浣衣局裡，芝綾望着石岸上的一堆衣服張大了嘴巴：“姚兒，我們怎麼會有這麼多衣服要洗啊？”
姚兒一臉苦惱：“我也不知，姑姑突然拿來這麼多衣服，都是麗妃娘娘的，叫我們小心洗好晾乾送過去。”她呼出一口氣，嘆一聲，“又得忙死了。”
“可是你，”芝綾擔心，“你染上了風寒，碰不得冷水啊。”
“喲，又不是什麼大小姐，嬌氣什麼。”
身後傳來一個刁鑽的聲音，芝綾一聽便知是平日裡老是欺負她們的莉香，反駁道：“都是浣衣局的，哪裡嬌氣了。要是嬌氣就不會像某些人，滿手傷痕腫的像豬蹄一樣。”
莉香前幾日惹了楊美人，手被打得腫腫的，姑姑特許她暫時不用洗衣服了，她便忘了傷疤地得意起來。
“你，哼！”莉香往芝綾身旁經過，故作無意，絆了芝綾，芝綾未加留意，雙手撐在了水盆裡，袖子全被浸溼。
“你！”芝綾氣不過，姚兒在一旁勸解，可芝綾咽不下這口氣，待莉香走遠，起身將晾在竹竿上的衣服撕破，得意地走回來，“哼，雖然她的手是洗不了衣服，可這浣衣局裡這麼多衣服要洗，姑姑只是讓她暫時不用洗衣服，那片竹竿上的衣服可是她負責收的。要是等收衣服時，姑姑發現衣服破了一道口子，呵，看她還得意！”
姚兒驚訝道：“芝綾，你怎麼能這樣？她會被姑姑打死的。”
“就是你心軟，不知道反擊，就得被別人欺負。是她活該！”
姚兒彷彿沒見過芝綾一般，什麼時候芝綾會
陷害人了。可知道自己的處境，只能嘆息：“好了，我們還是先洗這些衣服吧。”
芝綾懶散地動起手，翻着一件件衣服，“唉，麗妃娘娘的衣服都好薄，好擔心突然一下子就給弄破了。”
姚兒拿起一件水紅色的紗裙，“還真漂亮呢……”
午時剛過，兩人總算是把那一大堆衣服洗完了，小心地晾在竹竿上，便去吃了午飯。
酉時，那些衣裙都已經晾乾，夏日的太陽大，幹得也快。芝綾道：“都已經幹了，我們把它收回房裡吧。”
姚兒摸着那絲滑的衣裙，那精緻的繡花，亮眼的色彩，都讓她很是喜歡。“好漂亮呀……”她喃喃輕語。
那紗裙被風吹拂，她就這樣傻傻站着，摸着那些美麗的衣裙傻笑。命運的帷幕緩緩拉開着，她人生的路在這一刻開始改變，單純的卑微宮女，她會變成如何……
清宛身處御道花圃，叫了晚晴晚雁拿了花瓶，特意出來剪些花朵回宮。
“這凌霄花開得多茂盛啊。”清宛道，“記得本宮在閨閣中時，本宮的槿年閣有一堵牆，那些凌霄花一年開過一年，已經爬滿了高牆，滿簇的紅色甚是耀眼。”許是觸景生情，她想起了往事。
“那凌霄花應該很好看吧……”石頭目光飄忽，在身後道。
清宛心中滿是懷念：“可惜父親不喜歡，說太過招搖，又開出了牆。”清宛轉身，見石頭似乎神色有些悲傷，“石頭，你也喜歡這凌霄花？”
“奴才……”石頭收起情緒，“奴才雖無父無母，幼時卻有一結拜
的弟弟，兩個人靠乞討過日子，有一日我們走到一個農場，那裡百花綻放，花香四溢。弟弟見那些紅色的凌霄花開得甚美，情不自禁摘下一朵，卻遭來那農場主一頓毒打。”石頭回憶起兒時，不由掉下淚來，“奴才揹着受傷的弟弟，又沒有錢給他醫治。將他安置在一處破廟裡，便四處乞討，將每日乞討得來的饅頭都給了弟弟吃。有一日，奴才在乞討時餓得暈倒，醒來時被一個大戶人家的小姐所救，給了我吃食，還爲我找來大夫……”
“等等。”清宛忽地打斷石頭，“這可是七年前的事情？”
石頭疑惑道：“皇后娘娘？”
腦中閃過一幅幅畫面，清宛回憶起來：“本宮好像記得，小時候……好像救過一個小乞丐，他餓暈了，被本宮救起，他的弟弟滿身是血地躺在一座廟中，本宮和那小乞丐帶着大夫去時，他已經奄奄一息，唯一的心願是想要一朵屬於自己的凌霄花。”
石頭震驚地望着清宛，雙脣顫抖：“娘娘……”
聽這一席話，竹薇亦回想了起來：“然後娘娘命奴婢回府中摘了好大一束凌霄花，紅豔豔的凌霄花。那個小乞丐抱着凌霄花笑得好開心。”
石頭滿眼是淚：“娘娘，原來您就是……”
四目交接，清宛感慨萬千，不想能在宮中相逢幼時救過的人。
“娘娘請受石頭一拜！”石頭跪下去，深深一拜。
清宛一聲嘆息：“可惜本宮還是未能幫你救回你弟弟的命。”
“不。”石頭含淚而笑，“至少他是笑着離去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