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犀跪在牀跪上,語意哀慼,眼中卻沒有一滴眼淚。【‘.com
如果她今時今日從了永安帝,那後宮之中便只有葉紫蘿,再無葉靈犀。
須臾,粉紅色紗帳外人影一動,永安帝離開了。
從那日起,靈犀與永安帝之間又陷入了尷尬的境地。
靈犀不再摻合在永安帝和安小婉之間。每每永安帝快要下早朝的時候,靈犀便帶着五公主與五皇子到御花園去玩。等到宮人來傳說永安帝已經離去了,她再領着五公主與五皇子回去。
若是天氣不好,靈犀便將五公主與五皇子留在靈研殿,自己到如意殿中去看於嬪。
於嬪的月份越來越大,人也越來越瘦。
看着這樣的於嬪,靈犀總覺得和前朝時的梅貴嬪孕期十分相似。心驚之下,她和盼兒要了安胎藥的藥渣,找王太醫仔細驗過確定沒有問題,纔將一顆心放下來。
可能是孕中勞累所至,於嬪的性子越加的不穩,嘴也變得越來越碎。
當着於嬪的面兒,兒擔憂的對靈犀道,“葉妃娘娘您別往心裡去,我家娘娘最近心亂。”
於嬪也知道自己現在心性不穩,可她自己忍不住,她對靈犀說,“你別怪我嘴碎,可我總覺得心裡發慌,要是再不念一念,就更沒底兒了。”往往這時,於嬪都會看着靈犀再加上一句,“這冊封皇后的聖旨快些下來吧,你當了皇后,我這心中便再也不害怕了。”
說着,眼淚便落了下來。
靈犀看着心疼,卻也無可奈何。用她前世的話來說,於嬪現在的症狀是孕中憂慮症。如果再嚴重下去,會有自殺的傾向。
這病是心病,吃藥不管用。只好好養着,日日逗她讓她開心才成。
正因爲這個,靈犀往於嬪的宮中越跑越勤了。總是想着法的逗於嬪笑,讓於嬪開心。
靈犀在後宮中還有何人?除了待自己如親人一般的孝和太皇太后,便是自己膝下的一雙兒女。再有,便是這個將自己的事兒掛在心中念得緊的於嬪了。
日子一轉便到了三月初,離於嬪的產期也越來越近。
靈犀雖說日日是居在靈研殿中,可心卻緊緊的牽在了清樂宮中。她吩咐了小德子,只要如意殿中有一點動靜,不管是什麼時候都要來報。
永安帝九年三月初五,孝和太皇太后下懿旨,凡朝中官員年滿十四到十八歲的女子,停止婚嫁,擇其優者選入後宮,爲皇室延綿子嗣。
大順朝每五年一次的大選,從這時改爲了每五年大選一次,大選過後三年再小選一次。大選的範圍是天下女子,不分門楣高低,而小選的範圍則是世族之女。
孝和太皇太后的懿旨一下,幾家歡喜幾家愁。那些想將自家女兒送進後宮的,覺得這是次機會。那些不想女兒受這苦的,則怕一朝聖旨下達而骨肉分離。
而那些家中已有女兒在後宮之中爲妃的,則心驚膽顫的,怕自家的女兒在這中剛剛有了起色就成了昨日黃花。
對此,朝中最爲淡然的,也就是左尚書葉晉考了。
葉晉考對葉妃這個突然跳出來的皇妃孫兒完全不感冒,如果不是那葉景炎那個逆子以死相逼,他這輩子都不想讓自己子孫和後宮沾上一個銅子兒的關係。
所以當朝中有些大臣阿諛奉承的提及立葉妃爲後,葉晉考都是有多遠躲多遠。
朝外大臣對小選之事津津樂道,後宮中的妃嬪也都沒閒着。
小選之前定會大封,她們都在翹首以盼,看自己能不能在這次大封有幸再晉一晉位份。
於嬪的病又犯了,在孝和太皇太后的懿旨下達的當日,她便扶着兒的手,挺着已經快到九個月了的肚子往靈研殿中跑。
一進了靈研殿,也不給靈犀行禮,一臉焦急的拉着靈犀的手便開始唸叨,“太皇太后她老有家到底是什麼意思?如今你家世也有了,寵愛也不缺,放眼整個後宮還有比你更合適爲後的人選嗎?如今五年大選中添了個三年小選,那小選進宮的女子,哪一個不是世家的女兒。你說太皇太后疼你,我看可不。”
說着於嬪拿着帕子,哽咽一聲抹起眼淚來,“她老人家是沒看到你受的那些苦,給你一個甜棗吃再給你一巴掌……”
看着於嬪哭得和個淚人兒似的,靈犀只能好言相勸。
在怎麼勸也勸不住的情況下,靈犀只好對於嬪舉手投降,坦白道,“好瑩瑩,你別哭了,這個主意是我和孝和太皇太后提的。”
於嬪果然止住了眼淚,然後拿起桌几上的一隻梨子便砸到了靈犀的身上,怒瞪着眼睛道,“你是不是日子過得太安生了?你就算是想在太皇太后和皇上面前表現你賢良的一面,那也要在你被冊封爲後之後啊!你現在着什麼忙,你知道這次會送進多少門楣高的世家女子嗎?”
雙眸一眨,眼淚又掉了下來。於嬪站起身子,扶着兒的手,氣嘟嘟的道,“走,我回宮去,我再也不來了。我整日裡爲你提心吊膽的,你倒是好,非將自己把那危險的境地裡推……”
看着於嬪離去的背影,靈犀有苦說不出。
如果永安帝想立她爲後,那不管選不選妃,她都會被冊封爲後。可現在的狀況是,靈犀根本不可能被立爲皇后。
於嬪走後,小德子來報,永安帝正在往靈研殿的方向來。
靈犀起身正了正妝容,對苦着臉的荷葉道,“走,我到永壽宮中去坐會兒……”
永樂宮的小花園前,靈犀與永安帝正好相遇。靈犀停下腳步,站在甬道上給永安帝請安。
永安帝讓靈犀起身後,問道,“如今天色已近傍晚,愛妃要往哪裡去?”
靈犀莞爾一笑,看向永安帝的雙眸沒有絲毫的閃躲,“臣妾去給太皇太后請安。”
“早清兒不是去過了?”
“這幾日天氣多變,太皇太后多年前曾經落下過腿疾。”靈犀臉上的笑依舊淡淡的,“臣妾不放心,過去看一看……”
說着靈犀身子向一邊側了一側,給永安帝讓了路。
永安帝看了靈犀須臾,道了一句,“你頭上的這隻珠花還是去年冬日裡的樣式,開春兒了,明天讓宮闈局給你送些新的來。”
說着邁步朝靈研殿的方向走了去。
靈犀起身後,帶着荷葉緩緩走出了永樂宮。
荷葉回頭看了眼永安帝的背景,對靈犀埋怨道,“娘娘,您就這樣出來了,那些妃嬪們又要嚼舌根子了,說您面上風光,其實被婉貴嬪壓得死死的,連宮殿都被婉貴嬪佔了……”
靈犀嗤笑,“一羣鼠目寸光的。”
孝和太皇太后看到靈犀進來,笑呵呵的對靈犀道,“丫頭,你來得正好。哀家剛還唸叨你什麼時候來呢,你就進屋了。”
知秋笑道,“葉妃娘娘定是聽到太皇太后您唸叨了,所以就過來了。”
靈犀給孝和太皇太后請完安,笑道,“可不是,臣妾正在殿裡坐着呢,突然就覺得這耳朵熱到不行。臣妾一想,別人也不能這樣想着臣妾,定是老祖宗了。這不趕緊兒就過來了……”
“你這丫頭,就會逗哀家開心。”孝和太皇太后笑得歡快,指着靈犀道,“按你那麼說,哀家不是成了你給哀家講的那個西遊記裡的和尚?那你可就真是小猴兒了,哀家一作法,你就乖乖的到哀家的宮中來。”
靈犀坐到矮炕的另一側,擡眸笑盈盈的道,“老祖宗總是叫臣妾小猴兒,臣妾可不真就成了小猴兒。”
知月進來奉了茶盞,笑道,“太皇太后,以後您再想葉妃娘娘,可不用奴婢們去跑道傳話了。您只要坐在殿中這麼一念,葉妃娘娘自己就過來了……”
靈犀對知月輕啐了一口,玩笑道,“讓你打趣我,打明我就和老祖宗討了你到我的殿中去,看你還貧嘴不!”
孝和太皇太后對靈犀驚訝的接道,“呀,你的五皇子不是還小嗎?這麼快就給他討媳婦了?”
知月臉紅了,腳一跺,“太皇太后,您和葉妃娘娘合起夥裡欺負奴婢。”說着扭身兒跑出去了。
長樂殿內又是一陣大笑。
又說笑了幾句,靈犀對孝和太皇太后道,“老祖宗,其實臣妾來是和您說事兒的。”
“成,你說,哀家聽着。”孝和太皇太后點點頭,端起了桌几上的茶盞吃了口。
“如今小選之事已定,儲秀宮裡的秀女……”靈犀小心翼翼的看着孝和太皇太后的臉色,道,“那些秀女都是永安六年被選進宮中的。按祖制,她們定要在儲秀宮住上五年才能出宮。別的不說,光那三百秀女每年的吃穿用度,也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孝和太皇太后拿着茶盞的手一頓,對靈犀挑眉道,“那你的意思呢?”
“臣妾愚見。”靈犀道,“與其讓她們在宮中住滿五年,不如趁着小選的機會放她們出宮。一是省了後宮的開銷,二是也好讓她們早早出宮尋了良人……”
“你心是不錯,知道爲她們着想。”孝和太皇太后將手中的茶盞放下,揚揚手讓侍候在側的宮女都出去。
站起身,孝和太皇太后對靈犀道,“靈兒,你心急了。你現在還是妃,有些事,不是你應該說出來的。就算那是對的,也不能說。”
靈犀心中一驚,站起身來跪在了孝和太皇太后的身前,臉色蒼白的道,“臣妾謹遵太皇太后教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