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涵瞳孔狠狠一縮。
彷彿一道閃電在眼前劃過,白光炫目,血氣橫飛,漫天溼霧瀰漫了整個房間,有液體灑落在臉頰上,厲涵本能伸手去摸,卻發現掌心中也是一片粘稠的灰白。
灰白的血,帶着濃郁的腥氣,這根本不是人類的血液!
視線中,白霧漸漸散開。
屋內到處飛濺滿乳白色的血滴,掛滿肉糜殘渣,剛纔那一劍,竟厲害到了這種地步,活生生將一個大妖,絞成了肉渣。
比起滿屋妖血爛肉,更讓人驚駭。
地板上觸目驚心的橫躺着兩個人。
說是兩個人,卻已經斷裂成七八截,頭顱,四肢,軀幹都被利器割斷,七零八落的混雜在一起。
男人的頭被利刃割爛了,已看不出模樣,女人的頭顱卻還是完整的。
她仰面倒在地上,雙眼直勾勾盯着天花板,眸光中盡是憤怒和絕望。
“媽……爸……”厲涵的腦袋‘嗡’的一聲就懵了。
媽媽的臉白的和紙一樣,眼睛空曠的睜着,好像在死死盯着他,她的嘴脣還沒有閉合,好像有話沒有說完。
“媽!”厲涵大吼一聲朝母親衝了過去,還沒靠近就被一股凌厲的劍氣擋住。
“媽媽!”一聲稚嫩的聲音響起,厲涵看到年幼的自己衝了上去,不顧一切的將斷肢殘骸抱在懷中。
“媽媽不要死,媽媽不要死……”小厲涵滿身滿手都是血,發瘋似的拼湊着地上的斷肢殘骸,好像這樣,地上的兩個人就能重新活過來一樣。
“劍氣……妖血?”胡圖圖喃喃出聲。
兩人衝進房間的時候,屋內的劍光刺目明亮,矇蔽了視線,雖然她也沒看清溼霧背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卻察覺到一絲熟悉的凌厲霸氣,這種無堅不摧的血煞之氣有一種令她似曾相識的感覺。
“妖血開始蒸發了……”胡圖圖眸光一縮。
視線中,那些飛濺在牆壁和地板上的乳白色血滴,碎成肉糜的殘渣竟在眼皮下飛速揮發。
就好像冰雪在烈日下快速消融。
“厲涵!”胡圖圖再也顧不上厲涵此刻悲痛欲絕的模樣,伸手推了下他。
“這些妖血很可能就是重要的線索,不能就這樣消失。”胡圖圖朝一面牆衝了上去,牆壁上,一堆爛肉中好似有一塊很小卻完整的東西在閃亮。
厲涵從驚懼中清醒,此刻,他的頭疼的彷彿已經裂開,甚至控制不住手和腳的抖顫,看到母親慘白的臉龐時他險些崩潰,胡圖圖的話卻讓他恢復了些許神智。
父母慘死,身爲子女,他不能就這樣被打倒,他必須堅強起來,想盡一切辦法找到證據替他們報仇。
厲涵的視線無意中落向一個位置。
地板上有一支斷手,從肘部以下,齊齊被刀鋒斬斷。
那是母親的手,無名指上還帶着她從未摘下的結婚戒指。
母親的手心中,好像攥着什麼東西。
厲涵踉蹌着衝了上去,雙膝跪倒在地上,輕輕捧起母親的斷手,咬着牙掰開。
母親攥的太用力了,厲涵費了半天力氣才只掰開了小拇指和無名指,大拇指卻緊緊扣着那樣東西,說什麼也拽不出來。
“這是什麼?”母親的手中有一截灰褐色的絲帶,半截絲帶,很陳舊,一看就是有些來歷的東西。
上面似乎還沾染了濃郁的血色和污垢。
絲帶的上半截已經撕裂,應該是被母親大力拽斷時扯斷的,下半截卻是一個古怪的結釦。
“厲涵你發現什麼了?”胡圖圖不知何時走了過來。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東西?”厲涵強忍着悲痛將斷手捧在掌心。
“好像是個結釦,應該是裝飾用的。”胡圖圖低着頭看了一會兒,也不忍心掰斷另外幾個手指將東西取下。
就在這時,一道七彩霞光猛地從院內飄了進來。
一條大魚波光淋漓,就地一滾,竟化成一個白髮綵衣的女人。
“小涵,你醒醒,你醒一醒!”女人剛一現身立刻朝血泊中衝進去,將地上早被染成了血葫蘆的孩子抱了起來。
小厲涵翻着白眼,渾身不停抽搐,小手死死抓住女人的衣服,口中不停唸叨着兩句話。
“不要,不要殺我爸爸,不要殺我媽媽,不要,不要……”
“糟了,這孩子受到了嚴重的刺激,神識已經開始渙散,在這樣下去肯定會變成白癡的,不行,我必須救他。”女人探了下小厲涵的額頭,面色頓時有些慌亂。
“沒別的辦法了,只能封印他的記憶,讓他的意識恢復正常……”女人施法的時候,屋內最後一抹妖血的痕跡也湮滅的無影無蹤,再無一絲一毫的痕跡留存,只可惜女人全神貫注都在幫小厲涵療傷,根本沒注意到周遭的變化。
“好了……”女人抹了個額頭的汗珠兒,又用了個小法術將厲涵滿身血污驅除乾淨,剛要喚醒他,眸光猛地一凜,好像察覺到了什麼?
“厲家陰陽師這麼快就趕到了,也好,他們會照顧他的。”女人將小厲涵平放在地上。
身體重新化作一抹七彩光鑽進牆壁中遁走了。
厲老爺子第一個衝了進來,厲明暢和其餘兩名長老緊跟在身後。
“兒子!”厲老爺子撕心裂肺的響徹了整個小院,被這聲慘呼感染,厲涵痛徹心扉,眼前一黑暈死了過去。
等他再睜開眼,人已從記憶中退了出來。
胡圖圖依舊握着他的手,淚眼婆娑的看着他。
“圖圖,我父母死的好慘!”厲涵一把將胡圖圖攬在懷中,眼淚不受控制的涌出,染溼了對方的肩膀。
“別再想了,我會幫你替他們報仇的。”胡圖圖將厲涵攬在懷中,輕撫着他的脊背。
內心既心疼又憤慨。
厲涵的父母爲何遇害?什麼樣的仇恨將人殺死還不夠,還要將屍骸毀壞成那副模樣,那道劍氣到底怎麼回事,滿屋妖血又是誰的?爲何那些血肉竟會莫名其妙蒸發?還有那個結釦,不像現代人所持有的東西,究竟是兇手的還是厲涵父母的遺留?還有……她在妖血肉糜中發現的那個東西?
胡圖圖不由自主朝左手心看去,眼神赫然凝滯!
那個東西竟還在她的掌心,居然被她從厲涵的記憶空間帶了出來。
這……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