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之下,一個人失魂落魄地在石板路上走着,雖然身上浸出的汗水已經將衣服洇的片片斑斑,頭上更是有如剛剛潑了盆水般的大汗淋漓,但這個人卻毫無感覺,只是機械地邁動着腳步,正是那個剛剛把所有的進貨款輸了個精光的商人。
突然,商人在路旁的一棵大樹邊站了下來,茫然到擡起頭頭來看着樹上那高高伸出的樹枝,良久之後,緩緩解下腰中的絲帶,一擡手,拋過了頭頂不遠處的橫枝,並牢牢地打了個死結。
就在這個人站在用幾塊從旁邊撿來的石塊堆起的臺階上想把頭伸進那個圓圈的時候,一個人從大路的拐彎處走了出來。
“這位先生,如果是想爬樹的話這麼做可是有指望的。”來人停在樹下擡起頭來說道。
“你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不要耽誤我上吊!”商人沒有好氣地說道,繼續踮起腳尖把頭往繩圈裡鑽。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失去了就不會再有。死很容易,頭一伸,腳一蹬就可以了,但是你的朋友,你的家人呢?你有沒有想過他們會怎麼樣?”來人不爲所動,繼續說道。
彷彿被電到了一樣,商人身上一震,便僵住不動了,每個人的心中都有放不下的事情,雖然在心神迷茫的時候有可能被忽略,但一經提醒便會叫人心裡發酸。
“一個人的生命並不只是屬於他一個人的,下來吧,你的家人正在家裡等着你的歸來。”發現了商人心中的牽掛,來人輕聲說道。
“嗚”,想到家中的妻子和尚未懂事的幼子,商人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放聲大哭。
一塊手帕遞到了商人的面前,來人微笑地看着對方。
“爲什麼要救我?”商人接過手帕擦了擦雙眼,擡頭打量着這個沒讓他尋了短見的陌生人。
這是一個長途旅行打扮的東方人,頭上戴着竹條編制的涼帽,身上是一件白色的短衣,下面是一條淺薄灰色的長褲,背後揹着一個鹿皮行囊,左手拄着一根長約四尺的黑色木棍,微微泛黃的臉上有着一種似有似無的笑意。
“尋短見需要理由,而救人是不需要的。”東方人在他旁邊坐下說道。
“可是你救了我又能有什麼用。到時候還不是一樣得去死。”商人嘆了口氣說道。
“想開一些吧,這個世界沒有過不去的門檻,也沒有解決不了的事情。把你的難處說一說,說不定我能夠幫上你的。”東方人微笑着鼓勵道。
“唉,我是席達城的人,在達西伯爵名下的一家商店裡作事。這次出來是爲了去哈莫特鎮去進一批皮貨,因爲天熱所以在烏坶鎮上休息一會,等太陽不那麼曬了再趕路,沒想到在酒館裡有一個人要和我賭博,我看時間還早,一時手癢就賭上了,剛開始還贏了幾次,沒想到賭着賭着就變成了輸多贏少了,到最後把身上的錢全輸光了,結果不知當時中了什麼邪,一衝動就把進貨款全押上了人把剛纔的事情簡單的講了一遍。
“十賭九騙,你本就不該去賭的。”東方人說道。
“唉,我也知道賭博沒有真的,可是總覺得憑自已的眼力不會輸的,誰想到”商人搖頭嘆息着說道,顯然,還在爲着一時的衝動後悔莫及。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你現在打算怎麼做?”東方人問道。
“不知道。達西伯爵的家規非常嚴,如果沒能把貨辦好而且還把貨款給輸了,他一定會把我關進監獄裡關一輩子。”想到主人的殘暴,商人眼中不由得又流露出了絕望的眼光。
“呵,這麼說,只要有錢進貨就可以了,是不是?”東方人微微一笑問道。
“是的。難道你能借我?”想到這一點,商人眼中一亮,期待着看着對方。
“呵,不,我不打算借給你進貨的錢。”東方人微笑着搖了搖頭。
“那你說什麼只要有錢進貨就可以了!你是不是想耍我!”商人忿怒起來,怒目而視。
“我沒有那個意思。我雖然不會把錢借給你進貨,但可以借錢給你把貨款贏回來。”東方人不爲所動地說道。
“什麼,我沒有聽錯吧?!”商人難以相信自已的耳朵,眼前這個人剛剛纔還在教育自已不要去賭博,現在怎麼就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難道是嫌自已輸得太少嗎?
“不,你當然沒有聽錯。一會等你精神好一些,我會陪着你一起去見識一下那個黃頭髮,看一看他倒底有什麼了不起的手段。”東方人說道。
“可是既然你可以借我錢去賭,爲什麼不借我錢直接去進貨,我可以向至高神發誓一定會還給你的?難道你怕我會違誓不還?”商人奇怪地問道。
“不,我相信你的人品,否則你也不會想以上吊來解決問題了。不過,我身上的錢還有別的用途,不能借給你,所以,幫你把你的錢拿回來纔是最好的辦法。”東方人說道。
“可你說的,十賭九輸,萬一我把你的錢也都給輸了呢?”商人問道,心中翻起了波瀾。
“放心,能在我眼皮底下搞花樣的人還沒有幾個。”東方人自信地說道。
“好,那我就照你說的辦。不過萬一真輸了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商人說道,他不是個壞心人,並不想因爲自已的緣故讓別人遭受損失。
“不用擔心,這樣的事情算不了什麼的。”東方人答道。
“對啦,說了這麼半天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鬆了一口氣,商人問道,有機會總比沒機會要好些。
“哈,沒有那個必要,天涯倦客,相逢是緣,知不知道名字都沒什麼關係。”東方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