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語瞳剛吃完一個月餅,便見辰逸雪從內廂姿態閒適的走了出來。
辰語瞳看得微微一愣。
辰逸雪換了一套雪緞長袍,那還是毓秀莊最近新出來的款式,簡單卻不失儒雅大方。
衣料細白如雪,青絲濃黑如墨,顯然是精心打理過,一絲不亂,整個人顯得格外高挑挺拔,清雋逼人!
辰逸雪見辰語瞳一直盯着他看,含笑踱步走到她身側,低沉的嗓音在她頭頂悠悠響起:“語兒,禮物呢?”
辰語瞳回過神來,清秀白皙的小臉上笑顏燦爛宛若夏花。她起身,將春曉剛剛送進來的兩個食盒用緞布包好,一面囑咐道:“紅色緞布這一盒是給師父的,粉色緞布這一盒是個瓔珞娘子的,千萬不要搞錯了!”
“不是都一樣麼?”辰逸雪蹙眉問道。
辰語瞳賊賊一笑,應道:“內容一樣,心思不一樣!”
野天早就備好了馬車,顯然,辰語瞳將一切都安排妥當了,這請幫忙的話,其實就是變相的知會一聲罷了。
天色已近黃昏,殘陽在天際燃燒着最後一抹餘暉。
金子從老神醫的院子裡出來,剛走到起居的小院,便見袁青青像一隻撲棱棱的小鳥一樣,從裡面飛奔出來,喊了一聲:“娘子......”
金子笑着搖了搖頭,這纔不見幾個時辰而已,就是不見半輩子了,也不用這麼激動吧?
“怎麼了?”金子問道。
袁青青眼睛亮亮的,眨了眨,笑道:“辰郎君來了,正在堂屋裡坐着,樁媽媽剛給他上茶呢。”
金子靈動的眸子微微流轉,心道:他來幹嘛?
許是瞧出了娘子的情緒,袁青青上前挽住金子的手臂。低聲說道:“辰郎君來給您和老神醫送月餅呢!”
金子恍然,在現代的時候,每逢佳節,老闆都會給員工發福利的。這中秋佳節,月餅可是送禮必備良品啊!
她擡步走進院子,站在廊下,便看到了他一襲雪緞白袍,宛若謫仙一般挺拔出塵的側影。
樁媽媽正立在他身側,含笑說着什麼。
“辰郎君來了?”金子在廊外褪下絲履,踩着白色的棉襪進入屋內。
他轉過頭來,臉上掛着淺淺的笑容,凝着金子說道:“語兒自己動手做的月餅,味道極好。送過來給你們嚐嚐!”
“哦?語瞳娘子還真是心靈手巧!”金子含笑道。
樁媽媽也點點頭,將食盒打開,送到金子面前,附和道:“可不是?重要的是辰娘子的這份心意,娘子你看看!”
金子見樁媽媽眼角有些溼潤。心頭不解,遂拿起一個月餅,仔細端詳了起來。
圓形的月餅,跟現代的差不多,上面刻着字,金子仔細辯了兩息,纔看明白上面刻着四個古老的文字:‘生辰快樂’。
生辰?
金子擡眸看了樁媽媽一眼。見她低頭抹淚,心中已然明瞭。
明日是她的生辰吧?
中午時候,樁媽媽一副欲語還休的模樣,就是因爲這個?
“沒想到辰娘子和辰郎君竟是第一個爲娘子送來生辰賀禮的人,老奴實在感動,失禮了!”樁媽媽一面抹着淚。一邊說道。
辰逸雪這會兒才知道語兒爲何囑咐自己不要怪錯了,原來,她竟花了那麼多心思,真是個鬼丫頭......
“樁媽媽不必客氣!”辰逸雪微揚起薄脣,含笑道。
樁媽媽見金子回來了。倒也沒有不識趣再杵着,便領着袁青青出去,只留下笑笑在廊下伺候着。
雖然這兩天偵探館沐休,但金子心中其實還牽掛着潘琇的案子,斂衽跽坐下來後,便問道:“潘琇的案子,可有什麼消息了?”
“之前那個自首車伕的信息倒是調查清楚了。趙捕頭前些日子一直在跟進,今晨已經有了回覆。”辰逸雪說道。
“哦,怎麼說?”金子急忙問道。
辰逸雪擡頭,迎上金子波光湛湛的雙眸,嵌在白皙如玉的臉蛋上,就像兩顆清透璀璨的寶石。
看着她充滿求知慾的模樣,心頭莫名的微微輕蕩。
“那個車伕之所以會背井離鄉來桃源縣討生活,是因爲家中有一個得了重病的兒子需要醫治。車伕名叫遊順,遊家九代單傳,所以他非常緊張自己的兒子游浚。之前他家的生活並不好,儘管遊順將每個月掙到的錢都送回了家裡,可遊浚得了一種罕見的氣疾,光醫治就要耗費大量的錢銀,所以,他們家的生活一直很拮据。可在遊順自首之後,遊家竟然多了兩畝田地,還能請得起城裡的大夫上門去給遊浚瞧病。”辰逸雪說完,含着清淺的笑意看着金子。
“這明顯就是被人買通了嘛,咱們只要查清楚那個跟遊家接頭的人,不就知道那個背後搞鬼的人是誰了麼?”金子聲音有些急切。
“你認爲兇手會那麼蠢,自己出面去接觸對他來說如螻蟻一般低賤的貧民?”辰逸雪眼中漾着戲謔的笑意,聲音如水般平淡。
“那你說怎麼辦?”金子明顯有些泄氣了。
“三娘難道忘了兇手最開始的目的?”辰逸雪幽幽笑道。
金子睨了他一眼,低頭沉吟了一會兒,恍然道:“兇手開始跟車伕的交易應該是這樣的:他給遊順田地和幫他請醫治療遊浚的氣疾,交換的條件是讓遊順去自首,承擔下將潘娘子意外撞死的所有責任。但現在衙門已經將意外事故推翻了,直接升級爲謀殺,所以,車伕遊順最多就是被治一個‘妨礙司法公正’的罪名,衙門會繼續調查潘琇的死因,所以,兇手的這個願望落了空,交易出現意外,他自然也不會大發善心的繼續爲遊浚治療。遊浚得不到後續的治療,而遊順又因爲被衙門治罪而不能繼續掙錢養家,遊家勢必要跟那個接頭人理論的,只要咱們暗中派人盯着。查清楚那個接頭人是誰,再根據他的身份進行調查,遷出他幕後的兇手也就不難了!”
辰逸雪看着她,淡然一笑。
涇渭分明。解釋得很到位!
“怎麼樣?”金子看着他,問道:“難道我說錯了?”
“三娘難道對自己這麼沒有信心麼?”辰逸雪也不說你說的沒錯,只拽拽的反問了一句。
金子瞪了辰逸雪一眼,切了一聲,知道辰大神的意思,嘴角彎彎。
堂屋裡靜默了半晌,兩人只靜靜的喝着茶,再無言語,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尷尬和不自在。
金子從窗外望了出去,夕陽已經西斜。只露出紅彤彤的半邊臉在山腰上。
“要不要出去走走?”金子問道。
“也好!”辰逸雪起身整理衣袍,隨着金子一道出了院子。
笑笑和野天遠遠地跟在他們身後。
百草莊外的藥圃,依然濃密茂盛,颯爽的秋風拂面,送來縷縷馥郁的藥香。
辰逸雪和金子並肩漫步在田間小徑上。斜陽的餘暉籠罩着兩個緩緩移動的身影,晶瑩白皙的面容上皆有橘黃色的光暈滑過,清幽如畫,猶如壁中之人。他們彼此相顧無言,卻都頗爲享受這樣靜謐卻又溫馨的氣氛。
金子看到了田埂外竟有好些野生的藥草,而且都是極爲珍貴的品種,心下雀躍。拉着辰逸雪的手,往田埂上奔去,一面道:“這裡竟有這麼多野生藥草,正好是這些日子提煉的品種呢,辰郎君快幫我採一些!”
辰逸雪冥黑的眸子掃過彼此交握的手掌,心頭就像漏了一拍似的。晶瑩如玉的臉頰染上了一層嫣紅,竟溫柔的應了一聲好。
野天和笑笑遠遠的站在小徑上,田埂上忙碌的兩道身影,默契的望了彼此一眼,微微笑了。
半晌後。田埂上的一側,已經整齊的擺滿了採好的藥草,金子掏出帕子抹了抹額角,笑道:“夠了呢,一會兒讓笑笑回莊子,取個籃子過來裝上!”
辰逸雪淡淡的嗯了一聲,清冽的黑眸滑過金子粉撲撲的臉頰。
夕陽西沉,站在光暈下的她,美得動人心魄......
“三......”
話音未完,便聽野天的聲音從身後遙遙傳來:“郎君......”
辰逸雪冷着臉,回頭望去,見野天身後不知何時,多了兩道高大魁梧的身影,正是英武和錦書。
金子也看到了,笑意燦然,喃喃道:“難道是調查有了結果?”
“去看看......”辰逸雪說完,大步跨上小徑,從容走去。
金子忙急急擡腳跟了上去。
“見過辰郎君,金......金娘子!”英武和錦書拱手行了一禮,本想喚金郎君,可想想此刻在田埂,沒有外人,便改口喚了金娘子。
金子禮貌欠身回禮。
“有消息了麼?”辰逸雪直截了當的問道。
“是!”英武應了一句,將上次在老漢瓦房外面看到的情況跟金子和辰逸雪說了一遍,那天晚上,他和錦書便發現老漢的眼睛似乎有些問題,便尋思着第二天再去確認一遍。
第二天,錦書和英武一早便守在了老漢門前。他兒子二柱出門的時候,老漢還曾跟他講過話,可後來鐵蛋到老漢門口等二柱一塊上工時,錦書留意到他們穿了同樣顏色的衣物,而老漢後來又認錯了兒子,將鐵蛋喚成了二柱。
這大白天也能認錯,實在是有些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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