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紅色的合歡樹,枝葉婆娑。
在樹下站的久了,渾身上下說不出的通泰舒暢,好像三伏天衝了一個清涼的溫水澡,從頭到腳都舒適無比。
胡圖圖滿足了嘆了口氣,眸光輕輕落在樹下始終一眼不發的葉璟誠身上。
此刻的他,已經恢復了人類的樣子,還是和以前那樣清冷,孤傲,寡然離羣。
胡圖圖靜靜看着他,想安慰幾句,卻始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勸解。
得知他的身世後,她的心也始終浮着,自己都找不到落地的地方,又如何安慰別人。
兩人就這樣靜默的站着,等了大約半小時左右,厲涵抹了抹額頭的汗,站了起來。
“找到了,埋的好深。”
撇開浮土,厲涵小心翼翼的將一個淡藍色的瓷瓶取了出來。
細口瓶,通體透着藍光和水霧裝的花紋,古樸雅緻,帶着滄桑的韻味。
接過厲涵手中的瓶子,擦拭乾淨,剛要遞給葉璟誠,他卻搖了搖頭。
“你打開就好。”
胡圖圖點了點頭,輕旋了兩下瓶口,瓶蓋一鬆,一抹藍光悠悠浮了上來。
胡圖圖趕緊伸手去接,卻是一粒圓潤飽滿的珍珠。
純白的珠子,卻發出淡藍色的微光,看起來神秘極了。
“這是鮫族的影珠,專門用來傳遞信函的,捏碎即可。”葉璟誠眸光還是一如既往的清冷。
“哦。”胡圖圖頗爲心疼的看了一眼這顆美麗無暇的珠子,戀戀不捨的將其碾碎。
珠光化成齏粉的一瞬間,一圈水霧狀的波紋瞬間盪漾開。
一道道弧光從手指尖溢出,化作無數圓弧緊緊將三個裹在其中。
說不清的畫面如流水般傾瀉出來,以極快的速度從眼前滑過,速度非常快,快的視力根本無法捕捉。
但不知什麼原因,那些影像在眼前一晃,卻深深印在了腦子裡。
一幅幅生動的畫卷,宛若電影中的片段,瞬間席捲了三個人的身心。
首先出現在三人眼前的是一片如夢幻般迷離清澈的水面。
能看到這是一個湖泊,很大很大的湖泊,一眼望不到盡頭。
藍寶石般散發出幽幽神秘的光澤。
湖水的中央,有一處不大的小島。
這個島面積並不大,島上看不到植物也沒有土壤,島中央卻生長着一株枝繁葉茂的古樹。
這株樹的樣子好像一條崢嶸的巨龍,盤根糾錯,墨綠色的樹幹上,長滿淡藍色的狹長樹葉,樹葉間,無數珍珠般密集的花朵,一簇簇,不停散發出幽幽的藍光。
看的人內心一陣炫目迷離。
胡圖圖正看的入神,冷不丁,這株樹猛地朝倒轉。
緊接着,天地好像翻了個個。
……
“王,你現在看到的就是青川湖,這裡,是鮫族世代繁衍生息的地方,是您母親的故鄉。”好像畫外音似的,梅的聲音淡淡從遠處飄來。
縹緲空靈,如夢似幻。
“您的母親,名喚幽寒,是我們聖鮫一族傳承第三百七十五代的王,按照鮫族的習慣,在她成人禮之後,她將成爲我們的王。按照慣例,王應該在成人禮前去凡人的世界遊歷,見證他們的狡詐與醜陋,認清他們的真面目,以便更好的保護鮫族的生存,可不知道爲什麼,幽寒王竟一去不返,再也沒有回來。”
聲音出現的同時,衆人眼前一陣水霧晃動。
一場盛大之極的祭奠徐徐在水幕盡頭現身。
七色花盛開的祭壇上,一個身穿華服的人高高立在祭壇的頂端。
他的五官十分妖豔,一雙藍眸卻天真無邪的像個孩童。
白髮逶迤拖在身後,漫過腳踝,平鋪在地面上,比綢緞還柔軟細膩。
“母親……”葉璟誠眸光有點溼潤。
他一眼就看出這個人是他的媽媽,但卻不是他記憶中的樣子。
在他的記憶中,媽媽很清秀,有點靦腆,一點兒不像眼前這個人充滿了尊貴的霸氣和妖嬈的身段。
母親是很溫和的人,不諳世事,無世無爭,永遠那麼憂傷。
他很少看到她笑,總是看她不厭其煩的眺望遠方,她的眸光那樣憂傷,卻沒有淌下過一滴眼淚。
他曾經以爲她很堅強,現在想想,母親不流淚因該就是因爲她的身份。
她必須隱瞞自己的身份,才能永遠的保護自己,這也許是她唯一能爲自己所做的事了,讓自己活的像個人類的孩子,永遠遠離世俗的紛爭和身負的使命。
“幽寒王離開後,鮫族陷入了無休止的紛爭混亂,各部落的領袖相繼自立爲王,相互混戰,征戰了近二十年,整整二十年,青川湖再無往日的平靜。”
梅清冷的嗓音再次響起。
伴隨着她的演說,藍寶石般寧靜通透的湖水也變了一副模樣。
水開始渾濁,血色不斷翻涌,湖水漸漸黯淡,失去了光澤,一具具屍骸漂浮上來。
鮫人的血液是乳白色的,成片成片的白血融入湖水中。
將原本清澈透明的湖水覆蓋。
“青川混戰了二十餘年,各部落都元氣大傷,就在族人終於意識到不能再這樣下去的時候,青川來個外敵,白鯊和巨鯨兩個外族入侵了青川,他們在湖底開闢了海道,無聲無息衝破了青川的結界。”
梅的聲音開始變的蒼涼又悲愴。
伴隨着她的講述,畫面再次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無數強悍的身影惡狼般跳進青川湖水中,那些人生着青紫色的鱗片,身形健碩,面目猙獰。
無數和梅一般漂亮動人的鮫族紛紛慘死在那些人手中。
更多的鮫族成了俘虜,被戴上了手銬腳鐐,成了奴隸。
過上了悽慘無比的生活。
皮鞭下,鮫族的奴隸不停流淚,血淚化成無數色彩斑斕的紅珠,鋪滿了整個青川湖底。
映射的整個青川湖,幾乎變成了紅褐色。
“我曾經是你母親的侍衛隊成員之一,幽寒王離開後,整個侍衛隊的人都受到了族規的嚴懲,侍衛長琴受到的懲罰最嚴重,她被扒掉了象徵身份的金鱗貶黜到人類社會中去尋找王的下落,從此也一去不返,我接替了她的位置,一直不予餘力的尋找王的下落,整整二十年,一無所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