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上五天班,週末雙休。
錢太鐸每天準時到研究所,然後被一羣人擺弄,抽取血液樣本、腦電波掃描、注射顯性異能藥劑……當然,幹得最多的還是躺到那臺精密得堪稱恐怖的異能測試儀上,反覆的進行測試,有時候研究室裡會出現不同面孔的陌生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走馬燈一樣……總之,各種各樣的測試,弄得錢太鐸頭昏腦脹。
本着拿人工資就要本本分分工作的心態,錢太鐸看得很開,任這些人擺弄,一直到了星期五,小有進展,但仍舊沒有具體結果。
這天中午,他正吃着小王送來的飯菜——整個星期的午飯都是小王送的,錢太鐸在研究所的活動範圍,就只有這間吳國忠的辦公室和周圍幾個研究室、實驗室,再遠的地方就沒去過了——突然手機響了起來。
接起一聽,卻是上個星期在中和獵頭公司見了一面的大學同學高陽。
電話裡高陽興奮的說今晚你早點來,很多美眉都在等着你呢,錢太鐸一頭霧水,追問什麼情況,早點去哪裡,然後高陽驚呼一聲道兄弟你不會忘了吧,同學會呀,我上週給你說過的!
錢太鐸愣在那裡。
他完全忘了有這回事,和高陽分別時他正頭腦昏沉着,根本沒聽清對方說了什麼。而且在大學裡他和高陽關係也就一般,談不上熟絡,沒想到畢業幾年之後,反而變得親近了些。錢太鐸說了一句你等等,掛了電話就往自己死黨那邊打過去。
“同學會呀,有這回事。”毛蟲的聲音從電話另一頭化爲無線電波跨越空間,再在錢太鐸的電話裡轉化成毛蟲的聲音,“不過畢業四年了,你丫一次聚會也沒參加過,反正說了也是白說,這次索性沒告訴你,怎麼,你轉性了,想來了?”
錢太鐸笑罵:“我纔不來,同學聚會能幹什麼,還不就是攀比?俗!”
掛了電話再給高陽回過去,說多謝哥們你的好意,同學聚會我就不去了,混得寒磣,沒臉見人。
接着就是無聊,下午快下班時彭玉拿着最新的測試結果進來,對錢太鐸說道:“已經確定了,你的異能並非‘異能鑑定’,而是一種比較罕見的能力,具體各方面的指數還要做進一步的測試,到時候會有一份詳細的鑑定報告給你。”
錢太鐸咧了咧嘴,問現在能確定是什麼能力嗎,彭玉搖頭,丟給他一個新的胸牌,說你暫時先用着這個,過幾天給你換。錢太鐸拿過一看,上面刻着:“錢太鐸;植物研究所研究員;身份編碼:Ⅳ53X6VF8*****;異能:異能鑑定;異能等級:6級”,比以前的胸牌只改了工作單位,其他都沒變,心下疑惑這幾天自己沒去過異能鑑定所呀,彭玉怎麼拿到我的新胸牌的?
“研究所有技術,胸牌也可以自己做的。”彭玉笑得妖豔的說道。
錢太鐸一怔,造假!
在全民異能時代,爲了維持社會穩定,世界各國早就頒佈了法律,公民上街必須佩帶胸牌,而作爲鑑別身份的胸牌則是由政府專門的鑑定機構發放,內含上百種防僞標識,普通民衆根本無法作假,而這個研究所居然冒天下之大不韙……
“研究所是政府機構,自然有些特權,這和警察一個道理。”彭玉丟來一個安心的眼神,搖着誘人的臀部離開,“下週記得準時上班。”
錢太鐸一直目送她到門外,摩挲着新的胸牌,總感覺心裡不踏實。如墜夢中一般回到家,簡單吃了點東西,做完每日必做的工作,躺在牀上怎麼也睡不着。
他發現自己的新工作單位處處都透着詭異,先是堂堂的植物研究所,辦公地點竟然是老舊的居民小區地下車庫;然後是他們辦公區內的機器設備、人員配置等等,完全不是爲植物研究而生的,倒像是爲了做其他的事情;再者一個植物研究所,竟然會有一臺連異能鑑定所也沒有的高端鑑定儀器,他不相信這家機構錢已經多得沒地兒燒了,要去買這種東西回來裝門面,更何況還聘請了小王這樣的專業人才操控機器;再然後,就是自己剛拿到手的胸牌……
總之疑點重重,錢太鐸一時也細數不盡。
翻來覆去半天,拿起表一看,才晚上9點多,心想大學那羣牲口今晚同學聚會,這會兒正蹦躂得歡騰吧。宜都是個不大不小的城市,大部分同學畢業之後都留在了本城工作,因此同學聚會是一年一次,到今年已經是第四次了,錢太鐸一次都沒去,原因很簡單,上學那會兒就有不少富三代官五代在學校裡蹦躂,攀來比去,畢業之後這種風氣只會更盛,他纔沒有心思去受那些傢伙的白眼,不如躺在牀上睡覺來得安穩。
不過到了10點半的時候,睡得迷迷糊糊的他就被一條短信吵醒了。“救我,龍城會所3013。”發信人是“貓淇”,手機上如此備註着。
這時代的科技水平以光速向前發展,手機等通訊工具自20世紀末闖入普通百姓的生活,一百多年,已經更新換代了好幾百代,錢太鐸的手機是十多年前升中學時父親獎勵的老古董,不過即使這樣,也集成了包括個人計算機在內的幾乎所有個人使用的電子儀器設備功能,內中程序複雜到可以讓人鑽研幾輩子,而最基礎的短信功能,除了手寫、聲控等傳統方式,還能直接接入腦電波,手機主人腦中所想的內容可以直接轉化爲電子信息,發送到目標對象手中。
錢太鐸看着短信懵了一下,立刻回了一條信息,石沉大海。再打電話過去,卻是關機狀態,他猛的翻身而起,扯了件外套奪門而出。
錢太鐸的生活圈子不廣,大學說得上朋友的人兩隻手都數得過來,其中毛蟲、河蟹、貓淇三個是他的死黨。毛蟲,就是中午他打電話過去的那位,一米八幾的魯男子,性格比較小家碧玉,大二那年曾因爲跟女朋友第八次分手尋死覓活,惹出許多笑話。錢太鐸記憶最深的一幕,是這傢伙在早上第一堂課時嘴裡叼着大包子,雙目噙着淚的經典造型,至今記憶猶新。河蟹,真名唐後武,有個叫唐先文的老爹,先文後武兩代單傳,上大學時經常擠到錢太鐸的牀上秉燭夜話,被許多人誤會成搞基,誰知這傢伙恬不知恥,一臉得意洋洋的逢人便說河蟹河蟹,不要流傳出去了,“河蟹”之名由此而來。至於貓淇,是錢太鐸死黨裡唯一的女性,*不詳,只知道家裡很有錢,這女人身上有一股貓性,外人看到的她永遠慵懶乖巧而不失|精明,內心倔強而獨立,與錢太鐸說得最多的就是某個男人又看上她了,鼓起勇氣表白,卻被她以“你有多少錢”、“你養得起我嗎”之類的問題問得啞口無言,從此之後見了她都繞着走,如此種種。
錢太鐸在破爛的貧民窟巷弄了狂奔了十分鐘,其中踩到爛狗屎兩次,腳底陷進凹凸不平的臭水坑裡五次,至於踢飛垃圾的次數,則數不勝數。污水特有的味道從他的口鼻灌進肺裡,霎時感覺全身都散發出了盈盈的臭氣!
拐了個彎,前面突然出現兩雙綠瑩瑩的眼睛,是夜裡出來尋食的流浪狗!流浪狗在白天還好說,幾乎沒有威脅,可是到了夜間覓食時,身體裡狼性的一面就出來了,碰到落單的人,可以追咬到死!錢太鐸暗叫一聲倒黴,此時無路可走,一聲狂吼,聲如雷震,把那兩條流浪狗嚇得一個哆嗦,他卻趁勢突破防線,絕塵而去!這片刻功夫,錢太鐸勇猛無敵。
衝到外面空曠的大街上,四野沒有燈光,也無一輛路過的車輛,通往貧民窟的公共汽車早在晚上8點就收班了,沒辦法,繼續跑吧!一直跑到立交橋下那塊“人類全面進入異能時代”的牌子前,終於一輛開往城區的小車從背後駛來,錢太鐸不由分說攔下車子,吼道:“龍城會所,幫幫忙!”司機好奇的打量了他一眼,沒有說話,朝龍城會所的方向開去。
待得看到“龍城會所”四個霓虹閃爍的大字,錢太鐸迫不及待的開門下車,直接無視會所門口兩個魁梧如門神的保安,埋頭就往三樓衝去。
“嘿,站住!”大廳裡立刻響起一片呼喊聲。
而錢太鐸搭乘便車的司機,此時從口袋裡摸出一根菸慢慢點燃,抽了幾口之後,拿起電話撥了一個號碼,待另一端接起後緩緩說道:“目標出門,進了龍城會所。”
“什麼事?”另一端問。
“應該是私事。”
“繼續監視。”電話掛斷,沒了聲息。
錢太鐸一口氣衝上三樓,身後兩個保安緊追不捨,他一邊跑一邊注意走廊兩邊的門牌號,終於左側出現3013的門牌,撲上去連踹三腳,大門在巨響聲中應聲而倒。
門內的情形,看得錢太鐸一呆。
喊殺四起,硝煙瀰漫,鼻青臉腫,哀鴻遍野,十幾個人打得正酣。瑪勒戈彼得,竟然是在打羣架!
靠門一個昂藏大漢,對錢太鐸怒目而視,剛纔門板砸下去,正落在他光禿禿的腦袋上,門板碎片四面飛射,他的腦袋也不好受。
隔着大漢不遠處,錢太鐸看到了大學同學吳廣元,一個官宦後代,當初在學校裡風頭很盛,豪闊、擺譜、眼高於頂……褒貶不一,不過此人從不仗勢欺人,算是比較和藹的官宦子弟。此時,吳廣元正與另一個人對峙着,也是錢太鐸認識的,大學同系低一級的名人,叫做敖龍,名字霸氣,人也彪悍,站在吳廣元的面前,就如老鷹面對着小雞。不過這位敖龍同學顯然對吳廣元很是忌憚,他握着鉢大的拳頭,一臉緊張,好不容易逮個機會,終於一拳搗出。
“打你臉!”吳廣元猛退半步,一聲大喝。
詭異的一幕出現了,敖龍同學揮舞着拳頭,狠狠一拳往自己臉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