鼠年1月19日,晴,氣溫12度,有風。
高冰被一陣陣地雞叫驚醒了。他睜眼首先看了房間的樓頂,跟以往睜眼所見大不一樣,這才意識到昨晚睡在了樂敏家。
他側臉看了看窗外,矇矇亮的。窗下簡易的牀上,樂敏側臥,臉朝着他,睡得正香。她那睡態,讓高冰有一種想過去親一口的衝動。
他假裝先是咳嗽一下,如果樂敏沒有醒,他就悄悄地起牀。
“咳!”
準備了好久,這一聲咳嗽終於出聲了。
沒想到,樂敏立馬就醒了,睜眼就對上了高冰還沒有來得及閉上的眼睛。
“冰哥,你醒啦!”
樂敏把被子一掀,坐了起來,穿上鞋就到了牀邊。
“頭還痛嗎?”她說着,手也摸了摸高冰的額頭。
“別動。”高冰喊了一句,把樂敏驚得手一抖。樂敏正要發問。高冰卻抓住樂敏的手放到額頭上。
“這樣摸着真舒服。”
“討厭。”樂敏縮回了手,在高冰的身上掐了一下。
吃過早飯,高冰出門,伸了一個長長地懶腰。天已大亮,山頭上可以看見陽光,今兒又是一個晴朗的天。
“冰娃叔,你頭好些沒?”
高冰一看,正是王超,他回問:
“沒啥事兒。昨天黃偉賠你多少錢?”
王超從屋裡出來,走到高冰面前說:
“冰娃叔,你真是說得準。我是輕微傷,賠了3500塊。黃尾巴還要關幾天。你怎麼曉得要賠錢呢?”
“這是法律規定的。”
“哦。”王超似懂非懂。
街上有說話的,大家都探出頭來,瞧一瞧冰娃,又不約而同地把目光看向村長家。
樂敏出來,喊着:
“冰哥,去劉爺爺家看看。”
高冰這纔想起今天要找劉瞎子看看頭上的傷。他就跟着樂敏的步伐,朝劉瞎子家裡走去。他身後,除了王超外,三三兩兩不約而同地跟來了一波人。
剛到劉瞎子的門口,高平和蘇小蘭也趕來了。見到高冰沒啥異樣,高平和蘇小蘭才眉開眼笑。高平拿了那盒人蔘,讓劉瞎子辨辨真假。
雖然是在鄉下,劉瞎子還保留着到點上班的習慣。此時他像是在醫院上班一樣,在家裡的桌子邊白衣而坐。
見高冰前來,劉瞎子說:
“來坐下,我看傷口。”
高冰坐下,劉瞎子戴上眼鏡,就扯下了紗布。
“哎呀!”
劉瞎子這一聲驚歎,把在場的人都嚇得不輕。高平、蘇小蘭和樂敏更是緊繃了神經。
“劉爺爺,怎麼了?”樂敏問着,都快要哭出來了。
劉瞎子沒有回答,他摘下眼鏡,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再戴上眼鏡,細細查看傷口。
“嗨,真是奇了怪了。這傷口居然癒合了!不可能啊!”
除了高冰外,大家都聽得似懂非懂。高平着急地問:
“這是好還是壞?”
“當然是好嘞。只是我幾十年行醫經驗,這傷口沒個5-7天,是不可能癒合的。”
這回大家聽懂了,意思是傷口加快癒合了。
王超在一旁插話道:
“冰娃叔不抽菸不喝酒的。身體好着呢!”
“哦,對,年輕人嘛,身體好,傷口就好得快。”
樂敏也終於放心了,說了句:
“是劉爺爺醫術精湛。”
劉瞎子沒有聽他們說什麼,還在仔細看這傷口的癒合情況。
“奇怪了奇怪了,沒有結血疤,就這樣癒合了。奇怪啊!”
終究沒有壞事,就是好的。高平懸着的心也放下來。他拿出那盒人蔘問:
“劉醫生,你幫忙看看這是真是假?”
衆人一看,頓時一陣騷動嗎。“人蔘”、“是人蔘”的叫聲不絕於耳。
劉瞎子接過人蔘,細細看了幾眼。頓時眼露喜色。問:
“這,可是寶貝。你是哪裡得來的?”
高平得意着,說:
“這是冰娃拿回來的,就是讓您看看。冰娃能吃這個補補嗎?”
“冰娃不用吃這個。這個年老體虛,救急救險,回陽之用的”
劉瞎子說這幾句,又把大家整蒙了。
蘇小蘭有些不死心,問:
“冰娃這都出血了,還不能補補嗎?”
劉瞎子嚴厲地說道:
“冰娃這都是小傷,你家雞蛋土雞補起來就對了。千萬不要拿這個吃。人蔘雖能救人性命,但也能害人性命。”
蘇小蘭一聽,頓時無語了。
劉瞎子對這人蔘愛不釋手。人羣裡有人問:
“這東西要多少錢?”
劉瞎子掂量人蔘的重量,說:
“這樣的標準的人蔘,少說10萬。”
“啊喲!”
圍觀的人只是發出一陣“啊喲”便了無聲響。
蘇小蘭急了,便問:
“這這麼貴,孩子又還不能吃。留着有什麼用?”
劉瞎子想了好一會兒,轉身對高冰說:
“冰娃,我厚着臉皮,請求你一件事情。”
高冰連忙回說:
“劉爺爺有事情吩咐晚輩就是。哪裡用的上請求二字!”
劉瞎子又說道:
“這樣的人蔘,以前見過,但是享用不上。這次我厚着臉,向要討要人蔘的這些側莖側須。這個對老年人有用。”
高冰一聽這話,馬上就點頭了。然後說:
“劉爺爺你分剪就是了。只是麻煩劉爺爺除了分剪你的,請再分剪一份出來。既然對老人有用,我打算給我趙姨一份。”
劉瞎子感激着,馬上站起來,微微地給高冰鞠躬。高冰趕緊扶起來,說:
“劉爺爺你這是折殺晚輩了。”
“不呢,你這是延了我和老伴幾年的陽壽啊!值得值得。”
在場的人,眼裡頓時生出羨慕,悔恨自己沒這延壽之藥。每個人的眼睛都看了一眼高冰,心裡面“想要”那兩個字就差衝破那薄薄地臉皮了。
劉瞎子給自己只分剪了7-8跟側莖須。王超看得目不轉睛,問:
“這點就夠了?”
“這點足夠了。”
說完,劉瞎子又分剪了一些下來。給趙光珍的,明顯比他的多。
劉瞎子說:
“可以燉雞。切成玉米粒大小,取5粒和雞一起燉。千萬不能吃多啦!”
高冰點點頭,拿起人蔘,道了謝,就回了趙姨家。
高冰把份分剪下來的人蔘遞給趙光珍,同時也告訴了她吃的方法。
看着高冰沒事兒,兩家人顧慮全消。
時間不知不覺都到了中午,趙光珍執意留高冰一家人吃午飯,說着就去準備午飯了。
經過了昨天那些事情,樂敏越來越覺得,有個可靠的男人在家,心裡覺得安全。此時她就在想,下午高冰要回去了,自己又該怎麼辦呢?
“哦對了,我怎麼沒看到你的手機?”
“別提了,掉了。可能在車上被偷了。”
樂敏上樓,拿了一部嶄新的手機下來。說:
“你用下這個吧。原本是給我媽的。結果她用不習慣,一直放着。”
高冰拿了過來,觸摸大屏手機。老人家多喜歡功能機,對於智能機大多不會用。好在卡也是現成的,高冰就接下了。
“也好。晚上我就騷擾你。”
樂敏一笑,掐了高冰一下。
王超想着人蔘的事情,非常羨慕,腦袋想着怎麼可以弄點過來。他老婆現在剛生產,奶水跟不上。要是有那麼幾根人蔘,肯定管用。
他回家一屁股就做到家裡,當着他媽和他老婆的面,把人蔘的事情說了。
他老婆胡莉安慰着說:
“哎那是人家的。你想也沒有用。再說了,我吃了那麼多豬蹄和雞,奶水也沒見多起來。吃那人蔘也不一定就管用。”
王姐倒是想起:
“你退了人家禮沒?”
“哎呀我把這事兒給忘了。”
王姐埋怨着,說:
“一天正事兒不做。你不退人家禮錢,我們還得請人家單獨吃一頓飯。”
王超忽然拍了拍腦袋,靈機一動,說:
“媽,你趕緊去趙奶奶家,就請他們吃飯。如果他們不來,你就退禮錢。”
“超娃,你又想幹啥子?都這個時候了。”
“哎呀,媽,你快去嘛!”
王姐也不直到王超要幹什麼,還是去了。
王姐的盛情難卻,高冰一家和樂敏母女最終還是來了。
到了王家,王超幫着胡莉在廚房忙碌着。見人到了,王宏偉支好煙,泡好茶。王超也說昨天照顧不周,今天特意補一桌給兩家人。
飯桌上,高冰本想好好吃一頓。王超突然說:
“冰娃叔,爲昨天的事情我給你賠禮道歉,我幹一個。”王超不容高冰說話,就一飲而盡了。
“嗨,我不喝酒,你這不虧了。以水代酒一樣的。”
“冰娃叔,不虧不虧。你昨天還爲了掙了3500塊。”
說着,他就解釋了昨天黃偉賠錢的事情。
“冰娃叔,爲了感謝你這3500塊,我再喝一杯。”
高冰被這一通操作弄得有些過意不去,馬上奪過王超的酒杯。說:
“好了好了,這一杯我是領教過的。你這都兩杯了。夠了哈。快點吃些東西下午。”
桌子另一邊,王宏偉招呼這高平慢慢喝着。王姐招呼這蘇小蘭和趙光珍吃着。胡莉不太會說話,但也時不時地叫樂敏多吃菜。
這時小孩子醒了啼哭起來,王超暗自:我兒真是幫了大忙了。
胡莉放下碗筷,趕緊回裡屋去餵奶了。
王超的臉紅紅地,說:
“唉,胡莉身體太虛了,沒有多少奶水。孩子晚上時常餓醒。奶粉也買不起。難啊。”
高冰聽到這裡,確實也覺得孩子可憐。心裡盤算着是不是可以用自己的超能力,幫他們一把。王超卻發話了:
“冰娃叔,我厚着臉皮,請求你一件事情。”
高冰一聽,這話太熟悉了。他還沒說話,王超又說了:
“我向你討要7-8人蔘側莖須,給胡莉吃,給胡莉補補奶水。”
王超這話一說完,高冰不由自主地看了一眼樂敏,心裡明白這段飯的代價太大了。高冰也沒拒絕,點點頭,說:
“可以,吃了飯,你帶着胡莉去劉爺爺那裡。讓他給你說說怎麼吃。”
這頓飯吃了出來,高冰拿着分剪過的人蔘,到劉瞎子屋裡。王超帶着胡莉也去了。
劉瞎子號了脈,開了方子,按照需求,分剪了幾根人蔘側莖須。然後說:
“這幾幅藥吃了,奶水肯定足。”
王家人千恩萬謝的,回去了。
樂敏看着七零八落的人蔘,心痛地說:
“唉,可惜這人蔘。”
高冰聽了這話,有意捉弄一下樂敏,煞有介事地說:
“不怕,等你以後生孩子,我給弄一個蘿蔔那麼大的人蔘給你吃。”
“我去你的。”
樂敏不好意思地笑着,對高冰又是一陣掐。
這一天也快過去了,高冰一家人準備啓程回家。在趙姨家門前告別時,忽然發現一街的人都看向公路的一邊。高冰也望了過去。
原來是大家看的是周梅一家人出現在了公路上。
周梅喘着大氣,由朱玉婷扶着,一瘸一拐地在公路上行走。朱家兄弟各自背了大包小包,走得也有些艱難。
可能是走了太久太長的公路,這一行四人看來極其疲憊,目光空洞。面對無數雙眼睛,周梅已經顧不了以往的面子和威嚴,耷拉者頭,機械似的往前走。
王超站前2樓的牀邊,他想起周梅有意無意嘮叨這他的兒子晚上鬧騰,狠狠地朝公路上吐了一口唾沫。周梅一家人視而不見,慢慢地向前走。
走到高冰面前時,朱玉婷突然放開了她媽,小跑着到了高冰面前。
“你去做啥?”周梅聲音嘶啞,朝自己的女兒喊了一句。
朱玉婷到了高冰面前,揚了揚頭髮,露出疲憊無力的臉。說:
“冰哥,求求你,幫幫我爸。”
說完,勞累、委屈和擔憂了一天的朱玉婷,癱坐在高冰面前的公路上,大哭了起來。
高冰想到前幾天,這個單純的妹妹私下跟他通風報信的事情,心裡不免產生了幾分憐憫。他把朱玉婷扶起來。
周梅聽了這話,衝過來想拉走她的女兒,氣憤地說:
“還嫌不夠丟人嗎?人家怎麼能幫你。”
“不求冰哥,你能做什麼?大哥二哥能做什麼?沒有爸爸,我們怎麼辦?”朱玉婷咆哮着,掙脫了她媽。
周梅這時的情緒也崩潰了,她乾脆坐到了地方,撒潑似地哭喊:
“老天爺,我這是做到什麼孽啊!”
所有的人都冷冷地看着,無動於衷。
高冰示意樂敏搬張凳子,樂敏雖然不情願,但看在高冰的面上,還是轉身進屋,搬了一張凳子出來。
高冰讓朱玉婷坐下。朱玉婷坐下之後,把今天的去縣裡的事情都說了一遍。最後說:
“冰哥,我爸媽是很壞,但畢竟是我爸媽。我知道做錯了事犯了法,就要接受懲罰。您能不能幫幫我,不要槍斃他了。我不能沒有爸爸。”
“婷婷,犯了法,就要接受懲罰。任何人都不能凌駕於法律之上。爲什麼你會覺得我能幫你?”
朱玉婷解釋道:
“聽爸爸說了,你在省城跟大領導握過手。你肯定有救我爸爸。求求你救救我爸爸。我們家用的錢,我可以馬上打工還錢。我只是想讓我爸爸活着。”
朱玉婷說完,就嚎啕大哭起來。
“你先回吧。”
高冰只能暫時打發朱玉婷回去,他需要好好思考。
朱玉婷還沒有打發走,公路上又突然出現了兩輛車。高冰望去,前面那輛車魚叉牌子,是那麼的熟悉。緊跟在後面的那輛車,也是那般眼熟。
魚叉牌子的車,先停下了。從車上下來的是一個美若天仙的美女,她下車徑直到王姐的面前,問:
“大姐,麻煩問一下,高冰家往怎麼走?”
王姐驚訝眼前這個女人的美貌。她聽到對方打聽的是高冰家時,順手指了指這頭高冰。
那美女轉頭,正好看見高冰。驚呼着叫了一聲:
“高董。”
高冰也看見了,那正是李白詩。
後面車上也下來一個女人,不用說那人就是羅曼。
高冰頓時就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