫比一般人好點,再厲害渾身是鐵能打幾根釘兒,今天來找你也未嘗不是沒有想把事情徹底解決的心思,“白澤的話剛說到一半,龐老三突然插了一回嘴,“咱們雖然結仇在先,相互之間有了樑子,但到底也不是多大的事兒,想要化干戈爲玉帛也不是不可能。我現在雖然在你的手裡,你要殺我,我反抗不了,但你也不能不承認,你真要殺了我以後,你自己的日子肯定也不好過,麻煩也是大把大把的。那這樣,決定權乾脆就交給你,你看怎麼辦,就怎麼辦好了。”
因爲白澤話裡透出的決然和狠辣,龐老三雖然是被刺激的好一陣子心驚肉跳,但到底是世家出身,見過了爾虞我詐的局面,本身也不是什麼庸才,越到這時候,一旦回過味來,頭腦也是越來越冷靜。
此時一番話說出來,三下五除二,一下就把“皮球,給白澤提了回來。白澤一聽,就也知道這胖子只怕真的不是一般的紈絝子弟,至少心性堅韌不是常人能夠比擬的。
“你也不要以爲我龐老三就真的沒有血性,我雖然怕死,但也知道有些時候怕也沒用。既然沒用,那就乾脆正面面對,我已經表現出了我的善意,是繼續興干戈做仇人,還是彼此一笑化爲玉帛,現在全都任你決定。要麼現在就在這裡弄死我,然後全國通緝,咱們兩家來個同歸於盡,你也比我活不長多久,要麼接受我的善意,幫我打拳,你自己選吧”
龐老三目光炯炯,盯在白澤臉上,說話之間很快就把話語的主動權操之在手,反倒是催促起白澤來。
顯然是他心裡這時候已經判定了所有的形式,將一切的後果輕重都做出了自己的評估,有了應對之策。
“既然是這樣,那就如你所願”白澤目中寒光陡然翻起,握着龐老三手臂的五指猛一用力,龐老三頓時就覺得一股大力橫衝直撞,轉眼過後,連同另外半邊身子也動不了了,只能直挺挺的站在原地不動,宛如木雕泥塑。
再一看,白澤眼中寒光冷厲,形同刀劍,刺骨的殺機刺的他渾身冰冷,竟然真的就是要在這裡對自己下手了。當即連忙滾動眼珠,拼盡全力,叫了一聲,“住手,除此之外,我還有一個辦法能解決咱們的事情”
畢竟是愛惜自己的小命勝過一切,生死關頭,龐老三的勇氣瞬間縮水幾至於無。
“什麼辦法?”白澤手裡輕輕鬆了一下。
事實上,他本來就也沒有在這裡,在大庭廣衆之下,宰殺活人的意,就算是他要殺人,對一個養尊處優,身體素質連普通人都不如的胖子來說,武術中的手法也多的是,根本也犯不着在這種場合,引人注意留下把柄,給自己招來那麼大的麻煩。所以,龐老三這麼一說,倒也把白澤的興趣給勾了起來。
“你們江湖中人,解決糾紛都是在拳臺上,那咱們乾脆就再比一次。不管對錯,贏家擁有所有的話語權,我們之間的問題,就在擂臺上解決。
怎友樣?”
“哦?這就是你的辦法?你是想要我和那個海東青比一場?”白澤皺了一下眉頭,目光輕輕一掃,卻只看到不遠處的那個海東青正被香香纏着,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眉宇之間已經多少有了幾分無奈。
赤紅藥曾經說過,江湖和武林自始至終就不曾消失過,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只不過到了現在,已經從明面上轉移到了地下,沿海一帶的大公司,解決糾紛,私下裡都喜歡找高手打擂臺,很多就是赤裸裸的黑拳賽。
據說羊城那邊前幾年,最大規模的一次地下拳賽,就是香港幾大幫會聯手對抗廣東的幾家社團和公司,一場拳賽下來,只現金賭資就超過十幾個億,這還不算上一些人賭紅了眼,後來又把自己的產業房產給壓上的例子,要不然更是嚇人。不過那一次,聽說光上臺打擂的拳手一晚上就死了好幾十……。
國內的發展雖然迅速,但究其根底建國的時間也才只是幾十年而已,很多解放前被打散的幫會組織,近些年來也接着改革開放的風潮,直接從國外以華僑富商和投資者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回到原籍,或是建立公司集團,或者乾脆就躲在國外操縱,所以沿海一帶的許多大公司其實都有舊時代幫會的底子在。
只是大環境求和諧,這些人的身份又特殊,大家心知肚明,不願說的太清楚罷了。
而白澤也知道,過去練武的,很多人都是通過打擂臺來解決糾紛的。
生死擂,簽字畫押!只要上了擂臺,就生死不計,誰活誰死,半看本事,半看天意。
又好像清末民國的時候,國家積弱,很多侵略者就專門想在中國人最強的“功夫“上摧敗國人的信念,就比如日本人提出來的“東亞病夫”或者歐美各國的大力士,拳擊手挑戰民國武術家的行爲……。
到最後無一例外都是要放在擂臺上解決。
“你的意思是說,要我和那個海東青打一場,我要贏了,那咱們之間就一天雲彩全散?”白澤眯了一下眼睛:“可那和我有什麼關係,我要殺你什麼時候不能殺,這個來的豈不更加直接和省事麼!”
“不不不……完全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聞言之下,見到白澤眼中精光更甚,龐老三的瞳孔縮小,忙不迭連連搖頭不已:“想必裴炎也應該告訴你了,再過十幾二十天,環遊世界的麗莎公主號遊輪,就會從香港直接抵達天津,到時候京津魯豫幾個省份的高手都會被邀請上船,進行一場豪賭。而按照規矩,你沒有名氣,年紀又小,肯定是不再受邀請的範圍之內的,就算裴炎帶你上去,你也沒有資格下場,但如果咱們事先敲定了一切,提前和船上的人打了招呼,要參加生死賽,解決個人恩怨……,到時候,被你打死的那個項鷹,他師傅嶽老趕也會找你報仇,你要是有興趣,咱們就上麗莎公主號去公海打一場,到時候是生是死各安天命”
“這個辦法,你同不同意?一場拳賽下來,什麼都解決了,你要有能耐,打死我的拳手,打死嶽老趕,也能一勞永逸,當然要是輸了,肯定就是你自己的一條命”
“也罷,我若不同意,在這裡殺了你,你死了心裡也會不服氣。不過你也不要以爲我會這麼簡單,就把你放過了,咱們要對賭肯定要有個完善的手續,我等你三天功夫,三天之後你要還能活看來見我,那我就和你們這些人再打一場。如果不能,那就一切皆休,反正到時候我要做什麼,你也看不到了。”
白澤突然笑了笑,伸手在龐老三的胸口上輕輕的連拍了三下。
也不見他如何用力,就彷彿是衣服上有了灰塵,被他隨手拂去了。
“你要幹什麼?還是準備對我做什麼?“雖然沒有感到身體上的任何不適,但龐老三卻本能的打了三個冷戰,口鼻噴氣間,涼氣四溢,整個人如同置身於寒冬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