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璟誠和胡圖圖凝視着對方,眸光中各自多了些不爲人知的情緒。
久久的,兩個人都沒在開口,屋內,混合了鮮血與奇特香氣的味道,彌久不散。
這股味道,胡圖圖很熟悉,合歡樹下,身負這種花香的人曾經想要了她的性命。
不是他。
胡圖圖在心底輕嘆了口氣,雖然她不清楚那個人是誰,但她十分肯定,絕對不會是葉璟誠,也就是說這個家中,還有葉璟誠的同類存在。
面對葉璟誠的坦然,她的心莫名有些酸澀,曾經爲他做了那麼多,他卻對自己隱瞞了所有,可現在,卻對着重生後的自己如此信任,這樣強烈的反差總讓她心生惶恐,她想知道問題出在哪?
可又擔心自己探究下去會發現更讓自己無法承受的事實。
“我雖然是半妖,但我從沒傷害任何人。”葉璟誠認真的看着胡圖圖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他很緊張,生怕對方的神色有半分遲疑或者半分嫌惡,幸好,胡圖圖的表情始終很淡然,甚至,眸光中還浮動着淡淡的酸澀。
葉璟誠的心一下子變的很柔軟,多年前,記憶中,那個女孩兒也曾經如此專注的凝視過她。
因爲這樣的眸光,他終於有了名正言順的性別。
鮫人一族,遇到心動的異性會自動選擇性別。
九歲之前,他一直非男非女,直到有一天,遇到她開始。
母親臨死前的言語一直盤庚在心頭。
“璟誠,我們鮫人一生只會愛上一個人,當你爲了他(她)選擇了自己的性別,就註定一生一世和這個人糾纏不清,心底不會在容納下第二個人了。千萬別輕易下決定知道嗎?孩子,別像媽媽一樣,一眼認定,抱憾終生。”
其實他早就知道自己和其他的孩子不一樣,他的身體有缺陷。
直到母親告訴他真相,他的血脈中隱匿着鮫人一族的血統,而鮫人剛出生時是沒有性別之分的,由於他的父親是個人類,剛出世的他有着明顯的男嬰的特徵,被認定爲男性,可只要他願意,他隨時都能變身,鮫人確定性別需要一個契機,18歲以後的鮫人在遇到心動對象後,會自主選擇男女的性別,在這之前,他們都可以分身化形,分化男女,直到,遇到自己的另一半。
所有的鮫人都在成年後選擇自己的愛人,確認性別身份,但也有的鮫人一生遇不到真愛,始終保持着時男時女的狀態。
可從來沒有哪個鮫人會在九歲時選擇變身。
典籍中從未有過這樣的記載。
那種渾身被撕裂的痛楚,若非心頭的愛意支撐普通人根本熬不過去。
更何況一出生身體比普通妖族孱弱很多的鮫人一族。
葉璟誠到現在還記得那個讓他痛苦不堪的夜晚,高燒,被割裂的痛,下半身疼的彷彿隨時都會裂開。
他疼的滿牀打滾兒,不停抖顫。
他覺得自己就要死了。
當時,腦海中不停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那個影子雖然有點模糊,但卻深刻的烙印在他的心底。
正是心頭這唯一一點清明,撐着他從深夜輾轉到黎明。
第二天清晨,當他從極度的疲倦中清醒,發現自己的身體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他不顧身體的虛弱掙扎來到學校,想告訴那個陪伴了他三個月的小女孩兒關於自己所有的事,可從那天起,他再也沒遇到過她。
和當初無意中遇到,再到分開,他甚至沒問過那個女孩兒名字。
他只記得每天同一個時間,那個女孩兒總是帶着一盒清香甘甜的水果炒飯出現在他身畔,遞給他一個勺子,然後,陪着他一口一口把所有的飯菜全都吃完。
他們就這樣相處了近三個月,卻始終沒有認真的交談過。
那個女孩似乎很怯弱,一個風吹草動就會驚嚇到她,而當時,他一直陷入母親離去和自身半妖的困惑中。
不相信身邊所有的人。
就是這樣的他們,彼此陪伴着渡過了三個月安靜的日子。
直到他徹底對她敞開心扉的那一天,她卻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再也沒出現過。
這一次,我不會再讓你離開我了。
只要你不嫌棄我半妖的身份,我會永遠守候着你。
不會離開。
……
葉璟誠看着胡圖圖瘦弱的小臉,心底有千言萬語,最終,都化作淺淺的一笑。
如花般絢麗的笑容在他脣畔縈繞,胡圖圖的呼吸爲之一頓。
臉頰微微有點炙熱。
就在這時,原本癱軟在地上的胖女人突然一躍而起,瘋了一樣衝了出去。
拽開大門的一瞬間,胖女人發出殺豬般的嚎叫。
“救命……葉璟誠殺人了!”
刺耳的嚎叫聲瞬間傳遍了整棟別墅,就在這時,別墅外響起明亮的警笛聲,幾名警察剛下車,還沒和厲涵說上幾句話,就聽到別墅內傳來的尖叫聲。
眸光頓時一震。
厲涵也有點懵,不是說救護車會來?沒接到救護車,警察怎麼來了?
“發生了什麼事?”一名警察從腰畔拔出警棍。
“沒事,沒事……”厲涵緊張的連連擺手,“這是我朋友的別墅,他的……繼母神經有問題,剛病情發作,我們叫了救護車,沒想法你們卻來了。”
“我們接到報案,說這棟房子發生了命案,到底怎麼回事!”另一名警察瞪了厲涵一眼,“精神有問題不趕緊送醫院,還讓她報警!難道你們不知道這種行爲的嚴重性?警力資源白白都被浪費了。”
“這個是我們不對,我們願意接受處罰。”厲涵連聲應承。
“隊長,我們還進去嗎?”手持警棍的小巡警側耳聽了聽,表情略有些緊張。
“進去幹嘛?這家的事我比你清楚,老葉總病逝後,他太太就瘋了,這些年沒少報假警,一會說他們家有妖怪,一會又說兒子和老公都被妖精殺了,我們都來過多少趟了,青天白日,哪來的妖怪!真是耽誤事。”
隊長不耐煩的白了小巡警一眼。
剛纔他們正在按規定路線巡邏,忽然接到總部的報警電話,一看地址,隊長就有些撓頭,這幾年,他們接到過無數這家的報警,各種奇葩緣由,都是那個精神失常的女主人報的假警,有心不來,可新來的小巡警膽子小,生怕擔責任不停催他,結果到了一看,果真又是那個女人搞的事故,白跑一趟,他能不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