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突兀的敬酒,讓靈犀將心提到了嗓子眼處。!或是因爲心虛,從那一刻開始靈犀總覺得永安帝對自己的笑容不再復以前那樣的簡單。
絲竹聲中,一直過了二刻鐘的時間,靈犀‘,’之跳的心纔算是平緩下來。再與仁妃說笑的時候,臉上的笑容也變得自然了。
孝和太皇太后擡頭見天色不早了,便命宮宴上的皇子皇女先行回宮休息,免得夜深露重招了風寒。
年幼皇子公主們離去後,寧王與二皇子這兩位年成的皇子起身告退,早早的下了觀月臺。
當觀月臺上的男人只剩下永安帝一個後,衆妃嬪們也少了許多的拘束,各樣的爭寵手段也慢慢的表現了出來。
如今後宮中聖寵最濃的,除了靈犀外便是正在孕中的墨玉美人了。墨玉美人坐在嬪位的席位中,臉上掛着天真無邪的笑,說話間妙語連珠,逗得孝和太皇太后和永安帝不起的發出歡快的笑聲。
當墨玉美人從孝和太皇太后手中接過一串某位已仙逝的老太妃贈送給孝和太皇太后的手釧後,失寵中沁美人以十一公主年幼爲由,提前告退了。
又坐了一刻鐘的時間,荷葉突然來到靈犀的身後,趴在靈犀的耳邊輕語道,“娘娘,沈豐剛剛來找奴婢……”
靈犀美眸看向坐在主位的永安帝,心中‘咯噔’一下翻了個個兒。臉上的面色不改,靈犀微動嘴脣,問道,“什麼事?”
“半個時辰後,攬翠閣。”荷葉臉色蒼白的又加了一句,“沈豐說寧王吃了不少酒,讓娘娘務必……不然……”
靈犀雙手攥緊,心中的火氣一下子便竄了上來,咬了牙輕喝道,“混帳!”
攬翠閣,是永壽宮中一處空置的宮殿。就座落在落雪閣的後面,中間只隔了幾座石橋。
寧王深夜約靈犀到一處空置的宮殿相見,其中的含意還用別人說嗎?
“娘娘。”荷葉絞着自己的雙手,咬着嘴脣,低聲道,“他的脾氣……”
寧王的脾氣靈犀自是知道的,那樣的囂張大及時雨,有什麼是他幹不出來的?
可靈犀不甘心,她好不容易走到今天過了幾天舒心的日子,實在是不想讓寧王將她這來之不易的安寧給毀了。
永安帝回頭見靈犀臉上帶了一絲慍怒,輕語問道,“葉貴妃在爲何事憂心,怎麼將眉頭皺得這般緊?”
靈犀被永安帝問得一愣,心思微轉後,對永安帝帶着歉意的笑道,“皇上,剛剛落雪閣中的宮人來回稟,說十公主回去後啼哭不已。臣妾心中正在惱這些奴才們沒用,竟是連公主也看不好。”
孝和太皇太后一聽自己的心頭肉哭了,忙皺了眉頭問道,“可是剛剛受了夜風?”
靈犀怕孝和太皇太后擔心,連忙回道,“老祖宗,小孩子哭哭鬧鬧是很正常的事……”靈犀站起身對永安帝一福,道,“皇上,臣妾放心不下,臣妾就先行告退了。”
“嗯,你回吧。”永安帝叮囑道,“夜深露重,你也要多顧及着自己的身子。”
靈犀扯起嘴角笑了笑,心虛的不敢去看永安帝關切的目光。
仁妃將酒盞倒滿,微有些醉意的站起來對靈犀道,“葉貴妃娘娘,再陪嬪妾吃杯酒吧。”
“下次吧。”靈犀對仁妃一笑,道,“今日本宮要先回去了。”
“就一杯……”仁妃將靈犀的酒盞倒滿,遞到靈犀的面前,眼中帶着三分祈求七分撒嬌,“就一杯。”
靈犀回頭去看永安帝,見永安帝也不攔着,嗔笑道,“仁妃越來越像小孩子了,皇上您也不說上一說。”
“你們之間姐妹交好,朕若說了,反倒多餘了。”永安帝回頭問孝和太皇太后,道,“皇祖母,您說是不是。”
孝和太皇太后笑了,對靈犀道,“快喝了那杯酒,不然仁妃可不放你回去。”
靈犀無奈,只能接了仁妃遞過來的酒盞與之輕碰,然後將杯中之物一飲而盡。
仁妃比靈犀先飲完,微醉的將手中的酒盞倒了過來,幽幽的道,“嬪妾喝沒了,一滴沒剩。嬪妾祝葉貴妃娘娘,心想事成,萬事如意。”
靈犀將手中的酒茶放到桌几上,對仁妃道,“仁妃,你醉了。”
仁妃卻笑得嬌柔,“嬪妾沒醉,嬪妾再沒有這樣清醒過了。”
靈犀不想再和仁妃說醉話耽擱時間,對着永安帝道,“那臣妾便先告退了。”
永安帝點關後,靈犀扶着荷葉的手下了觀月臺。
幾乎是腳一邁下觀月臺的最後一個臺階,靈犀臉上一直維持的那副淡然的表情就掛不住了。她抓着挽在手臂上的彩錦披帛,心亂如麻。
人不可以做錯事,不然一步踏錯,步步錯,最後只會將自己推入到萬劫不復的深淵。
荷葉站在一側不知道要怎樣去勸,只扶着靈犀向永壽宮走,心中暗暗責怪寧王怎麼會提出這種殺頭的事來。
靈犀還未走出多遠,便聽後面傳來仁妃一聲嬌呼,“葉貴妃娘娘請留步,還請等一等臣妾。”
靈犀回眸,見仁妃臉上帶着暖笑,如仙女一樣向着自己飄了過來。
荷葉見狀發出了一聲驚叫,對靈犀道道,“仁妃身側的奴才怎麼也不扶着些,怎麼能任仁妃自己跑下來呢。”
荷葉的話還未說完,仁妃纖細的身影已是‘飄’到了靈犀的面前。因站不穩,她一下子撲到了靈犀的懷中。
也多虧靈犀被荷葉扶着才勉強穩住了身形,不然這一下定會將靈犀撲倒。
聞着撲鼻的酒氣,靈犀將髮髻有些凌亂了的仁妃扶起來,皺着眉頭道,“仁妃,你怎麼可以從上面跑下來呢。”
仁妃對着靈犀傻傻一笑,雙眸彎成了新月,“我剛剛想起,我還欠着你一份大禮。今個兒帶來了,差點忘記給你了。”
觀月臺上,永安帝看着仁妃離去的方向大笑出聲,道,“仁妃的孩子心性,這些年倒是一直未變過。”
柔貴妃柔柔的接道,“是未變過,整日裡笑呵呵的,讓人看着心裡歡喜。”
“就是少了分穩重。”孝和太皇太后臉上掛着滿滿的笑容,回眸對永安帝道,“要是當了娘,定會比這好上許多。”
永安帝端起酒盞輕抿了一口,看着仁妃剛剛坐的位置,輕笑道,“仁妃還年輕,自是還有機會當孃的。”
柔貴妃坐直了身子,看着觀月臺上上百名的妃嬪,對永安帝笑道,“皇上,長夜漫漫,那些子歌舞也早是看膩了的。不如換些子新玩法吧……”
永安帝微側了身子看柔貴妃,笑道,“愛妃可有什麼好的提議?”
柔貴妃眼眸一轉,笑道,“就,擊鼓傳花吧。讓宮人擊鼓,臣妾們傳花。花落到誰那裡,便由誰表演一番,皇上以爲如何?”
“這個玩法倒是新奇,好,便玩這擊鼓傳花。”永安帝聽着有趣,一揚手準了柔貴妃的提議。
於是有宮人上前,將觀月臺上所有妃嬪的桌几圍成了一個橢圓形。小井子又去尋來了一面做功精緻的羊皮小鼓,遞到了永安帝的桌几上。而花,便是先前摘下來的綠菊,留了一隻在柔貴妃的手中,以做傳花之用。
永安帝將小鼓遞給了身側的馮公公,對下面圍坐成一圈的妃嬪笑道,“朕說停便停,拿着綠菊的,可要拿出看家的本事,讓大家同賞。”
在座的妃嬪自是沒有不同意的,齊齊應了一聲是。
永安帝一揚手後,馮公公手中的小鼓‘咚咚咚’的響了起來。
在座的妃嬪皆被那緊密的鼓點拉緊了心絃,邊盯着那綠菊何時會傳到自己的手中,邊盯着永安帝的神情,以判斷綠菊最後的去處。
永安帝突然喊了聲停,綠菊落到了茉婕妤的手中。
茉婕妤哎呀一聲將綠菊扔給了雪婕妤,雪婕妤又給扔了回去,哈哈笑道,“茉妹妹可不許耍賴,我可早就聽說妹妹的笛聲算是一絕,今日算是有了耳福了。”
茉婕妤推脫不過,當然,心中也沒想推脫。她大方的站起身來,命身側宮女取來竹笛吹奏了一曲《江水》。
笛聲悠遠而綿長,彷彿將江南如畫景緻呈現在了衆人面前一樣。
永安帝聽後大喜,賞了茉婕妤一對紅寶石耳環,以做嘉獎。
鼓點又緊密響起,綠菊在妃嬪的手中來回傳送,這一次好巧不巧的落在了嫺妃的手中。
嫺妃最拿手的是刺繡,可這刺繡也不是能在觀月臺上拿出來展示的。想了會兒後,嫺妃對永安帝一福,怯怯的道,“啓稟皇上,臣妾比不得衆位姐妹多才多藝,只會繡幾朵小花卻也是拿不出手的。不如讓臣妾去菊園中摘了菊花編只花環,讓皇上贈與才藝最好的姐妹可好?”
見嫺妃說得可憐,柔貴妃幫腔笑道,“皇上,您就準了嫺妃吧,不然嫺妃可是要哭鼻子了。”
永安帝對嫺妃一笑,道,“好,朕便依了你,你去菊園中摘花吧。”
嫺妃福身下去後,宮人將嫺妃的桌几移到了一側,擊鼓傳花再次開始。
這次永安帝喊停的時間微久,當一個‘停’字吐出嘴脣時,那種綠菊正好落到了晴美人的手中。
晴美人心中大喜,她如今百般受嫺妃刁難而不得志,再沒有比現在更容易翻身的機會了。
她柔柔的起身,走到觀月臺的中間,對永安帝羞澀的一笑,道,“皇上,臣妾笨拙,也未曾學過什麼。只是在家時習了舞畫,畫的不好,還請皇上見諒。”
“舞畫?”孝和太皇太后聞言好奇的道,“這舞畫是什麼?”